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礼祭火神的日子。
准备多日,百官随行,祭礼由季之轩主持。
一切都安流程走,往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但这一次……
火神像再次出现红光将她笼罩,百官跪拜,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回程的时候有流民堵在回宫的路上,侍卫越是驱逐,流民越是不肯散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荣华宫。
季之轩进到马车里回荣华的话,“陛下,近段时间内没有流民进入皇都,最早闹旱灾的时候也没有流民,各府均有赈灾粮食和银子调拨,各府流民全都进行了安置。臣,实在不知这些流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全部拿下。”
“是。”
季之轩这就去办,侍卫动真格,抓到牢里去关起来,流民才四下逃散。但还是抓住了些,交给相关门部门一一审查。
冉慕彤回宫就一头扎进折子堆里,翻找出所有关于灾区的奏报。
阿福帮着冉慕彤按日期把奏报一一分类,舒云看见阿福一人不够忙,叫就来了逐风,三人忙作一团。
荣华在侧殿召见几位心腹,从头理了遍灾情的发生到结束。
他和她没有商量,没有通气,但一致觉得好像掉一个弥天大谎里了。
宋秉兼很快传回消息,六处府城的官员,但凡与税银有关的,要么失踪,要么在宋秉兼前去之前就死了。
六府城皆人烟稀少,大街上冷冷清清,问起当地百姓怎么回事,百姓都不肯说。
冉慕彤看完宋秉兼新传回来的密信,越发肯定之前的那些奏报上谎话边篇,没有一句是真的。
“陛下,娘娘。”张成来了,行礼说:“抓到的十几个流民全招了,他们早就来了皇都,一共有六七百人,全是从闹灾的六处府城来的。官府给了他们粮食,但一村一村的人因为吃了这些粮食死了,官府不敢上报,也不准他们乱说,死的人运到山里掩埋,还活着的只要不乱说话,就能拿一笔官府给的钱。”
“死因是什么?”
“流民们说不清楚,像是中毒吧,有些人吃了又没有,若不是中毒,又不会死这么多人。”
“不太可能是中毒,这般大规模的投毒谈何容易。”
“娘娘,我读书少,不太会说话,但我也觉不太可能,毒死这么多人,需要很多毒药,不可能事先一点痕迹也不露。”
“这事交给你去办,在皇都挪一块地方出来安置这些流年,抓到的也放了。但不准这些流民到四处流串,惊扰到皇都的百姓。”
“是。”
荣华眉心紧拧,从旱灾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才发现其中大有问题。
旱灾是天灾,若天灾之后又有‘人祸’呢?
事隔大半年,还能查到些什么线索?
他增派了几位心腹去协助宋秉兼,还派了琉璃刹暗中调查和保护。
琉璃刹已经在查蒙面人的来历,现下还要抽一部分,顿觉人手不足。
看来,又要打扰穆真了,蒙面人的事交给穆真去查,把江湖翻个地底天也要找出关于蒙面人的新线索。
季之轩从琉光殿过来,温静璇好些了,人已经清醒,喝了小半碗粥。
冉慕彤给季之轩倒茶,季之轩年事已高,还要这样忙来忙去,冉慕彤很是抱歉,“师叔,忙过这阵子,我一定给师叔时间休息,钓鱼遛鸟。”
“不用不用,臣这把老骨头就是要忙来忙去才硬朗。”
“温静璇的心疾有可能痊愈吗?”
“只能用药缓解,保着心脉不再受损,痊愈是不可能的。”
“在恽国宫里的晚宴上,我纯属吓唬吓唬婉妃,没想会把温静璇吓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婉妃时常欺负温静璇,更不知道温静璇有心疾。”
“娘娘无需自责,臣是医者,深知再高明的医术也治不好刻意隐瞒病情的病人,也治不好病人的心病。”
“温静璇还需师叔多费心。”
“是,这是臣分内之事,娘娘与陛下放心把温静璇交给臣医治,臣定能治好温静璇的心疾。”
季之轩走的时候,荣华送了季之轩几步,避开冉慕彤单独跟季之轩说说话。
“皇都里查不到蒙面人的线索?”
“是的,臣一直在留意,但什么动静也没能洞察,流民的事都是流民涌上了街头了,臣才知道的。臣对不起陛下的,请陛下降罪。”
季之轩要给荣华行礼请罪,荣华扶住季之轩说:“师叔为我和慕彤做了很多,我怎能为这些小事怪罪,师叔尽力去查便可,查不到也还有琉璃刹和穆家堡。”
“臣…”季之轩犹豫了一下才说:“臣的身骨虽还硬朗,但臣的确年纪一大把,恐难多陪陛下数年。臣便希望在此生所剩不多的时日里,多为陛下扫去荆棘。”
“我盼着师叔长命百岁。”
“臣也盼着,活得越久,越能帮到陛下与皇后娘娘。好了,陛下不用再送,宫门就在到了,陛下回吧。”
“是,师叔慢走。”
“臣告退。”
荣华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季之轩年迈的背影,他心里有些难过。
换成寻常百姓家,像季之轩这个年岁已是做爷爷的人,逗孙为乐,但是为了大荣,季之轩没有成家,一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大荣,承担着肩上的使命与重任。
冉慕彤调了些粮食与衣物,明天就让张成送去流民的安置点。
荣华回来时,看见冉慕彤在清理旧衣,他从身后搂她进怀里,“宫里有规矩,皇后的旧物要一直存着,不能拿出去宫里。”
“这些衣物都挺好的,我只穿过一两回,再这样放下去就废得不能穿了,好可惜。”
“再可惜也不会拿给流民用。这些衣物是按大荣皇后的礼制裁制的,穿在流民的身上不妥。”
“那……”
他的话在理。
她就拿着了些首饰出来,“那就这把些买成钱,贴补流民的生活所需。”
“不行,这些首饰也都是依着皇后的礼制来的。”
“总不能从国库拨银子吧。”
“难道不该从国库拨吗?”
“我觉得这事挺好的,没严重要从国库拨银子。”
“但接济流落到皇都的灾民不是你的一个人的事,还有我,你把你的东西来接济流民,我是不是也该拿点?”
“你不用,你是大荣的国君。”
“我是国君,所以我不用捐衣捐物,可你是我大荣的皇后,这件事你交给张成去做,张成一定能办法,你该做的是侍奉君侧,为大荣皇族天枝散叶。”
“你在想什么呀,都四个孩子,你还不满足?”
“满足,但我们可以享受创造天枝散叶的过程。”
“你也真是的,清静一会不行吗?”
“慕彤,我想要你。”
他正式邀请她,和他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闲。
也只有她能让他暂时忘掉所有烦忧,给他无以言述的愉悦,安抚他的脆弱,满足他的放纵,然后与他轻装前行,迈一个又一个等着他的难关。
这些年过去,她早已成为他的支柱。
张成来问备下的粮食够不够,阿福一把拉住张成,不让张成往书房里进。
张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清点已经备好的衣物去。
小荣唯跟着夫子读完书写完字,跑着往书房去,今天的字写得好,夫子都夸呢,小荣唯要去要奖励。
阿福跑着拦下小荣唯,抱小荣唯去找吉吉玩。
小荣唯看看书房紧闭的门,“父皇和母后不在书房里?”
“呃…是的。”
阿福哄骗小荣唯说:“陛下忙别的事去了,小姐去了库房,给流民家的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小荣唯半信半疑,书房的门关得越紧,父皇和母后越有可能在里面说悄悄话,婢子们都是这样跟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