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备战了那么久,终于拿到了那张烫金的邀请函,队员都十分激动,一张卡片传来传去,直到每个人都确认这是真的,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兴奋得“哇哇”叫,一个个挤成一团,要来抱黎北楼。
黎北楼被少年们冲撞得东倒西歪,一边嫌弃一边伸出胳膊,拥抱他的队员,当然也包括凌恣意。
于是这一晚,凌恣意跟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帅哥拥抱了两次,还摸了手,这是她离当一个“昏君”距离最近的一次,却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纵观她的整个人生,异性缘似乎还不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在她眼里,会自动分类,有价值的,没价值的。
价值是颜值、身高、智力、出身、工作能力……等等软件硬件的综合,她天生有一套标准,男人靠近就像商品的标签靠近了自助收银机的扫码口,“滴”一声,分值就出来了,六十分以上属于有价值的男人,六十分以下属于没价值的男人。
至于色令智昏,见色忘义……等等名词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上过,然而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在自己的评分系统里,明显无法得高分的帅哥无法发生点什么,有点遗憾。
这简直太反常了,有生以来第一次!
她将这一切归结于二次青春期,荷尔蒙异常的活动。
然而,她的荷尔蒙就算是海啸了,她与黎北楼也绝对不能发生点什么,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高中生,但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黎北楼就会被开除。
她感受着身体里的波涛汹涌,觉得自己就像个高龄处女,第一次跟帅哥身体接触,心跳得像个筛子,惨得不能再惨了。
她正兀自伤感,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贺你们拿到邀请函。”
正激动着的队员们回头看到来人,一瞬间冷静下来,矜持地收起兴奋,向来人打招呼:“校长好。”
“校长好。”
……
正是蒋明朗。
凌恣意看见他,下意识躲到了后面,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
蒋钦哉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问:“爸,你怎么来了?”
“我作为家长、校长、你们教练的粉丝,来看比赛不是应该的吗?”蒋明朗温和地笑了笑,拍了下蒋钦哉的头,“臭小子,我来你还不高兴是不是?”说着又抬头看黎北楼,“今晚的表演非常精彩,黎教练辛苦了。”
“我们能够顺利参加比赛,还要感谢校长的支持。”黎北楼的笑容里带着感激,“还按照我的要求超规格建造了那间练功房。”
说起来学校的那间练功房确实比普通舞蹈教室的练功房大,足足打通了三间教室,像个小型篮球场。也就是因为大,才能容纳舞蹈社三四十人,同时排练。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蒋明朗看黎北楼的眼神满是欣赏,“当初我是真没想到,黎教练肯来我们学校。”
说起黎北楼为什么会来连城,又为什么进入三中,凌恣意是真的很好奇,忍不住从高大少年群中,冒出头来,拔高声音问:“校长,校长,你是怎么找到黎教练的?”
蒋明朗从人缝中看到凌恣意,笑起来,表情宽容又耐心,完全没有因为是一个学生的提问而不耐烦,“黎教练在连城有个小剧场叫做“西楼”,主要演舞剧,我去看过几次,惊为天人。就试着问了问,能不能请编舞老师去我们学校兼职做社团教练,当初是被一口回绝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兼职工资也不高,事情还多。没想到后来黎教练主动找来,说他将小剧场交给比人打理了,他不做兼职,要来学校做专职的教练。”
从蒋明朗的表情中能够看出他当时有多惊喜,不光是因为他是学校的校长,想要学校的社团出成绩,还因为他的儿子就在舞蹈社,舞蹈社有了好教练,他儿子就有了好老师。
听到“西楼”两个字,队员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纷纷惊呼道:
“西楼是教练开的?”
“我的天哪,我买西楼的票买一年了都没买上。”
“我也是,一晚只有300张票,又不提前预售,开票就秒空。”
“我竟然被西楼的老板调教了……”
“哇哇哇,这牛够我吹一年的。”
……
凌恣意虽然不知道什么“西楼”,但是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很厉害的样子,瞬间觉得面前的黎北楼更加闪亮了一些。
黎北楼被包围着,脸上却没什么骄傲的神色,目光也十分平静,他对蒋明朗说:“窝在小剧场里虽然很有安全感,但是呆久了就会忘记初心。应该是我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接触到这群孩子,看到自己的初心,也重新体会到热血沸腾的感觉。”
蒋明朗笑起来,“不管怎样,祝贺你们。明天上课,而且大家也都很累了,不方便庆祝,下个周六晚上,我租个场地给大家开个派对,算是庆功。”
“哇,真的吗?”
“谢谢校长。”
“爸,就租去年我们去过的那栋别墅。”蒋钦哉也兴奋起来,“靠湖边,还能钓鱼,又能烧烤。”
“好。”蒋明朗许诺。
队员们听说钓鱼、烧烤高兴得不得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只有凌恣意一直看着黎北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黎北楼的表情有些奇怪,并没有预想中的高兴。
喧闹中,大家离开了体育馆,各自回家,能够赶上末班车。
公交车晃悠悠带着满腹心事的凌恣意,来到秦洱家门口的公交车站,远远就看到赵梅和秦小妹坐在站牌下的椅子上,秦小妹搂着赵眉,两个人似乎在哭。
凌恣意猛地想起来,今天不但是舞蹈社参加比赛的日子,还是秦洱手术的日子。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等公交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几步来到赵眉跟前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秦洱的手术出什么问题了?”
赵眉和秦小妹抬起哭红的眼睛,看到是她,齐齐过来将她抱住,抱住了却不说话,只顾着流泪。
凌恣意急得不行,忙又问:“你们别光顾着哭啊,到底怎么了?”
赵眉这才擦了擦眼泪,咧嘴笑了,“我今天在医院呆了一天,大妹手术很成功,院里的医生告诉我,你请来的那位赵医生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很难预约上,说大妹很幸运。我知道赵医生是你让柳柳请来的,要凭我肯定没那个本事。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手术成功了啊。
凌恣意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地了,拍着胸脯笑道:“手术成功了还哭?真是被你们吓死了。”
秦小妹抱着她不撒手,“凌姐,你真是我姐的贵人,不,是我们全家的贵人。”
凌恣意笑起来,拍了拍秦小妹的背,“我只是帮着找了几个医生而已,秦洱给我的却是新的人生,她也是我的贵人。”
为了不让秦列国看出异常来,赵眉和秦小妹擦了半天眼泪,又平静了一会才敢回家。回到家,凌恣意第一时间给柳柳打电话,柳柳还不睡,似乎就在等她的电话。
“凌姐,医生说秦洱只要好好复建,就能站起来。”柳柳兴奋地说,“这丫头醒来第一件事问的什么,你知道吗?问你们有没有拿到邀请函?比起自己的小命,她更关心这个?这个傻丫头。”
凌恣意一点也不意外,秦洱若能自私一些,就不是秦洱了,“告诉她,我们队拿到邀请函了。电视台的直播已经结束了,不过网上肯定能找到比赛的视频,记得找给她看。”
“我看得时候就录下来了,等她明天睡醒了就拿给她看。”柳柳嘻嘻笑,又满是佩服道:“姐,你跳得真好,我都惊呆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特长。”
凌恣意听着“特长”两个字竟觉得有些刺耳,跳舞对黎北楼是专业是终身的事业,对她顶多算是个特长。
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差距,但是不为何,又有些窃喜,就因为差距如此巨大,所以她可以跟他学的东西还很多,听起来似乎需要很长时间。
“凌姐,你真得准备一直当秦洱,不想做回你自己了吗?”柳柳试探着问,似乎是有些忧虑,“我感觉你似乎越来越享受高中生活了,一点都没有继续研究z19,找到变回原来样貌的意思。凌姐,你奋斗了那么多年的事业,真得就不要了吗?凌姐,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逃避吗?
凌恣意愣在当场,这段时间她一直想要回到钦哉身边,想要跟钦哉重归于好,且越来越享受以秦洱的身份与钦哉一起跳舞的感受,也越来越习惯呆在学校呆在舞蹈社,越来越喜欢舞蹈社的少年少女们,越来越依赖……黎北楼。
原来的自己……并没有那么怀念。
这是逃避吗?
比如是的话,她逃避的是什么?自己的失败的人生?还是……她度过的人生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这个事实。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柳柳,只能搪塞过去,说自己会想想,就挂断了电话。
可那天晚上,她怎么也睡不着。
身体明明疲惫极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闭上眼睛。
她害怕。
她害怕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面前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的图标里密密麻麻的字让人头晕。
而年轻的,为梦想拼搏努力的自己……血还能热,心还能单纯到为一个拥抱心跳如雷的自己,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