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落魄
御风楼主人2019-06-13 15:402,726

  三日之后,陈奇、周丰、孙奎被发配往邺城,孙秀、何功佩、张之芳、萧西乐、许瞎子、孙大贵等人都来相送,彼此道些“珍重”,依依惜别不提。

  孙秀见萧西乐神情有些悒悒不乐,便问道:“西乐兄,怎么了?”

  “是啊。”张之芳也问道:“老何一直喜欢沉着脸,你老萧以前可不是,怎么现如今跟老何变得一样了?”

  萧西乐恨恨骂道:“狱里那帮杂碎太可恶了!以前我做典吏的时候,他们个个都巴结我,现如今我降了职,他们就换了一张脸,天天冷风热嘲,说话夹枪带棒!真受不得那个窝囊气!”

  孙秀瞥了许瞎子一眼,许瞎子捋着稀疏的胡须微笑不语。这自是许瞎子托人买通了狱卒,故意恶心萧西乐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张之芳安慰萧西乐道:“看开点,现如今你可不比从前了。”

  萧西乐看向何功佩,道:“老何,你也降职了,原本好歹能管十几个人,现如今只是个卒子,觉得怎样?”

  何功佩道:“还好。”

  “还好?”萧西乐愤愤说道:“好个屁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人啊,一旦从高处落下来,就得受人气!”

  孙秀忙说道:“这都是在下的过错,叫西乐兄和功佩兄受委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西乐赶紧说道:“孙公子,可不干你的事情,就是那帮小人的嘴脸太可恶。”

  许瞎子笑道:“这有什么?等有朝一日再爬上高位嘛。”

  萧西乐摇头道:“被风闻使盯住的人,谁敢升我?”

  众人又叹了一回,孙秀说道:“不如我请诸位喝酒?”

  何功佩道:“今日怕是不行,我夜里还要当值,不敢脱身。”

  许瞎子道:“告个假嘛。”

  何功佩苦笑一声,道:“说来惭愧,我现如今降职了,薪俸不比从前,少了许多,一旦告假,还要再克扣。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不堪重负。”

  孙秀解下荷包,递向何功佩,道:“功佩兄,这个你拿着。”

  “不行。”何功佩正色说道:“救急不救穷,等功佩什么时候有急事求到孙公子身上时,你再给不迟。”

  “好。”孙秀又把荷包收了回来,道:“那咱们就各自散了吧,不耽误功佩、西乐和之芳当差。”

  “告辞!”

  “改日再聚!”

  “再会!”

  目视张之芳、萧西乐与何功佩离去,孙秀和许瞎子对视了一眼,许瞎子笑了笑道:“半个月以后,可以再聚一聚。”

  “好。”孙秀冲许瞎子拱了拱手,上了马车,和孙大贵出城而去。

  却说张之芳与众人别过,要回县衙马坊去,刚转过一条街,迎面忽然晃荡过来一个满身酒气的大汉,“砰”的就和张之芳撞到一处去了。张之芳瘦弱,被撞的险些摔一跤,刚刚站定,还没说话,那醉汉已经开口骂了起来:“瞎了么?怎么走路的?!”

  张之芳怒道:“放肆!是你撞了本曹,还敢辱骂本曹!?”

  “本曹?”那大汉定定的看了张之芳几眼,然后“嘁”了一声,讥笑道:“我还当是县里的功曹大爷呢,原来是养马的张之芳啊。啊呸!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本曹’?”说罢,扬长而去。

  这把张之芳给气得七窍生烟,站在原地,愣愣的出神,许久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按照大夏的官吏制度,一县之主为县令,主管全县所有的政务、军务、讼狱。县令之下设有县尉、功曹、教谕、城守四大主吏,县尉分管治安、巡防;功曹分管人事、行政;教谕分管教化、学校;城守分管县军、城防。此外,县内又设有四小吏,分别是典吏,主管监房、刑狱、死牢等;曹吏,主管马坊、柴房、驿站等;工吏,主管水利、营造、屯田等;户吏,主管户口、财政、土地等。

  小县县令,品秩为正七品,中县县令,品秩为从六品,大县县令,品秩为正六品,汤县令便是正六品官职,阳武县的县尉、功曹、教谕、城守都是从六品官职,但是四小吏——典吏、曹吏、工吏、户吏并无品级。

  而且四小吏之中,就属曹吏的地位最低,毕竟主业确实是为县养马的,所以张之芳被那醉汉骂了,却也只能是自己气恼。且他自持聪明,办事勤勉,却因为出身贫寒,上面无人,所以晋升无望,或许一辈子都只能处在这个位置上了,心中着实不甘。再一瞧,街上站了不少人,都面带讥笑,冲着自己指指点点,张之芳心中更是难受,低着头去了。

  夜色匆匆而至。

  却说那何功佩正在阳武县南门上哨楼值夜,忽然瞧见儿子何岑跑了过来,在下面叫道:“爹爹!爹爹!”

  何功佩不禁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何岑只有六七岁年纪,满脸慌张,叫道:“爹,咱家招贼了,钱给人偷的干干净净!我娘还给贼推了一把,摔了一跤,脚崴了,痛的站不起来身。”

  何功佩吃了一惊,连忙向上差禀明缘由,告了假和儿子匆匆回去。

  到了家里,何功佩见屋中桌翻凳倒,妻子李氏歪坐在地上,痛的满头大汗,脸色煞白,老父老母都焦急不已,小女何玉受了惊吓,哭的满脸泪花,何功佩不禁又气又怒,暗忖道:“之前全城缉捕盗贼,已经一网打尽了,这又是何处来的贼,这样大胆妄为!?”

  何父敲着拐杖嚷嚷道:“功佩,你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啊,来家里明抢伤人!”

  “父亲勿惊,多半是过路的贼。”说着,何功佩连忙去扶李氏,李氏的脚根本不能触地,何功佩把李氏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一看她的脚,肿的老高,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须得去见郎中拿药。

  可惜何功佩自己去翻了翻柜子,见家中分文都没有了。

  李氏说道:“不要找了,都给贼拿光了。”

  何母颤巍巍拿出了一枚簪子,说道:“儿啊,你去把这个当了抓药,你不在家,家里全指望她呢!”

  何功佩心中惭愧至极,默默的伸手接住了,李氏却说道:“别去抓药了,妾这不算什么,歇一夜起来便就全好了。”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抓药怎么能好?”何母说道:“儿啊,你快去当了!”

  李氏说道:“当了也别抓药,咱家里的米面也给那贼人偷光了,明早就没什么吃的了。”

  何功佩气得浑身发抖,想了想,说道:“爹、娘,你们都先睡觉,我出去一趟。”说罢,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路上,何功佩暗暗的想:“白日里还跟孙秀说,急的时候才问他要钱,谁成想,到了晚上,便要去要钱了,真是羞愧无地!想我何功佩从小立志高远,怎么活到这般年纪,反落了这般地步?”

  思量着,何功佩去见张之芳,借了一匹马要出城。他原本做过城防尉,因为为人严正,威望还在,夜里也能出得城去。

  不多时,已到孙宅,孙秀得知情况后,吃了一惊,随后二话不说,便拿钱给何功佩。

  何功佩再三感激不提。

  次日,孙秀又亲自进城探看李氏,而后去找许瞎子,一见面便责道:“我提醒你过犹不及,你怎的把功佩妻子的脚都给弄伤了?”

  许瞎子一愣,道:“这情况瞎子还不知道。严重吗?”

  “估计没个三五天都下不来床!”

  “这个混账华癞子!”许瞎子骂道:“我去找他!”

  “算了。”孙秀道:“后面的事情,一定要注意分寸!”

  许瞎子连声道:“好!你放心,我一定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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