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野既然决定掘开河道,水淹怀城,便将军马、粮草、辎重都移师到了大堤之上,然后开始结坝蓄水。
早有探子回报陈奇、孙秀,诉说夏军的动向。
陈奇等人还没有明白,议论纷纷,道:“难不成是殷野又怕军师下毒,所以派人守住了水源?”
“哈哈哈……”众将一阵哄笑。
孙秀却立刻明白过来,说道:“不好!大事不好!”
陈奇道:“怎么了?军师想到什么了?”
孙秀道:“夏军这是要掘开河道,水淹怀城!”
众将听见,都是一惊。
孙秀继续说道:“当初殷战篡位,他们父子与八大国公鏖战的时候,就曾经掘开黄河,水淹梁城,致使冉溪水涨倒灌,淹死了我的父母。殷野这是要故技重施啊!”
陈奇惊道:“殷野这么做的话,怀城就恐怕难以保住了!”
孙秀也皱眉道:“现如今秋雨下了几场,怀水水位高涨,夏军一旦拦河建坝,怀城必淹!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弃城南逃了。”
申烈怒道:“好不容易打胜了几次仗,我军的士气正值高昂,这却要逃了?依我之见,不如出城决战!”
孙秀道:“殷野虽然败了多次,但是还没有伤及元气,夏军从人数上来说,仍然是我军的数倍!况且,旷野作战,分兵列阵,那是夏军的长处,是我军的短处,出城决战,那是我们自取灭亡之道!万万不可!”
众将都觉得可惜,却也都无计可施。
陈奇骂了几声,又不死心,问道:“兄弟,纵然是要撤出怀城,也得再杀夏军一阵,好消心头之恨!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良策没有?”
孙秀沉吟再三,道:“我还有个主意,不过会危险些,只要殷野能上当,说不定咱们全军能转败为胜,甚至能拿下殷野的性命!”
陈奇喜道:“兵行险着,历来常有的事情!只要能要殷野的性命,不管多危险,都不妨一试!”
孙秀道:“不过得先有个胆大心细,牙尖嘴利的人,前往殷野帐中做说客。可惜我去不合适,孙瞎子又在洛城帮何功佩守城,左右人手……”
孙奎当即出列道:“军师,我去!”
孙秀看着孙奎,迟疑道:“你——”
孙奎道:“某跟随军师多年了,一直以来读书学谋,颇得军师教诲,自认不差。此次前往殷野那里,舍我其谁?”
孙秀道:“只是此去九死一生啊。”
孙奎道:“大丈夫纵横天地之间,岂畏死乎?况且我命在天不在人!军师只管放心,某有去有回,必定不负主公所望,军师所托!”
“好!”孙秀起身道:“你近前来,我告诉你去了怎么说。”
商议已定,陈奇便立刻命令全城的军民都做好防水的准备,将粮草都移放到高处,同时加固城防,夯实地基,加厚城门,又将城门下也垫高了几尺土石,又叫城中医者,备好了治疗水患时疾病蔓延的药物。
几乎是城中刚刚准备好,殷野那边就掘开了河道。
一时间,大水滔天,如同猛兽,疯狂奔怀城而来!
护城河迅疾漫出,水流四溢,倒灌进城中来,虽然上下军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城中的景象仍然是不容乐观,人马走动时,水能淹没膝盖,不少民屋倒塌,畜生逃散,大街小巷,商行闭市,街铺关门,一时间,怨声载道。百姓又怕殷野趁机攻城,人心惶惶,不能禁止。
殷野居高远望,遥遥的看见城中的大致情形,喜不自胜,只等着城外的水褪去之后,就要调集大军,重新来攻城。
但是夏军人马还没调集好,陈奇这边忽然派出了个使者,前往夏军营帐。
卫兵报到殷野处,殷野思忖了片刻,心中暗忖道:“这时候派遣使者过来,要做什么?多半是投降吧?”
于是说道:“带他进来!”
来人自然就是孙奎。
孙奎大踏步走入帐中,只微微行了一礼,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殷野帐中诸将都气愤不已。
殷野也觉得生气,喝道:“来使通名!”
“陈国公帐下,军师将军府参军孙奎!”
“孙奎?”殷野听见姓孙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与孙奇是什么关系?!”
孙奎道:“在乡是亲族,在军是主臣。”
殷野当即拍案骂道:“该死的反贼,你见到本将军,还恁的托大,为什么不跪!?”
孙奎傲然答道:“我跪先朝皇室,跪陈国公,跪我军师,唯独不跪你等。”
殷野大怒道:“好一个大胆的狂徒,给我拉出去砍了!”
“哈哈哈哈!”孙奎浑然不惧,一边挣扎着不出去,一边仰天大笑道:“可惜啊,我本来是投诚的,却不料错投了个心胸如此狭窄的将军!军师啊军师,你看错人了!殷野不能投!”
殷野听见,又命人将孙奎提回来,问道:“你说你是来投诚的?”
“不错。”孙奎道:“我这次来,就是来下降书的。可惜没有想到,我只不过是出言顶撞了大将军几句,大将军就要杀我。我虽读书不多,却也听说,纵然是古时交战,两军对垒,还不斩来使。大将军气量未免太过狭隘,还不如古人!”
殷野狐疑道:“我怕你是奸细,特意试探罢了。你说你要投降,且说说为什么投降?”
孙奎道:“我是我家军师的族弟,被我家军师依为心腹。我家军师与陈奇不合,两人之前就发生过数次冲撞,上次在沁水与大将军对战,陈奇要夜袭,我家军师力谏不可,陈奇却死活不听,还说我家军师目光短浅,不懂军机。结果大败而回,恼羞成怒,反而责怪我家军师当时没有拦住他,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一次,他有伤在身,守城事宜,全在我家军师用谋,结果他伤势好了,反说我家军师用谋不当,致使大将军水淹怀城,还说总有一天要治我家军师的死罪!我家军师因此伤心,将士也都愤愤不平。”
这话说的有真有假,让殷野一边听,一边暗笑,心中暗暗忖道:“这倒是像陈奇的作风,如果他听孙秀的话,当初沁水之战时,也不至于败的那样惨烈。”
只听孙奎继续说道:“陈奇不用我家军师的谋略,败亡只在旦夕之间。而我家军师又与大夏朝廷无冤无仇,与将军也无冤无仇,他思来想去,既不想被陈奇杀掉,又不想陪同陈奇败亡于大将军之手。所以,计较之下,我家军师决定要投降将军。现如今,我家军师已经联络了陈奇麾下数员将领,命人趁陈奇熟睡之时,盗走了他的兵器,捆绑了他的手脚,杀了几个不从号令的人,然后才派遣我来,商议投诚之事。往大将军收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