萧淮这一考虑,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萧淮还没有召见李源徽和武安,说明自己到底是个态度。
武安和李源徽这两人就又都坐不住了。
两人在私下里商议了一番,都觉得萧淮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是太优柔寡断了,还得去敲打敲打。
于是,两人结伴去求见萧淮。
萧淮听说他们两个求见,头都大了,但是又不好说不见。
三人聚在一起,武安开口就说道:“大王,成败之关键,在于听良言,存亡之关键,在于善筹谋。人能走多远,位置能到多高,全凭心胸。一心想着做忠诚的仆人,绝不会手握赏罚杀伐的权柄;一心惦记着微少的俸禄,又岂能高登三公六卿的位置?心里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踌躇不前,大祸便马上临头!纵然是猛虎,心存犹豫,其威力,也会连虫蚁都不如!大功伟业,艰难而成,一旦犹豫,便土崩瓦解!大王,请相信微臣为你所做的谋划,万万不可再迟疑了啊!”
李源徽说道:“大王,时不我待,过则不侯!成败,全凭临机决断啊!”
萧淮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已然默认了武安和李源徽的提议,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有侍者入内报到:“大王,陈王派遣使者孙芩,前来求见。”
武安和李源徽同时一怔,武安马上说道:“大王,不必见此人了!”
萧淮摇头道:“孙芩不比旁人,不可不见。”
武安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谋划,终难成行了。
孙芩此来,定然是出自孙秀的授意,萧淮只要见他,恐怕就很难再生二心了。
“恭贺齐王!”孙芩进来就喜气洋洋,面带笑意,道:“齐王大喜啊!”
萧淮道:“快快免礼!你我虽然多年不见,却也不必如此生分。”
孙芩道:“君上为大王,在下为小吏,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孙芩不敢造次。”
“呵呵……”萧淮笑道:“那你怎的突然来为寡人道喜了呢?寡人何喜之有啊?”
孙芩说道:“陈王亲下诏令,为齐王加封!约定平灭向宠之后,自陈县起,东至大海,尽归大王封地!”
萧淮一愣,随即大喜道:“此话当真!?”
“君王无戏言!”孙芩说道:“文书在此,孙芩岂敢造次?!”
萧淮连忙说道:“快呈上来!”
早有侍者将文书捧了上去。
萧淮翻开来一看,果然是真的,加盖有陈奇的陈王玺印,分毫不差,当即感动道:“不料陈王如此厚待于我。”
孙芩说道:“陈王一直依君为肱股心腹,不厚待君,还能厚待于谁?而今陈王与向宠相持于固陵,九路大军悉数进发,向宠覆灭,只在朝夕之间,君要是不快些行动,恐怕就难分一杯羹了。”
萧淮惊道:“九路大军?都哪九路?”
孙芩说道:“第一路,陈王亲率殷戈、仲珪等四万人,从广武西城进击;第二路,郭广威率领宗子军一万五千人,出洛城;第三路,陈白毦率领飞叉军一万五千人,出敖山;第四路,康海亲率三万人,出成皋;第五路,何功佩亲率三万人,出巩县;第六路,张之芳亲率五万人,出平阳;第七路,鞠威亲率五万人,出阳翟;第八路,童昧亲率四万人,出巴东;第九路,章淳亲率五万人,攻城父。向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插翅难逃,若是君能亲率齐国精锐,由北而南会攻楚军,则十面埋伏可成,向宠必败无疑,楚国一战覆灭!”
萧淮听了,当即表态,道:“足下速速回去禀报陈王,寡人即可发兵,攻打向宠!”
孙芩大喜道:“善哉!齐王能速做决断,足见英明!”
“足下回去定要上呈寡人对陈王的谢意啊。”
“一定一定!”
这一次,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
孙芩也不在齐国逗留,火速赶回固陵。
而萧淮这边,武安还不死心,苦苦劝道:“大王,这是陈王在为你画饼充饥啊。大王万万不可答应啊。”
萧淮摇头道:“寡人心意已决,倾力相助陈王,覆灭向宠!两位卿家,请勿多言了。”
武安又劝,萧淮勃然变色,道:“先生非要对寡人苦苦相逼么?!”
武安一愣,旁边李源徽扯了扯他的衣服,说道:“既如此,还请大王斟酌决断,微臣等先行告辞了。”
“嗯。”萧淮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你们回去早作发兵的准备吧,寡人走后,齐国的政务,还要靠两位卿家统摄呢。”
武安与李源徽出了王宫,相顾叹息。
李源徽说道:“大事去矣!”
武安凄凉的笑道:“我二人,屡屡劝说萧淮背叛陈王,恐怕已经被陈奇和孙秀得知了,事后,我二人的身家性命岂能保全?”
李源徽叹道:“是啊。不但是你我二人,恐怕连同你我两家的老小,都难安然无恙了。”
武安道:“李兄,为今之计,我二人只能是疯癫了。”
李源徽一愣,随即大笑道:“疯癫好!疯癫了好!疯癫了,一了百了,烦恼全消!”
两人相顾大笑,继而大哭,武安忽然伸手去撕扯李源徽的衣服,李源徽也还手去抓武安的头发,齐国堂堂的两个丞相,就在王宫殿外,扭打成了一团,翻滚在地上,叫骂不止,各种污言秽语爆出,衣帽撕扯的稀烂,头发胡子更是抓得满地都是。
宫内的侍者和奴仆、宿卫无不惊骇,纷纷上前围观劝阻,但是谁也劝不住。
早有人去禀报萧淮,萧淮出来一看,也不禁愕然。
“大王。”有侍者说道:“这两位丞相,恐怕是疯了吧?”
萧淮皱眉道:“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疯了呢?”
侍者说道:“有时候,就是好端端的,才会突然发疯呢。失了心嘛。”
萧淮摇了摇头,道:“快把他们拉开,各自请回家中,着太医去看。”
“是……”
萧淮自然不知道,这是李源徽和武安的装疯卖傻避祸之计。
当然,萧淮也没空去管他们了。
他调集二十万大军,留下焦赞等人守卫齐国都城,自己携白滇、孙奎等人,火速南下。
这时候,张之芳的大军从平阳东去,已经南渡了黄河,越过了梁城,也奔固陵城而去了。
向宠在固陵,兵少将寡,被陈奇、康海、陈白毦、郭广威、何功佩五路大军拼死阻击,本就难以取胜了,听闻张之芳和萧淮大军也在南下途中,情知不敌,在华郎的劝说下,急急南撤,想要回到彭城老巢,再做打算。
可惜,就在此时,章淳、童昧、鞠威的三路大军已然汇合,十四万大军,列阵于城父,阻断了向宠回归彭城的去路。
向宠知道,章淳、童昧、鞠威这三人,谁都不是易于之辈。
人家以逸待劳,自己率领疲敝之师,岂能胜得过?
彭城是回不去了。
向宠思来想去,带着楚军,奔赴灵璧而去。
纵横天下十余年的向宠,决计不会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自己一生大梦终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