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排练黎北楼讲了自己的编舞思路。
“我想呈现出来的乐土在大家的心里,不管是被欺负的小孩、独自在外徘徊的寿星……难过、挣扎、孤独或者期待,在心里的那片乐土,都是自由的,你可以报复,可以破坏、可以控诉……最重要的是释放自己,最终成为自己。”
黎北楼说到这里,双眸中跳动着的火苗,是炽热的,是火红的,他说完微微一笑,“这便是我想表达的东西。同时也是这支舞需要传达给观众的东西。”
大家静静地听着,想着昨天的自我剖析,想想日复一日的束缚,竟有些心潮澎湃。
黎北楼说完播放了《乐土》,将舞蹈演示了一遍。
他脱掉了外套,里面是绿色的长袖卫衣与黑色长裤,衬得肤白似雪,身姿纤纤,却偏偏又不失男性的力量感。
凌恣意也算是见过不少帅哥,但是在看到黎北楼跳舞之前,从未想到,一个男人能有这样漂亮的身段,也无从去想像。所以尽管他跳得是现代舞,爵士中带着街舞元素,她的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冒出了几句不太和时宜的诗句。
鸾回镜欲满,鹤顾市应倾。
鸾凤,仙鹤,他只与这些高贵美好的生物有关。
看着面前舞动的人,凌恣意突然之间有一种猜想。苏紫琅当初或许是真心爱惜他的才华的,这是上天赏赐给人间的风景。然而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而她这个舞坛的天之骄女却开始衰老,她渐渐开始害怕,害怕他会完全替代她,衰老的身体和灵魂,对他蓬勃的生命力和耀眼的才华的畏惧和嫉妒。
所以她跟他说:“孩子,别炫耀。”
别在我面前炫耀,别再提醒我衰老的来临,别再耀眼了,做一个像你大师兄一样平庸的孩子吧,这样才能得到我的宠爱。
这个猜想,让她脊背发凉,冒了一身冷汗。
等黎北楼跳完了,所有的队员眼睛里无一例外都出现了星光,崇拜的星光,以及我也要跳这段舞的兴奋。
“这是齐舞的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几个小节的单个独舞,那部分再慢慢考虑。”黎北楼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微喘息,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我们剩下的人不多了,每个人都要上,不过,如果有困难的,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主动选择留下的队员都是想要跟着黎北楼跳舞的,所以没有人想要退出,听说每个人都要上,一个个的反而精神饱满,争先恐后表态:
“没有困难。”
“有困难也能自己克服。”
“唯一的困难就是担心自己跳不好,给大家拖后腿。”
黎北楼笑道:“咱们社团所有的同学,都是我选的,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不存在拖后腿,只有没有信心畏首畏尾。”
这是极大的鼓励,大家的情绪也瞬间高涨了起来,只有景奇哭丧着脸:“教练,我也要上场!”
大家的目光落在他的伤腿上,都不敢吭声,黎北楼则直接无视他,“你在养好伤之前,就不要想什么上场不上场的了。”
也就是说省赛,没有了孟之义,现在又少了一个景奇,能镇场的学长,只剩下了秦素雪,这种情况下,想要赢,还必须连比三场。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
但是没有人敢将这个忧虑表现出来,为了弥补缺憾,每个人都在拼命练习。
齐舞时的队形粗略排了一下,凌恣意因为身高,被排在了第一排,压力陡然间增大了,训练起来,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等到散场的时候,全身都已经被汗浸透。
大家的情形也差不多,而且天已经很冷了,如果就这样汗津津的离开,肯定会感冒,所以学校特意在二楼的卫生间旁为舞蹈社加装了一个淋浴间,供大家训练之后洗澡换衣服用。
凌恣意冲完澡出来,其他人都已经走了,黎北楼背着包站在外面,见她走出来,就递了瓶牛奶过去,凌恣意正口渴难耐,开心地接过来,才发现,牛奶还是温的。
“教练,你也太体贴了。”凌恣意“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奶,过瘾地打了个饱嗝,“以后谁娶了你……不不,谁嫁给你,算是有福了。”
说真的,就黎北楼这种天菜级别的男人,她真得愿意娶回家藏起来,做牛做马赚钱养他,不过,人家自己那么有才华,应该也不会稀罕她那点臭钱。
想到这里,凌恣意本人都吓了一跳,她现在的思维方式,怎么像一个油腻大叔一样猥琐?不行,不行,她现在是少女,要矜持。
黎北楼当然看不到她脑子里的小剧场,扬了扬唇,半真半假问她:“你长大了要不要嫁给我?”
凌恣意惊得一口奶喷了他一脸。
黎北楼抹了把脸上的奶,颇有些受伤,“我就开个玩笑,用得着这样打击报复吗?”
凌恣意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教练,你这种长相不适合开这种玩笑,容易让人强行当真。就比如我,万一贪恋你的美色,冲动之下答应了可怎么办?”
“答应了就答应了,我还怕你不成?”黎北楼笑起来,一双眼睛里,又出现那种迷死人的波光粼粼,“而且,我是说等你长大了,又不是现在。”
“教练,你是不是对你带的学生有什么误解?”凌恣意撇嘴,“我们是高中生,已经长大成人了!”
“你有十八岁吗?”黎北楼挑眉看她。
我都三十八了好吗?凌恣意在心里不屑道,嘴上却不得不切换成秦洱的年纪,“十七岁零十一个月。”一个月后是秦洱的生日,赵眉答应了小妹,那天带她去见秦洱,秦小妹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哦?都快成年了,怎么还那么矮?”黎北楼说着,坏心眼地伸手比了比她的身高。
凌恣意原本的身高有一米七,被z19改造后的这个身体连一米六都不到,比黎北楼足足矮了二十几公分,当真是没天理。不过也就是这样,凌恣意才能冒充一米六的秦洱而不被怀疑。
凌恣意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比,黎北楼将手抬高吊着她玩,逗小孩一样,看她一跳一跳的,笑得前仰后合。
凌恣意当真是气死了,心想,我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受这种屈辱,蛮劲上来,抓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虽然他穿着外套,但是架不住她人狠牙尖,还是被咬得痛呼了一声。
“你是属狗的?”黎北楼隔着衣服揉着被她咬疼的胳膊,瞪了得意的凌恣意一眼,眼中却没有怒意。
凌恣意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活该。”
说着就朝外走,要回家去了。虽说现在秦国栋已经默认她晚归的事实,但是超过十点回家,还是会被瞪,她不想给秦洱惹麻烦。
走到校门口,就听身后传来车的鸣笛声,回头就见黎北楼开着车,跟在她身后,摇下车窗,“上来,我送你回去。”
凌恣意挑了挑眉,一脸坏笑,故意为难他:“教练,咱们社那么多人,怎么单单只送我呀?是不是真对我有什么想法?”
“是啊。”黎北楼扬了扬唇角,“其他人不是有人接,就是有同伴一起走,只有你是独行。我能不对你有想法吗?而且我这也不是第一次送你回家。”后面还有一句潜台词:扭捏个什么劲?快点上车。
凌恣意一想,还真是这样,不无沮丧地坐上副驾,扣上安全带,自嘲,“真是抱歉,我住得地段不好,家里又没人管。”
“我送你还有一个原因。”黎北楼发动车子,朝她笑了笑,“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多讨好讨好你,封住你的口。”
这倒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原因。
凌恣意的嘴角上扬,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知道那么多,口风还那么紧,光当司机可不行,得来点更实际的。”
黎北楼想一个送人回家的理由,也算是想到挖空了心思,没想到能因为这个被敲诈,有些好笑地问:“什么是更实际的?举个例子。”
凌恣意嘿嘿一笑,指着路边的烤红薯摊,“比如……那个。”
于是车刚开出去五百米,就又停了下来。
一分钟后,凌恣意捧着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坐在副驾,眯着眼睛,满足得像只坐在囤粮上的松鼠。
从不在车上吃东西,也从不许别人在他车上吃东西的黎北楼,看着边吃边掉渣的凌恣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诧异,自己竟然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且竟然不怎么生气。
唯一让人信服的理由就是,保守秘密这种事也是很耗费体力的,请吃个烤红薯有什么关系?
嗯,请得太少了,要多吃点才行。
想到这里,就问:“你周末有事吗?”
凌恣意想了想,除了跳舞和学习,她目前没有什么事,学习方面,最近上课都在听,新课都像在复习,完全没问题,跳舞……周末,他这个教练不布置任务都话,她确实没什么事。
见她摇头,黎北楼唇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周末带你去吃点更实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