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前脚走,何功佩后脚就到,一进门便说:“刚瞧见陈奇兄了,一脸诡异的笑容,还略带淫邪,他是怎么了?”
孙秀:“呃,他,他不总那样么。”
“哦。”何功佩点了点头,又“哎”了一声,说:“前两天抓捕盗贼,听说陈奇也给逮住了,他怎么好端端的去偷盗了?”
孙秀不禁莞尔:“你也知道啊。”
“当然知道了。他这两天看见我都讪讪的。”何功佩说:“你跟他不是结义兄弟么?没事儿得劝劝他啊。以前好歹是财主,现在怎么没落,也不能混成偷儿啊。”
“他那是自己贪杯,交了个盗贼朋友,去吃了一顿酒,莫名其妙给抓了,挨了顿打,哈哈哈……”孙秀想起来就又忍不住一阵笑,解释道:“他自己可不偷的。”
“原来如此,也算是倒霉透顶。”何功佩跟着笑了起来,又说道:“老张他们说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算是把我给救了。那几天累得要死!”
“举手之劳而已。”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县衙来说,可是大麻烦。你这计策,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汤县令很高兴,特意嘉奖了曹县尉,曹县尉又去感谢萧西乐,萧西乐说是你的主意,曹县尉便大加赞赏,要老萧代他向你致谢呢。”
“此时不可乱传。”孙秀说:“要是让那帮盗贼知道是我出的主意,我可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放心吧,这事儿不会乱传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孙秀便问道:“功佩,你认识章符吗?”
“认识,前几天就在他家外面蹲守盗匪。”何功佩说道:“是个有名的财主,对了,你原先住的那个宅院,就是他给买了下来。怎么问起他来了?”
孙秀说道:“我有意认识此人,不知道有无机会?”
何功佩沉吟了片刻,说道:“倒是恰巧有个机会,还跟县尉曹熊有关。”
“哦?”
“曹熊的父亲刚死,要大办丧事。章符跟曹熊有些交情,肯定会去祭拜,我和老张、老萧也都在受邀之列,届时你可以跟我们两个一起过去,正好我介绍你给曹熊、章符认识,如何?”
孙秀思忖了片刻,说道:“你跟曹熊的关系怎么样?”
“他管一县治安缉盗,我管一个门进出,级别差远了,平时也不怎么来往,相互之间没有什么深厚交情,只公务上略微有些交集,点头的交情而已。”
“那你能不能给我谋一个差事?”
“什么差事?”
“能帮忙料理曹父的丧事就可以。”
“这算什么差事?!”何功佩诧异道:“那就是打杂的,下人干的!你一肚子学问,干这种事情不合适!”
“那有什么?”孙秀笑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上人。”
“不行不行。”何功佩连连摆手:“要是让曹熊知道了曾经帮他出谋划策缉捕盗贼的人被我弄去给他治丧,他估计得责我。”
“功佩兄,此中有深意,暂且不便提及而已,日后自知。”孙秀说道:“你要是不肯帮我这个忙,我就找张之芳和萧西乐帮忙了。”
“这——”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孙秀笑道:“你回去告诉老张、老萧,等到那天治丧的时候,你们便如此如此……”
孙秀仔细交待了一番,何功佩有些恍然,道:“我似乎明白了。”
“一切拜托三位!”
“孙秀兄不必客气。”
世上没有巧合,一切巧合,都不过是精心的安排。
若不是人的精心安排,便是上天的精心安排。
所以人要胜天,须得比上天更能精心安排。
孙秀便是这样的人。
阳武县是夏国的大县,辖下有十万户。
十万户的大县,治安缉盗之责全在县尉曹熊一人身上。
曹熊虽然不是全阳武县最有钱的人之一,也不是全县武力最好的人之一,但他一定是全县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所以,曹熊为父亲大办丧事,阳武县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都到了。
曹家虽然也有仆从,但料理丧事远远不够用,因此临时又招募了多人。
孙秀就是其中之一。
孙秀早来,混在杂役人中,往来迎客。只因他生的高大,相貌不俗,虽然身处杂役之中,也显得鹤立鸡群,因此引得来客无不侧目,纷纷议论此人生的一副好皮囊,却没想到只是个下人。
萧西乐、张之芳、何功佩也早已经到了,却因为孙秀之前的叮嘱,没有进曹家,而是守在街口,说些闲话。
何功佩一直留意街上车马走动,忽然遥望见章符的车到了,便对张之芳和萧西乐说道:“走吧,到了。”
车内的章符瞧见何功佩等人走在前面,便吩咐车夫道:“停车,叫老夫下去。”
下了车之后,章符便喊道:“何城尉!”
何功佩站住了,扭头也忙一拱手:“章老员外也到了。”
众人彼此寒暄了几句话,结伴往曹家走去。
临到门口,正是孙秀来迎。
何功佩看见孙秀,假意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深深一揖,道:“孙公子缘何也在此处?”
张之芳也慌忙上去,问道:“怎的孙公子却在这里迎客?”
萧西乐更是假装大惊,道:“孙公子亲自来相迎,这可是大大不敢当啊!”
三人弄这么一出,倒是把章符给猛然弄懵了。
萧西乐、张之芳、何功佩虽然不是什么显官大贵,但也是阳武县中有头有脸的,突然齐齐对一个帮办治丧的迎客下人如此恭敬,实在是大出章符的意外!
这个孙秀是什么来头?
忙去打量孙秀,上下一品,章符不禁暗暗赞叹:“这品貌,真是人中龙凤啊!”
孙秀看那章符,见形貌清癯,眉长目善,身材瘦削,不似寻常富家翁那样膏满肠肥,也生好感,忙上前相迎。
何功佩便趁机介绍道:“孙公子,这位便是章符章老员外。”
孙秀拱手行礼道:“早就听闻章员外的大名,家财万贯,乐善好施,实是我阳武城德高望重之宿老仁人。”
章符向来为人谦逊和善,见孙秀如此受何、张、萧的敬重,又谈吐儒雅,忙也还礼道:“不敢当!恕小老儿眼拙,竟然不识这位公子。敢问尊客大名啊?”
“无名之辈,可足挂齿?”孙秀深深一揖,道:“晚生贱名秀。”
“孙秀?”章符在心中嘀咕着,暗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当下便试探着问道:“莫非是城东孙员外家的公子?”
“不是。”孙秀忙解释道:“晚生出身贫贱,乃是城外孙家村的一介寒士,怎敢攀援城东孙家?”
“孙公子何必过谦?”萧西乐见机插话,对章符说道:“孙公子学富五车,乃是天下大才,只不过暂无用武之地罢了。依我看,城东孙家的公子,比起这位孙公子来,可是差得远了。”
“哎,不敢,不敢!”孙秀连忙谦让。
“老萧说的不差。”张之芳在旁边帮腔道:“我有什么难事,便去求教孙公子,每每迎刃而解!简直是奇才啊!”
众人正说话间,外面汤县令的车驾也到了。
萧西乐、张之芳、何功佩和章符、孙秀都忙上前迎接,汤县令在车内就已经瞧见众人说话热闹,下得车来,便好奇的问道:“你们几个怎的都不进去,在门口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