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张妙韵便敲开了姚毓苓的房门,等着一夜未眠的她一出来,就忍不住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
然后惊叹着:“这几日我要去照顾殿下,结果被那个容语拦在门外,说他不得受外界打扰。然后今日我才知道容语便是殿下的太子妃?!”
毓苓面无表情,满脸的疲倦看着她,说道:“没错,容语是太子妃。是齐霆确认过的。”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张妙韵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看着依旧淡定的姚毓苓,更是惊奇道:“好、好、她是太子妃,但是她是你带回来的!姚毓苓,你带着你心上人的妻子回来,你是装大度无私呢,还是脑子摔坏了?”
姚毓苓与齐霆一路上两心相许的事情,谁人不知?当初齐霆的维护、姚毓苓注视他时眼神中的爱意,也是千真万确。所以现在谁都想不通她怎么会亲自寻回失踪半年的太子妃,这不等同于自掘坟墓吗?
毓苓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她推开来者不善的张妙韵,说道:“是我带回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是我傻、是我断了与齐霆的路。当然也断了你肖想太子的路!”
毫不留情的话语却真实参透了张妙韵内心的不甘,这也是她一大清早过来质问的原因,眼看着自己能凭借对太子多日的照顾,得到他一丝注视,却在容语出现后全部成了泡影。
张妙韵咬牙切齿,说道:“是啊我们都得不到,你毁了所有的希望,毁得好!殿下清醒了这么久,也似乎重来没有提起过你,我真好奇你居然不心痛、不妒忌?我可悲是因为殿下没爱过我,但你更可悲!他明明爱过你,现在却像忘记有你这个人一般了。哈哈哈……”
总算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没得到,张妙韵的心被安抚了,她在姚毓苓身上找到了快感,也是可悲可叹。
毓苓没有更加伤痛,虽然张妙韵说得是事实,但是她依然微笑着看她羞辱完自己后离开。
齐霆是爱过她的吗?琢磨着张妙韵这一句话,她也得不出一个答案。
待到夜幕低垂,趁着容语也入眠之后,毓苓才卑微的偷偷溜进了齐霆的房间里,看着他陷入熟睡中的样子,平缓的眉头,放松的眼角,看来经过容语的诊治,他的确是好得多了,只是为何这么多天,依旧是反复昏睡的状态呢?她一直思索着这一点。
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庞,掌心触碰到胡渣带来微微的痒感,见到这张久违的俊脸,她不由得绽放出纯真无暇的笑容,抛弃了那许多的烦恼。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见到就忘记悲伤,只想与他在一起。
独自与沉睡中的齐霆温存后,毓苓起身走到桌旁,端起容语熬的药,慢慢嗅闻后知道了里面所有的药材。
齐霆伤势颇重,损耗身体,气血两亏所以才整日昏睡,而容姐姐开的药方虽然是愈伤良药,但却忘记添入温和滋补气血的药材。
她淡淡的摇头,自己另外写了一张方子,准备一会儿交给张府的佣人,因为知道齐霆的药一般都是下人熬制,所以容语应该不会知道。她不告知容语的目的也是怕她多想。
写完撂下笔后,还是留恋的看了他一眼,便是这一眼齐霆突然惊醒了过来。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与姚毓苓对视在一起。
他暗哑的嗓音下意识的发出“毓苓”这声呼唤,瞬间止住了她的步伐。
他还没有忘记过自己吗?毓苓数次张口,最终只说出一句:“你好好休养身体,不要操心太多。”
齐霆摇头,深深的皱着眉头问道:“客栈中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从崖底安然回来的?”
安然,是吗?跳崖之后虽然是万幸被挂在树梢,最后才掉落到水里。虽然受的不是致命伤,虽然有着容语的灵丹妙药,但是在悬崖上胸口受的那一剑,是真正刺穿了她的胸膛的,这些伤痕……哪里称得上是安然呢?
只是这些苦她慢慢的咽下,对别人说不出口,对齐霆更是说不出口了。
毓苓心头苦涩,多番滋味说不清楚,只愣愣的看着齐霆,没有只言片语。
见她此状,齐霆便强撑着身体要下床,要问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
“姚毓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你立刻回答我!”
久违的强势话语也让人心酸,果然齐霆一贯的霸气是与生俱来的,是他尊贵的身份给予的,以前种种细节全部飘在眼前,她真是瞎了眼才没有发现齐霆是太子,而封袭才是侍卫!
念起种种欺瞒的时刻,心总算是冷硬了下来,不再纠结难断,她收下所有的感情,一副疏离的态度,对齐霆说道:“为什么执着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撇清我们两人的关系,让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太子妃不再被伤害。”
齐霆莫名奇妙的看着她,问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关太子妃什么事?”
这问题问得姚毓苓傻眼了,难道齐霆重来不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是错误而偏离的吗?
她深呼吸说道:“齐霆,现在你辛苦找了半年的太子妃回来了,这几日你也未曾跟太子妃提起过我的存在,和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样不就说明你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吗?我也能够理解,愿意退出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现在你这样问我,难道还希望我跟你保持隐秘的关系吗?你究竟是怎样想的啊?!”
毓苓的怒火也在燃烧着,她准备好一切深爱一场,哪知道这个男人隐瞒她这么多,让她连心碎成的碎片都无法拾起拼凑,为什么还要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越想越气,孤傲倔强的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顾什么尊卑之别,一步跨上前,抓住齐霆的衣领,咬着牙恨着他,说道:“既然你觉得没什么关系,那你告诉我你的打算,怎样处理我的位置,怎样让我和太子妃相处?”
真实的自己一旦泄露,便无法收拾,这几日始终憋着一副委曲求全舍爱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是窝火瞧不起自己,既然如此就逼问这个罪魁祸首一把!
齐霆挺着虚弱的身体面对着姚毓苓的质问,他理所当然的说道:“毓苓,我答应过跟你一起回济州去接翠娘,我必然是会做到的!成亲结为夫妻这些我从未想过反悔,你知道容语的事情了?但她与一切都不矛盾,你在纠结害怕什么?”
齐霆一副无愧于任何人的样子,在她面前挺胸抬头。
姚毓苓实在是不解,一个成婚的男人说出要与她结为夫妻,为什么能够说得这样理所当然?果然,在宫中的教育之下,太子拥有三宫六院的规矩是不可被逾越修改的,她不是他破例的理由。
姚毓苓垂下了头,跨越不了这种无奈,从小自由无拘的她也接受不了夫君与人共享的悲哀。她更知道她自己受不了,容语姐姐也更受不了。
所以她与太子妃之间,从来就不是二者兼得,只能是二选一。但现在她不要自己变得那样的卑微,被人选择。
所以毓苓也在齐霆面前挺起了胸,硬气说道:“第一,翠娘就不用劳烦你去接了,我会自行安排好她。因为她期盼的是我成为别人唯一的妻子,带着相公去接他。
第二,和你成亲结为夫妻的是容语姐姐,即便是我再与你成亲,顶多一个侍妾的身份对吗?而这个身份,我承受不起。
第三,容语并不是无关的人,我们的事跟她千丝万缕。她是你的正妻,更是我从小到大最好、我最不愿意伤害的朋友。”
说完了这些申告之后,姚毓苓觉得浑身舒畅了,原来早就该对他说清楚,不让自己白白纠结这么久。
她也不再管齐霆是什么反应,她的人生经历那么多反复,只有多爱自己一点,保护自己一点才能算值得。
最后潇洒离去之前,她跟齐霆说:“不要让容语姐姐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保密,希望你亦是如此。”
齐霆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问道:“毓苓……你、你居然不愿、不愿做我的妃子?我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我只觉得你会生气我瞒了你身份,对了!你是不是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在生我的气?”
“不是的,齐霆以前你也没说过你早已娶妻。我可以原谅你隐瞒我身份,因为那是你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我也能理解你未对我说过已经娶妻,因为在你的世界中觉得那并没有什么。我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地方,只是有些悲哀,你不够了解我。”
说完这一句后,她再没犹豫的离开了房间。齐霆艰难的挪下了床,却在一阵晕眩之后差点跌倒,这时一直在他房间外守夜的陈应闻到动静,立刻闯进来搀扶住了。
他焦急的规劝着:“殿下!太子妃早就叮嘱过你还不能够下床,你怎么又不听呢?”
齐霆受不了姚毓苓在他面前离开的背影,他还固执的推开陈应,说道:“走开!给我把毓苓找来!不、不……我亲自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