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野听了孙奎的话,愣了片刻,又琢磨了片刻,忽然喝道:“大胆!你敢骗我!?”
孙奎道:“句句属实,哪里骗大将军了?”
殷野“哼”了一声,道:“陈奇手下近卫对他历来能效死命,怎么就让孙秀找人给绑了?你这分明是胡扯!”
孙奎冷笑道:“大将军可知道陈奇手下的亲军首领是谁?”
殷野道:“是谁?”
孙奎道:“一个是周丰,乃是阳武县的一个屠夫出身,素来莽夫一个,另一人乃是孙买。孙买也是我的族弟,我等和军师出自同宗,大将军请想,孙买是听陈奇的,还是听我家军师的?”
殷野笑道:“陈奇身边近人,也是孙秀布置,可见此贼粗野。”
宋毅在旁边听见,提醒道:“大将军,孙秀一向奸猾,小心有诈!”
孙奎道:“正因为我家军师聪明,所以才识时务,不然如何要投奔大将军?他自己弃城而逃,也能保全性命!南下或投奔向宠,或投奔刘达,怎么都能成就一番大业!”
殷野也冷笑了两声,猛然拍了拍桌子,道:“你家军师想要用此计策诳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已经看出了你们的破绽!”
孙奎道:“不知道有什么破绽叫将军看出来了?”
殷野道:“既然你说已经绑住了陈奇,为什么不直接把他送来?可见是没有诚意!”
孙奎笑道:“大将军,拿住陈奇,是用来做我们投诚的条件的,上来便交给你,我们还有什么条件可与大将军相谈?”
殷野道:“你们想谈什么条件?”
孙奎道:“大将军须得保证,除了陈奇之外,其余降将、降兵一概不能杀,而且要有封爵赐赏。”
殷野笑道:“只要你们诚心实意投降,这个不难。”
孙奎道:“如果大将军相信,明日午时,我们将陈奇五花大绑,吊在城门之上,然后大开城门,欢迎将军入城!”
殷野道:“好,回去告诉孙秀,明日午时,我准到。”
孙奎又说道:“不过,全城百姓都害怕将军屠城。”
殷野道:“放心吧,既然诚心投降,我是不会屠城的。”
孙奎道:“那大将军可否表示一下诚意,也好让全城的军民都放心?”
殷野道:“如何表示?”
孙奎道:“到明日午时,须得大将军先行入城,手持随身佩剑,号令三军,不许伤害百姓,不许屠戮降兵。”
殷野道:“这个好说。”
孙奎俯首跪下,大声道:“拜谢大将军!”
殷野十分满意,道:“回去吧。”
放走了孙奎之后,宋毅问道:“大将军就不怕这其中有诈吗?”
殷野道:“孙秀这样的安排是不可能有诈的。明日午时,不见他们把陈奇吊在城门上,咱们便不去。况且,他们要大开城门,咱们还怕什么?纵然是有诈,咱们长驱直入,城中那些老弱残兵如何能抵挡?”
宋毅道:“怀城已经被大水淹透,咱们只要强攻,也用不了几日便能拿下吧?”
殷野道:“虽说如此,但是陈军士卒拼命,又惧怕咱们屠城,免不了死战,纵然咱们攻下了城池,也会损伤不小。更何况,要是强攻,孙秀等人必定弃城而逃,咱们拿下一座空城,又有何用?现如今,他肯投降,咱们得了城池,又避免了己方损伤,而且还拿住了陈奇,兵不血刃,又将孙秀等人捏入掌中,届时是杀是放,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宋毅道:“大将军说的也是。”
到了次日午时,殷野率领大军逼近怀城,果然瞧见怀城北门洞开,陈奇被吊在城门上,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但是口中兀自大骂:“孙秀匹夫!你敢如此害我!我纵然是死,也要化成厉鬼找你报仇!”
而城门内,道路两侧,孙秀携众将跪于道旁,大声叫道:“恭迎大将军入城!”
殷野瞧见,回头对众将笑道:“看见了吗?这怎么会有诈呢?”
说完,殷野抽出佩剑,一马当先,往城中奔去,口中叫道:“严令三军,入城之后,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屠戮降兵!如违此令,立杀不赦!”
话音落时,殷野已经策马奔进到城门下,正要进去,忽然听见“哗喇喇”一阵剧烈的闷响从上方传来,殷野急仰面看时,只见一面巨岩制成的千斤闸从城上砸落,殷野大惊失色,急勒住马头,同时翻身往马下跳去!
只听“砰”的一声响,那千斤闸将殷野的战马连头带脖子砸成了肉泥,而殷野滚落道旁,左臂已伤。
城门旁两侧小门里,喊杀震天,两拨人马早冲了出来,喊道:“拿住殷野!”
殷野瞧见那马上将领,当先一人,左手大刀,右手长枪,白甲红袍,满面虬髯,正是陈奇,立时便知道城门上吊着的那个是假的,吓得仓皇起身,往后就跑,宋毅等五六名将官狂奔而来,搭救住殷野,背后箭矢已经如飞蝗般射来。
可怜夏军全无准备,又离得近,当成靶子被射死的不在少数。
殷野死里逃生,惊魂甫定,汗流浃背,哪里还有心情组织反击,被陈军掩杀一阵,只得狂奔逃跑。
夏军慌乱之下,自相践踏,落入护城河淹死的不计其数!
当初,正是夏军掘开怀水,致使护城河水涨,如今恶果自受,也算是天意。
殷野跑出去数十里开外,陈军方得胜回城。
这一战,夏军又折损了万余人马,而且大半是自行踏死、淹死的,可谓是窝囊。
殷野的副将,被流矢所中,死于非命者两人。
其余裨将、牙将、曲长、百人将,也死伤多人。
陈奇与申烈、孙奎、仲璋、郭永威等将鼓掌相庆,兴高采烈,纷纷夸赞孙秀智谋无双。
孙秀却道:“可惜了,要是那千斤闸晚放下片刻时候,就能把殷野给当场砸死了。”
陈奇道:“临阵之时,放闸的人也是紧张,不能计较。虽然咱们没能杀得了殷野,可是让夏军折损了万余人马,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就是可惜了那位假扮我的兄弟,吊在城门上,可不好受啊。”
众将都笑了起来,孙奎说道:“是多亏了主公满脸胡须,容易找人假扮,否则像军师这样的,白白净净,怕是一眼就被人给看穿了。”
“哈哈哈……”众将哄堂大笑。
这边高兴,殷野那边气得几乎晕厥。
本来胜券在握,没来由信了孙奎一番话,又中了孙秀的奸计,折损一万多兵马不说,将领死伤多人,自己还险些被砸死!
宋毅左肩中箭,侥幸保住了性命,兀自劝慰殷野:“大将军不必动怒,来日攻城,叫他们好看!”
殷野气得哇哇大叫,道:“不杀孙秀村夫,我殷野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