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渝江行动失败后的第十天,临王终于派来身边的又一心腹,来江南彻底调查事情失败的原因和一切经过。
一到此处,自然少不了找江南唯一幸存的手下江元裴清问。当他在睡梦中被抓走的时候,半点也不惊慌,因为知道早晚会经历这一次,他也正等着临王找他。
这一次他是成为临王派在江南的首领、手握重权,还是化为一摊尸骨,全都看今夜了。
荒郊野外的庙宇,弃置多年,空无一人的破殿上,残月照下来,阴森无比,暗中还蛰伏着数不清的杀手。
江元裴被跌跌撞撞推入殿内,抬眼一望中间站着一位身形中等、有些佝偻的男人,同样是看不清脸孔的。
那人声音嘶哑苍老,问道:“江元裴,你在信上说你的黑衣首领上了张启之他们的当,潜入张府之后中了埋伏,甚至害得你投放疫尸到渝江的计划也被察觉,所以失败……是这样的吗?”
同样是见不到面貌的人,但江元裴明显感觉这个声音苍老的男人,更让他心惊胆战,那质问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只等待他自己交代。
江元裴连忙稳住自己的心神,对他说道:“大人!我呆在渝江的半个多月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开挖秘密地道,本来也已经成功将疫尸带到城内了。但没想到他们在张府弄出的动静引起了警惕,他们连夜转移了难民!”
那人听后没急着反应或者发问了,他静静的踱步像是在琢磨着这番话,脚底踩在地面的声音让江元裴屏住了呼吸,忐忑的等待着他信与不信。
而在他立定后,问道:“现在我们布置在江南的人都已经死完,这些事都任凭你所说了?”
江元裴立刻猛的磕头,直到头破血流以表忠心,说道:“大人!我岂敢有半点欺瞒,我对临王忠心耿耿、绝不二言!虽然现在没人来证明我说的话,但是我敢以死明志!”
话才说完,江元裴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往自己胸口里面捅去,动作狠厉没有半点的犹豫。似乎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刀尖刺进皮肤中,血流如柱,然后看着身影依旧冷冰的人,江元裴一咬牙下了更狠的心,手腕要用力往更深得地方插。
就在这时,一记飞石痛击在他握着匕首的手上,江元裴惨叫一声吼匕首随即掉落,他看向那人呼道:“大人,我辜负了临王的重托,只能这样谢罪了!”
那人并不似之前的联络人暴躁狠毒,他就冷冷的看着江元裴一番动作,在他说完后方才开口:“现在就是死,你也没资格自己决定。临王在你身上花费了大价钱,也寄予了厚望。现在你想以死谢罪,不是让他的投入都付之东流吗?呵呵……江元裴啊,凡事不要想得太美了。”
江元裴随机应变,立刻爬上前抱住他的腿,又是一番铭志表忠心,说道:“不不不、我怎敢辜负临王对我的知遇之恩?那请留着我的狗命吧,我会更加拼命的为他做事,为临王一统天下而献出所有!”
这些话是哄不到临王段位高深的下属,他还是冷冷睥睨着江元裴,良久之后才说道:“我这次来虽是奉命调查渝江事败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要选出接下来,能够办好事的人!江南目前的情况可以割弃,接下来临王会给你一个官职,让你去联络、勾结北上的地方官员。做得好又快的话,便算你将功赎罪。”
江元裴叩首跪谢着感激不尽,梦寐以求的官职也给予了他,看来自己这一刀刺得值得!
对方也懒得再听江元裴继续要夸下海口的誓言,直接挥手让他走,“从今以后你的联络人就是我了,出去领一只鸽子,上面的信件会告诉你下一步要做的是什么!”
“是!”江元裴转身后,不再是胆怯不安的神情,临王再次要赋予他的权利让他抬起头,誓要不择手段爬为人上人!
只是在他走后,跟随男人身后的杀手慢慢走了出来,他奇异的问道:“五爷,临王不是说他成事不足直接千刀剐了吗?怎么现在还给他重任?”
五爷乃是齐延府上跟随多年的管家,多年来为他笼络了不少人才做事,他识人用人的眼光很是毒辣,这次派他过来是为了问罪让渝江事败的人,好清理门户。但更重要的是重新选一个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在北上的途上收买一路的地方要官。
他老练的眼光看向地下江元裴流的血,漫不经心的笑了。
手下顺着他的视线奇怪道:“难道是因为他自杀的原因?可是此次渝江事败,我们部署在江南的人几乎全面折损,就他一个活着出来,这明显就有他的阴谋在其中!说不定老三他们就是被他害死的!”
看着义愤填膺的手下,五爷慢条斯理的跟他解释道:“我不是因为他自杀而选择用他,而是因为我觉得他够狠。就像你说得很明显此次全员折损,说不定是因为他的某些推波助澜。有如此心狠手辣的能力,恰恰才能为我们所用。
至于老三他……刺杀齐霆屡屡失败,临王早也不想留了。”
“可是……这是养虎为患啊!”
五爷反驳:“错了!这是养虎为用,更何况只要了解他要的是什么,就不必担心成为祸患了。”
手下似懂非懂的退下,论起用人和运筹帷幄,他们这些培育的杀手自然比不上跟临王在府中耳濡目染的五爷,并且五爷也是有权力做出这些决定的,齐延信任他的眼光和选择。
江元裴带着浑身鲜血回到暂时栖生的郊外村屋,辛庆儿一见到便吓坏了,她冲上前去扶住要倒地的人,焦急不已问道:“元裴,这是怎么回事?临王已经放弃我们了吗、是不是他伤了你!”
早在她无法回头的时候,就已经将江元裴视为自己的唯一,不仅仅是依附着他而生存,他更是自己的丈夫、亲人,所以见到他受伤也是无法控制担心。并且恨不得让江元裴受伤的人付出更重的代价!
江元裴对胸口的伤不甚在意,反而异常高兴,他拉住辛庆儿说道:“庆儿,我以为这一回我死定了!临王那样的人不一定会像我想的那般原谅我!但是他真的没有怪罪,还给我更大的权利!”
辛庆儿低着头看他的伤口,狠狠的说道:“他要是让你死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江元裴看不到辛庆儿那真心守护他的神情,他还沉浸在自己一次次大难不死的高兴中,沉浸在他的人生即将逆风翻盘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最后他望着正在仔细给他清理伤口的辛庆儿,专注得看了很久,直到辛庆儿慢慢抬起头才看见了他那热切的目光,并不太舒服,问道:“你在看什么?”
江元裴这时才如梦初醒,他抓住辛庆儿说道:“庆儿,我想到了一个计划,但是需要你的支持!”
她莫名其妙道:“什么计划?”
“不急……我们先等着一个时机,让你重新回到齐霆、姚毓苓他们当中。”
辛庆儿一下子将他推开,大叫道:“你疯了吗?你让我再回到他们身边,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会杀了我啊?姚毓苓又不是傻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辛庆儿十分恐惧,听到这话连连往后面退着,明显的抗拒。
江元裴也清楚她在害怕什么,但是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如何去说服、催眠她。
在此时她害怕的时候,只是紧紧的抱住她,用温柔的语气慢慢安抚着说道:“庆儿、我的庆儿,我怎么会让你凭白无故的去送死呢?我是最舍不得你受伤的人,但是你知道现在我虽然在临王那边获得了重任,却不能让他打消对我的杀心啊,若是我手中没有底牌或者更高的功劳的话,我们还是活不长。”
看着辛庆儿立刻紧张的表情,江元裴继续循循诱导道:“我死是没有关系。但是我害怕没有人再去照顾你了,你顶着毁了容的脸,你说还会有谁愿意来照顾你的下半生?庆儿只有我愿意,因为我爱你,把你当成是我的家人。”
不知为什么,辛庆儿就是对这样的话很受用,慢慢平复了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但是她明白江元裴还是没有打消让她再度潜入齐霆队伍的念头,被搂在怀里的她眼神中却还带着深深的顾虑,不再说什么,只是享受着被人小心哄着呵护的感觉。
停留在西南之地,没有人闲下来,相反的都在为了各种事情忙碌想着办法,争取在齐霆离开之前让他安心。
他和薛飞辕整日泡在军营中,寻找一个可靠的人带领二十万大军秘密往京中移动,根本无暇任何事情,和毓苓、容语的感情纠葛也只能扔在脑后。
而毓苓自然不会去打扰他,自己安心休养专研着医书,有疑问或者不懂的地方,也并不感到羞耻直接一次次去找容语请教。
就在这样一天即将过完后,她的房间却突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