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她有多气愤，就让她有多心疼秦洱。
无论是同学们的轻视也好，还有无端飞来的恶意也好，她一直以一个外人，甚至大人的角度来看待，伤害几乎是隔了千山万水，秦洱不一样，秦洱是在跟这些伤害肉搏。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之前对秦洱说过的每一句话里都透着让人厌恶的傲慢。
她沉默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下，“真得不会做傻事了，校长放心。”说着提起书包往外走。
蒋明朗也没拦她，只在身后冲她喊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果觉得我是男性，让你不舒服，我可以安排一位女心理咨询师帮助你。”
凌恣意回头，“谢谢校长，我暂时不需要。”
“好……好吧。”蒋明朗的表情有些失落，或者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而自责，“你去训练吧……去吧。”
蒋钦哉见凌恣意走了，也忙抓起了书包，冲蒋明朗喊了一声：“我也走了。”就跑出去了。
蒋明朗仿佛没听见，他低下头，打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照片中依偎着他的女子有一张明艳的脸，一双眼睛里透着的光始终明亮锐利，似乎她是无坚不摧的。
这双眼睛，五年没有看到了……
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恍惚间从面前的高中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影子。
是想她了吗？
还是终于要承认了，他真得无法忘记她……
脑子里一片混乱，让俊朗的男人看起来有点颓废，他默默关掉手机，靠在沙发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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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恣意其实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在蒋明朗面前把事情揽下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外加义愤填膺，离开校长室，好好思考了下前因后果，虽然谈不上有多后悔，但对于如何处理也是一筹莫展。
她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秦洱。
告诉她？怕她受到二次打击，第二次手术前对于她来说是最关键的时期；不告诉她，可这终究是她的事，她要还想回学校，就不能逃避。
心思太重脚也犹如灌了铅，迈都迈步动，不远的路，走了二十分钟，都没走到练功房。
“秦洱……”蒋钦哉也不知道在后面跟了多久，终于忍不住两步追了上来，跟她并肩，“我能给你作证，你并没有跟我谈论过任何关于保送的话题，也没有要求我帮你接触蒋校长。”
虽然叫的不是她的名字，话也肯定不是对她说的，但凌恣意还是觉得很窝心，轻轻笑了笑，叹气：“要污蔑人只要一张嘴，但要自证清白就太难了。因为无论你怎么自证，对方都会找到新的污蔑点，当你忙于自证，无法正常生活的时候，人生基本就毁了，而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钦哉皱眉，一脸气不过，“我明白，但……总不能由着别人胡说。你可以告诉大家，你接近我是因为……是因为……”说到这里，脸瞬间爆红，目光闪烁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段。
儿子害羞脸红的样子，凌恣意还是第一次看到，顿时觉得好稀奇，又觉得好可爱，忍不住逗他：“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钦哉“因为”半天，竟恼羞成怒了，“因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还问我？哎呀，总之，只要能证明你的清白，我不介意你对大家怎么说。”
钦哉果然跟黎北楼一样，以为她对钦哉是抱有“非分之想”，不过想想也对，她现在是一个高中少女，无端去接近一个少年，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某方面的联想。
为了以后能够正大光明与他接近，凌恣意打算将这段关系撸清楚一些。
“钦哉……同学，其实吧，我一直接近你并不是你想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出事之前，你是唯一对我温柔的人。”这是秦洱的原话，凌恣意只是复述，“那天下雨的时候，我摔倒了，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你扶了我一把。我想舍弃嫌弃我的朋友，跟真正欣赏我对我温柔的人成为朋友。进入舞蹈社的初衷也是想和你成为队友，意外发现我原来那么喜欢跳舞。”
“朋友……队友……”钦哉听完，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失望，挠着头，无比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当然，当然，我刚才说得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你以为是什么？哈哈……哈哈……快走吧，排练要迟到了……”
说完，红着脸的少年迈开长腿飞一般跑远了。
凌恣意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不知不觉中，刚才的愤怒、烦恼竟然都烟消云散了。
关于“举报”这件事，队里只有钦哉知道，凌恣意也没打算告诉其他人，尽管如此，她跟平日截然不同的，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景奇扯了扯孟之义，小声问，“你看我的替补，在那里转了十几圈了。是不是傻了？”
孟之义看过去，视线里的少女大概是想喝水，但是矿泉水瓶拿起来，发一会呆似乎忘了，原封不动地放下离开，走开两步又想了起来，折回去又拿起水瓶。拧瓶盖的功夫又发起呆来，于是瓶盖没拧开，水瓶又被放下……如此反复了很多次，像条只有七秒记忆的呆头鱼。
孟之义看笑了，“我觉得不是傻了，这个症状像是……少女情怀总是诗。你问问钦哉。”说完，转身也想去拿水喝，脚下一软，差点摔倒，但还是咬牙稳住了。
“老孟你最近脚怎么那么软？是不是缺钙了？”景奇嘻嘻哈哈糗他，转身去找钦哉，指了指前方，“钦哉，你把人家怎么了？”
蒋钦哉一脸莫名其妙，看见磨盘一样的凌恣意，又瞬间明白了她在为什么事发愁，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走过去，夺过她正准备放下的水，拧开瓶盖又塞了回去，然后转身走了。
凌恣意一脸懵，看看手里的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瓶，又看了看钦哉酷酷的背影，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喝水的，怎么就发起呆来了呢？忙喝了几口水，继续回去练习。
黎北楼默默看着凌恣意，眉头微微皱了皱，提前结束了排练，并且说：“明天就是周末，只上半天课，但是快要月考了，大家学业上面也要抓紧，学习退步了，家长肯定不会支持你们跳舞，所以等下午排练结束，我打算搞一次复习集训。大家一起复习，提高复习效率，地点就在我家，排练完我带大家走过去。不过，全凭自愿，不想去的就回家休息，不要勉强。”
这话一出，大家都鼓掌欢呼，大喊着“我要去”，不过也有同学遗憾地表示家里给报了补习班，不能翘课去不了。
凌恣意觉得这是好事，高中生有一多半家长都给报了课外的补习班，特别是高三生，有的同学，一周七天，天天校外有课，根本没有丝毫玩的时间。而没有去补习班的，除了极少数学霸，以及家长放任自流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报不起补习班。比如秦洱。
所以，集中复习，身边有同学或者高年级的学长可以问题，对上不起补习班，只能自己在自习室里独自努力的那部分学生，真得是项福利。
所以为了秦洱，凌恣意也会去的，就举了手，“我也去。”
钦哉也举手：“我也去。”
秦素雪连忙跟着举手，“还有我。”
景奇跟着凑热闹，拉着孟之义，“加上我和老孟。”
孟之义一脸惊讶，“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的？”
景奇倒是一脸理所当然，“你不去，我抄谁的作业？”
孟之义瞬间无奈了。
叽叽喳喳中，大家各自回家，黎北楼小跑着追上凌恣意，问：“大家说让我帮忙找复习资料，你缺不缺什么资料？我一起找。”
凌恣意愣了一下，笑道：“教练你还真是够为我们操心的。”
“哪里操心了？”黎北楼故作冷酷，咳嗽了两声，“都是举手之劳。再说了，你们成绩下降，家长逼着退社，到时候烦恼的是我。”
“知道啦知道啦。”明明就是关心队员，非要套高冷人设，唉，现在年轻人真是别扭。凌恣意要摇头，一脸看透人世的沧桑，“你是个自私、冷酷，没有感情的杀手。”
“你爱信不信！”黎北楼恼羞成怒，“到底要不要资料？”
“要，要！”凌恣意嘿嘿一笑，“我想看邶大出的那套作文素材，谢谢教练。”这套她高考的时候就看过，十分有名，即便她不看，给其他同学看看也好。
黎北楼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又小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