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语从码头带回毓苓之后,直接带回客栈倾心照料着。又煎了药做了点她能够吃下的食物,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
外面难民被妥善安顿在军营外面驻扎,编组分配劳动力、每日定量分发物资,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心满意足。而张启之、黄天与薛飞辕会晤之后,一同看着他井井有条规划的一切赞不绝口。
晚宴设在客栈里面,一帮男人饮酒畅欢拉近了距离,也彼此了解了许多,知道都是现在大齐难得的忠良义士。席间只有齐霆闷闷不乐,几杯下肚赔罪后便匆匆离席,便不管别人诧异的眼光,凭着几分微醺径直前往了为女眷安排的房间。
却在毓苓房间外,看到容语忙碌的身影后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传来两个闺中密友的欢快交谈声。
毓苓正在真心道谢:“容姐姐,看来世上只有你才会对我这么好、这么尽心……你是我的唯一,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姐姐、知己。”
重病一场的姚毓苓醒来,将容语为自己所做的看在眼里,难免很有感触,也更加决定要长久留存这份珍贵的情谊。
容语嗔怪:“小姚姚说了你多少次不许和我见外的!在这世界上我是你的唯一,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唯一呢?爹爹死后我总觉得,自己是孤生一人毫无牵挂也没人在意着。直到我再度碰见了你,才明白上天安排我们相识,是为了给彼此最深的慰藉。”
两人感动,互相依偎进彼此的怀抱里面,那种永远难忘的温度,此时似乎真的只属于姐妹彼此。
病中的人格外脆弱敏感,这些容语都知道,所以也格外纵容着毓苓的依赖。她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毓苓,伸手像是去抚摸一只猫一样,轻轻柔柔的摸着她的发丝。
只不过最后出于担心,还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小姚姚,我总觉着……你除了我,或许还应该寻觅一个知心相伴的恋人,或许才能够让你不会有孤单的时刻。不是我不想陪着你,只是有时也有身不由己的事情牵绊着,之前无奈离别我就不知道何时能见。”
毓苓听得心酸,却明白容语的提议是对的,没有人能够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人可以只跟着姐妹就不需要一个知心的恋人相伴。
于是埋在容语怀中的毓苓点头,闷闷的说道:“我知道,容姐姐……我会去找那么一个人的。”
听她答应了容语便放心了,姐妹亲情不是独占,可以让另一个可靠的人来照顾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也好安心。
明月正圆,容语收拾好后便出来了,毓苓房间里烛火慢慢暗了下来,此时客栈院落里寂静一片,等待着什么去打破。
齐霆静默在黑暗里良久,终于踏出了第一步,缓缓的推开了毓苓的房间,却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是,正襟危坐在床上的她。
一头青丝如月光洒落肩后,清丽秀雅的眉黛之间带着淡淡愁意,一汪幽幽的星眸中是含蓄的思念之情,她唇色浅淡惹得人心碎,齐霆当即不知怎样下步。
再开口时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只问:“你在等我吗?”
毓苓幽幽抬起眼眸,开口也是虚弱的声音:“原以为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来冷静,可是谁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这样快。应该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吧?”
她善解人意猜测并没有得到齐霆的点头,他心头苦涩的滋味越加浓郁,说道:“我想好了又怎样,这个关头不可能任性随意。现在才明白越是身处高位越是要去拥有权力,才有更多的东西要失去。”
晦涩难明的话让她皱眉,也没有心力去猜测,直直摇头说道:“不是身处高位的人才会有更多无奈,我草芥之民又何尝能搜随心所欲?明明这一世我想活得透彻任意,不再被任何事情所拘束,但现在也只是痴人说梦。”
她在心中静静临摹着眼前少年的轮廓,俊挺的眉骨鼻梁、浸入墨潭一般的瞳孔,薄唇紧抿,他的无奈和愁绪一直萦绕不散。
但既然再度相遇,今后如何相处总要有个决定,齐霆不愿主动开口,便只有她来说。
只是自己还没有开口,他却再也忍不住,冲到床前坐在她的身边,说道:“你想找一个没有那么多牵绊、无可奈何的人来陪你了吗?我听张启之说了,你在船上重病一场,孤零零一个人脆弱得在黄天面前大哭倾泻情绪是吗?
可是毓苓,我也很恨为什么我没能陪着你!”
最后一句,让她心瞬间软化,不知如何才能解开两人不能靠近、却偏偏渴望的感情。鼻头微酸,却再也不想在齐霆面前哭出来,毓苓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齐霆继续很不是滋味的说道:“你和容语倒是成为了对方的唯一,呵呵……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倒是谁也插不进去。有了她你是否就不孤单了,只有她能给你温暖是吗?”
毓苓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齐霆这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感觉这段话醋意满满?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他,静静听着他的牢骚。
在他说完后才怪异的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霆被问得一愣,一脸急愤的表情瞬间平复了下来,他看着姚毓苓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面对。
毓苓心头明明是有气的,但是瞧见他这个犯傻的样子,气却慢慢的消了,她问道:“你究竟是在吃谁的醋?容语与我是任何人都插不进来的关系,但是我们两人不涉及情爱,究竟哪里碍你的眼了。”
这话说完,她就静静的欣赏着他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
究竟是在吃谁的醋一点都不难分辨,姚毓苓却偏偏要他说出口。齐霆被她逗弄在手掌心中,突然之间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近恶狠狠的说道:“你在戏弄我?!毓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脸上挂上傻笑,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而齐霆看着这个丫头久违的笑容,突然觉得一切纠结似乎都有了答案,想要得到她 、一切的笑容、情绪、和感情。
于是便不顾一切想要说出来,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有人说道:“齐公子,薛将军和张大人请你过去呢!”
毓苓正好趁着这个时机脱逃,她一下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然后微笑礼貌的对齐霆说:“齐公子,正事要紧!您还是先过去吧!”
无法,齐霆只好叹气后离开了房间,姚毓苓正也才送了一口气。她似乎从齐霆的表情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了,但是更知道自己无法做出什么回应。难道他给出了做自己答案,她就能不管不顾的和他在一起了吗?
深深自问后却烦闷无比,她想要的是痛快的人生,一切顺其自然的好,干嘛要为了一个齐霆瞻前顾后呢?反正他还没有说出口,那就先不要烦恼了。
齐霆来到了薛飞辕、张启之、黄天一同议事的房间,所有人都在恭候着他的到来。
齐霆抱拳,说道:“抱歉来迟了,现在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计划吧!”
薛飞辕示意他坐下后,开始说道:“接下来最重要的计划便是你要立刻返京,在你还没有到达西南之前,我便数次收到俞老传来的信件让我督促你早些回京城,你这一出来都大半年了,的确该尽快回去。”
这个安排,几乎所有人都是同意的,大家知道齐霆的身份,肯定明白当朝太子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在民间拯救难民、处身在抗击疫尸的第一线。而是要站在权力的核心,运筹帷幄。
接下来薛飞辕又将接下来的决策交给齐霆,“霆儿,关于其他的安排你说你的想法吧!”
齐霆早已了解到了张启之与黄天他们在渝江发生的一切事情,然后毫无犹豫的说道:“首先摆在眼前的是朝廷中内忧,这次我依然只带太子妃和陈应回京,先去会会临王和皇后,联合俞老师争取在朝廷里重新获得协理朝政之权。
至于疫尸之患,从张大人、黄大人这一次成功保卫住了渝江的事中,我更加决定要立刻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国库拨银让各个城内修筑防疫墙,好预防大批北上的疫尸祸害大齐。”
张启之不住的点头,防疫墙一事是目前防范瘟疫扩散最有效的办法了。太子要是掌权后能够大力主张全国修筑防疫墙,才是对所有百姓最好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意见。
但薛飞辕眉头皱得很深,说道:“你的意思是不带兵,你赤身回京?”
齐霆说道:“只要我抵达皇宫,他们便不能动我了,否则难以洗脱加害太子之名!带兵回京始终弊大于利,也只不过是防范、保护作用。至于舅舅害怕他们真要逼宫之时,来不及调兵的顾虑……我打算让一个可信任的人调派二十万大军秘密往京城移动,顺便清理沿途疫尸!”
这个办法让薛飞辕暂时舒缓了眉头,“这倒也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但是要派谁去统领二十万大军秘密前往京中?这个人必须得是我们十分信任、并且也有能力,不会辜负所望的!”
齐霆说道:“对,这几日内我会挑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