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你做什么?”
“你又去做什么了!”
沉默了一路的申屠枫,忽然暴怒,一脚踹开家门,将管念念连拖带拽,直扔到了床上。
“湖心亭去等的谁?嗯?情郎?”
“你管不着!”
管念念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却被申屠枫一把扯住了胳膊。
推搡中,刺啦一声,申屠枫撕破了她的衣袖。
“啊!”
雪白的胳膊如藕,被靛蓝的衣衫映衬得更加诱人。
她伸手,急忙想护住自己裸露的胳膊。
却被申屠枫抢先一步,一把捏住。
如白纸一般的胳膊登时红了一片。
申屠枫黑眸盯着她,眼底有怒意,更有嘲弄。
“藏什么?躲什么?——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你是我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子!”
“我不是!”
管念念被他掐得生疼,空着的那只手狠狠去掰着他的指节,捶打着他的手背。
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她气得倾身过去,口一张,对准了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嘶——”
申屠枫倒吸一口凉气,仰头,看向房梁。
她咬得狠。
血很快漫了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牙齿。
疼痛的感觉叫申屠枫清醒。
于是下一刻,他手一扬,一把掐住管念念的脸颊。
她皓齿沾染的血,便顺着唇,一点一滴落到下颚来。
“呵,不是?你不是我的妻子,又是谁的?”
申屠枫拇指抹去她下颚的血,黑眸中的嘲弄意味已浓郁得叫人害怕。
“李浥尘的吗?你去找他,他要你吗?”
管念念一听得李浥尘三个字心中大骇,登时明白过来——
“是你!你抢走了我写给他的信!”
申屠枫眼眸一寒。
“我问你话,你就答。”
管念念下颚一痛。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心一狠,嚷道:“答什么?我早说过——我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娶我的,是他!”
“呵。是吗?”
申屠枫眼眸猩红,语气骤然阴森起来。
“可如今能要你的,只有我。”
刺啦一声,单薄的布料被层层撕成布条。布条又转而缚到了她手腕上,死死连接着床柱。
布料之下,是雪白光洁的身子,犹如宣纸一般。宣纸上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风一吹,吹得宣纸颤抖。
申屠枫几近痴迷地看着身下的人儿。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个人,他想了很久了。
管念念呜咽道:“申屠枫……不要……”
轰隆隆一声,又打起雷来。
看来,又得下一夜的雨了。
……
管念念醒来时,已是翌日晌午。
两腿又酸,又痛,还麻酥酥的,叫人难受。
喉间干涩,发不出声来——她昨晚的啼哭回响在耳畔,叫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微微偏过头,想合上眼,可双眼红肿得好像核桃一般,动一下眼珠子,都有些难受。
她听得申屠月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嗨,我四处找不到阿南,还道他上你们这儿玩儿来了!毕竟么,他可黏嫂子啦!”
申屠枫道:“他没来。”
“这野小子,指不定上哪儿玩儿了!哥你下回见着他可得帮我教训教训!他啊,现今嚷嚷着要做山匪……”
余后的话,管念念没听进去,
“山匪”那两个字已足以叫她心尖一颤了。
她睫毛颤动,想着,申屠枫听得这话,想到王小虎,多半又会不快了。
不过……
他如今心头快不快的,同她又有什么干系?
他啊,他从始至终就是这么一个莽夫。如今会这般对她,将来更是要将她活活做成人彘的。
她竟然对这样的人抱有幻想,还想同他好好过日子,真是可笑至极!
“……欸哥,嫂子在家吗?我也好久没见着嫂子啦!”
“她不在。”
“哈?出去了吗?上镇上去了吗?哦!是松竹书肆吗?……”
“有完没完?”
“啊?”
“回去吧。”
咯吱一声,申屠枫不由分说地关了门,也将一头雾水的申屠月关在了门外。
这天儿不好,连着下大雨,闹得天地间皆是阴沉沉的。
申屠枫这将门一关,便是将唯一的光都阻挡在了门外。
屋内,阴沉。
管念念疲倦地合上眼。
“不放她进屋,是怕她见着你做的丑事吗?”
申屠枫冷笑:“丑事?做我的妻子,这是丑事。写那样情意绵绵的信给一个有妇之夫,不叫丑事?”
管念念偏过头,不意多说。
屋内一片死寂。
良久,申屠枫道:“管念念,我望你记着,你是我的妻。我当初给过你机会走,是你要留下来的。”
“是啊,我作茧自缚。”
“——你既然决心留下来,就要做好你的本分!”
申屠枫猛地拉开门,强烈的白光迸进屋中,下一刻,他却狠狠将门摔了过去。
他走了。
屋内只剩得她一人。
寂静得叫人害怕。
她听得哒哒的几声,像是落锁声。
然后瞬间惊觉:哦,原来他将门锁了。原来他将自己锁在屋里了。
呵。
她决意再睡一会了。
而此时门外,申屠枫并未走远。
他怔怔地看着这紧闭的木门——甚至可以穿过这木门,看到屋里头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哟,发什么神呢?”
林婶子磕着瓜子,打屋里出来了,狐疑地瞧着申屠枫。
申屠枫回神,转头要走。
“欸,你媳妇儿呢?怎么不见她人?”
“婶子。”
申屠枫忽然回头。
“烦劳你帮我一样事。”
……
管念念再睁开眼时,已是午时。
她是被饿醒的。眼珠子稍稍转了转,却并不想吃东西。
她缓缓坐起身来,望着这空荡荡的房间,怔怔出神。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觉得做什么都没兴致。
迟钝的脑子转了转,好半会,这才想到——话本子。
哦,对,她还可以写写话本子。
她好像也只能写写东西了。
慢慢踱步到桌前,拾起笔。笔杆上“圣人不仁”四个字叫人失神。
“我爹留下的,没扔。你现今要写话本,便给你找出来了。”
申屠枫先前同她说过的话又回响到了她耳畔。
她苦笑了一声,落了座,执笔,拿起话本子瞧。
上一回她写到申屠念念串通周林氏,给申屠风下药,诱他上后山去,想叫他同周林氏欢好,可谁知周林氏早已失踪多年的丈夫竟回来了!
二人久别重逢,情浓意浓,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便也在这时,被下了药的申屠风回了来……
管念念叹了一声,提步继续写道:
那申屠风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彼时又被五石散迷得晕头转向,又哪里会放过申屠念念?
这一夜风雨交加,大雨将申屠念念的哭喊声淹没得一干二净!申屠念念只觉自己是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风吹来雨打去,苦不堪言。
她也不知自己被折腾到了多久,总之是疲倦至极地睡过去,又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如此反复几遭,待她清醒过来时,早已是日晒三杆时候了。
申屠风早已出门去。
申屠念念从榻上爬起来,四处环顾,只想找些吃的来果腹。正环顾间,却听得两声“叩叩”声。
是从窗台传来的。
隔壁的婶子从窗外冒出头来,笑眯眯地问道:“丫头,没吃饭吧?婶子给你做了些吃的来。”
申屠念念几步走过去,心下感动不已,热泪盈眶,道:“婶子你怎知我没吃饭?”
婶子笑眯眯地说道:“嗨!他同我说的,叫我照顾照顾你。”
申屠念念咬唇,道:“婶子,他把我关起来了。”
婶子道:“唉,苦了我的孩子了。”
申屠念念脱口叫道:“婶子,你救我出去!”
她不能呆在这里了!她不能跟申屠风这个暴虐的人呆下去!
婶子犹豫了一番,终于一咬牙,拉过了申屠念念的手,说了一声:“好!”
婶子拉着申屠念念的手,扶着她,好叫她一点一点地从窗台爬出来。
待得她落了地,狠狠抱住了婶子,连声道谢,这才离去。
申屠念念疾步离开,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却没走几步,见着了一位熟人——正是后来在朝为将的王小虎。
申屠念念想到,他或许可以帮自己逃难。
……
“叩叩。”
声音是从窗台传来的。
管念念停笔,扭头去看。
林婶子那张笑脸盈盈的脸便冒了出来。
“丫头,没吃饭吧?婶子给你做了些吃的来。”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管念念下意识地问道:“婶子你怎知我没吃饭?”
林婶子便笑眯眯地说道:“嗨!他同我说的,叫我照顾照顾你。”
这不是——
管念念心头突地一跳,猛地看向自己墨迹未干的话本子。
她望一眼话本子上的婶子,又望了一眼窗台前的林婶子,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怔怔地开口道:“婶子,他把我关起来了。”
林婶子便一脸愁苦:“唉,苦了我的孩子了。”
“——婶子,你救我出去!”
林婶子犹豫了一番,终于一咬牙,拉过了她的手,说了一声:“好!”
管念念脑子里空白一片,搭着林婶子的手,踩着凳子,一点点从窗台爬了出去。
脑子里反复问着自己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一望,桌上那只狼毫歪着,笔杆上“圣人不仁”四个字,刚劲有力……
嘭——
她一时不察,从窗台摔了下去。
林婶子连忙将她扶起来,掸掸灰尘,又问道:“孩子,你上哪儿去?我也好同申屠枫有个交代。”
管念念摇了摇头,只道:“上县里去,透透气。”说罢,拖着一双腿便急急走了。
林婶子仍站在原地,用充满了怜爱的目光目送管念念离开。
“你在看什么?”
周林氏走出门来,朝管念念的背影瞥了一眼,“走的那又是谁?”
“是——”
林婶子如梦初醒一般,豁然睁开双眼,继而迷迷瞪瞪地望向自己手中的饭菜。
“怎么了?你原打算要做什么?”
“我……原打算给申屠家媳妇儿送饭的。”
“现今呢?”
“现今我将她放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