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自古乃是荒蛮之地,不甚发达,就算是安置齐霆一行人的客栈也只是最简约布置。客栈外面风沙较大,大家一般也都不会出门就呆在房间里。
陈应走进来找姚毓苓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满脸一副憋着话的表情,毓苓自然知道他有事要说,于是倒上了一杯茶让他坐下慢慢的说。
陈应却很是为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毓苓也知道他忠心一片,于是便自己开口问道:“陈侍卫,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为了太子的事情来找我吧?”
开了这个口之后,陈应一叹也便耿直的说道:“姚姑娘今天说的这一番话可能有些冒犯,但为了殿下和大局着想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你和殿下的关系我们一路走来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以前这是属于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们无权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是现如今太子妃出现后,你们的感情之事,就不能算是两个人的事,而是天下人的事情!”
姚毓苓假意镇定的饮茶,不解问道:“陈侍卫,此话怎讲?”
“姚姑娘,应该知道殿下这次出宫是为了寻找太子妃吧?因为全天下只有她有可能会治好皇上的病。你也应该知道如今朝廷混乱,想暗杀太子的不计其数,就是等着他死后可以谋权篡位。所以皇上只有病好了才能镇下那些乱臣贼子,也才能匡扶太子成功登基掌权。”
说到这里姚毓苓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其实这些婉转曲折的事她之前也猜出不少,现在便直接问道:“所以,现如今太子必须要拉拢太子妃的心,才能让她回宫医治皇上。并且皇上也会看在太子妃救命之恩的份上,对太子更加器重,增添他登基的可能性对吗?”
陈应见毓苓如此聪慧一点即通,便连连点头直说道:“对的,姚姑娘就是这个道理。这次我见你一抵达西南,又和殿下见过面,便害怕这个关键时刻,殿下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得罪太子妃。让她再度撒手不管任何事情……”
这样会导致的后果自然不必多说,但是陈应更没有说的是,他最近几夜暗中观察着齐霆的一举一动,见他忙碌得将近三更之后还会私自避开所有人,来到姚毓苓的院子前,忍受着粗粝的风沙和夜晚的寒意静静望着她在窗户上的剪影。
就是这样深情的举动,才叫陈应警钟敲响,忍不住来提醒更为通透的姚毓苓,让她把握住与齐霆的界限、明白大局为重。
当然齐霆这些默默的举动,他却不会告诉她,也是防止惹得姚毓苓因为齐霆的情意而不顾一切。
一开始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但如今就连陈应都忍不住过来劝解她,姚毓苓本来微动的心弦也在这些苦口婆心中慢慢平静下来。
即便明白现在该如何做,但是却还是拿起了自己的姿态,对陈应说道:“陈侍卫你们都很聪明,这些话明明该是拿去劝齐霆的,但是却对我说因为我比较容易被说服吗?实话告诉你齐霆根本都没有对我讲过会怎样待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以为他会为了我抛弃医圣之女容语呢?”
她的口气带着自嘲,也让陈应分外尴尬。但是姚毓苓并不知道的是这些话,陈应何尝没有说给齐霆听。但最后陈应还是发现他拎不清事情的轻重,所以无计可施下又来请求毓苓理智远离太子。
但这话他同样不会告诉姚毓苓,便任由她生气、误解都好。
姚毓苓心情苦闷,她看着还在等待一个回答的陈应,最终说道:“你回去吧,无论你讲得多么冠冕堂皇,但事关我感情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何回复齐霆我也有分寸,不需要任何人来干预、指手画脚的。”
一贯好说话的女子也变得强硬起来,陈应没有达到目的,没得到毓苓亲口说不会和齐霆纠缠,他只能失望离去。
但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后,她清晰明白齐霆的决定已经不再重要。她没有那么的高尚无私愿意为了天下牺牲自己的感情,但是重生后的使命一直沉甸甸的压在肩上,成为束缚她自由自我的一道枷锁。
见了陈应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张妙韵,自从私自把她带到西南之后为了避免张启之发现,一直安排她藏身在客栈后的偏房,平常不让她出来活动,以免被发现。
过去这几天了也是时候去看看她情况如何,否则恐怕也快让她疯掉了吧。
阴暗简陋的房间中,张妙韵憋屈得无法发泄,终于盼到了姚毓苓的出现。
她冲上去质问着:“我闷在这里这么多天,你终于肯出现了!齐霆呢、我的相公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姚毓苓冷冷的看着她的迫不及待,提醒道:“你忘记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吗?还要求着、要求那的……而且我从未答应过让你去见齐霆,我只是答应带你过来。”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我这样贸然闯过去见他,他会不会讨厌我啊?”张妙韵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她知道以齐霆对她的态度,自己再这样突然去一定会让他更加反感的。
姚毓苓根本都懒得理她,说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去帮你引见。你自己要去做的事,就拿出胆量自己去。我今日过来这里是让你走,我不会给你提供栖生之所了,你要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张妙韵有些慌乱了,西南之地她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女子家,要是被姚毓苓赶出了客栈能够去哪里?
于是她急忙上前抱住她恳求道:“不能这样!毓苓你帮人要帮到底啊!早闻西南龙蛇混杂你要这个时候把我赶出去,我能去哪里?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流浪吗?”
“张妙韵,你不是讨厌我把你安置在这里吗?我现在放你自由,就不会管你。你不是早闻了西南的风土人情吗?那你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么大无畏的威胁着我来到,那么我只能祝你幸运。”
这话说完后,毓苓挥手叫来客栈里面的小厮,不由分说的将她扔了出去。而张妙韵被这样突然的举动吓得连胜尖叫救命,却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就这样悄悄被带来了西南,却被姚毓苓驱逐在外流浪,她紧紧缩在街头角落看着往来的行人,茫然无措……
毓苓收拾好了心头之患,没有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毕竟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全是自己找的。这下她也下定决心要去处理好自己与齐霆的感情纠纷了,烦心的事一件件一桩桩拔除掉,逼着自己一把,才能做出痛快的决定。
任命了江元裴的五爷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西南,因为接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齐霆似乎已经逃亡到那个地方去了。
西南是什么地方,齐延自然不会掉以轻心,立刻调查出薛飞辕与齐霆非比寻常的关系,自然也联想到了他会趁机收回兵权,警钟大作立刻再度打出了手中的一张王牌。
五爷在西关镇等待着齐延派过来的“王牌”,负责接应他为其安排。
漫漫风沙之中,苍黄色的大地,枯槁一片,天际尽头缓缓走来一个瘦高的男人身影。他一身石灰色衣衫,佩剑背负身后,狭长的双目清冷神色来到黑衣的五爷面前。
看清他的面貌后,一贯沉稳的五爷都微微惊讶,不住的点头说道:“原来临王让我在这里等着的人就是你?好啊、好啊……原来之前被秘密带回王府里特训的人是你,去做吧!记住不要让我们失望。”
清瘦的男人点头,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中不带着任何感情,是一个冷血无情只会听令做事的人。
五爷明白了齐延所有的打算,自言自语赞叹道:“北上的官员交给江元裴,而找出这么一个人去彻底摧毁齐霆的一切后路与布置。齐霆命大两方追杀都让他逃脱,在屡次无法得手之后才想出这么一招釜底抽薪,这也真是绝妙的算计啊!妙啊!妙啊!”
他一挥手上来两个手下,五爷对着他们说道:“带这位公子先去安顿落脚,今后西南所有人都听从他的指挥。”
男人却漠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孤独的背负着自己的剑,径直前行。这个时候他似乎又不听令于任何人,天地之间只为自己而活着,五爷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他却只是下了一道令。
“没有我的召见,任何人不许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有人在五爷耳边感慨:“这个突然冒出的人怎么就值得临王信赖呢?谁能保证他不会背叛,临王一贯只用从小培育之人。”
五爷摇头:“临王一定能够有控制他的把柄,否则是不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