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音背着她,应了声嗯,就快步往宫门口去,早些找到班婕为上策。
湘媚扶着冉慕彤,夜里黑,之前又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滑,不当心就要踩滑脚,冉慕彤又有些心绪低落。
“荣皇后,在想什么?”
“在想我还要连累多少人?阿福过后,下一个会是谁?”
“又胡思乱想了,荣皇要是知道,一定饶不你,大半夜都不要你睡觉。”
“……”
“荣皇后,你和荣皇的感情那么深,真的没有必要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愿意留在你身边的人都不会在乎被连累。”
“你来大荣有段时间了,有没有听过一首叫《徒伤》的曲子?”
“没有。”
“我这会还不想睡,荣华也还在批折子,我弹这首曲子给你听。”
“好啊好啊。”
花园的亭子里,阿福多点了几盏灯笼,把亭子里照得亮堂堂的,和湘媚一起听冉弹响那叫《徒伤》的曲。
一曲终。
湘媚摇着头说:“我不喜欢这首曲子,像这样离人悲欢的曲子我都不喜欢。”
她说:“我愿天下没有离人,也愿我与荣华之间有离别,可总是会分开,总是会九死一生。”
“九死怕什么,有一生还是希望。”
湘媚随口一说,冉慕彤意外在湘媚的话里解开了心结,湘媚没有家人都能活成现在样子,没有怨天尤人,她干嘛还唉声唉气胡思乱想。
湘媚不会弹大荣的琴,就哼了一首欢快的小曲给她听,一边哼一边跳了一段舞,然后对她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乐呵着。”
“好,我多跟你学学。”
冉慕彤调整好心态,墨音没有回来前,她把心思放在朝堂和折子上,有闲下来的时间就和孩子们一起。
孩子们跟湘媚混熟后,很喜欢听湘媚讲故事,湘媚讲的都是孩子们没有听过的。
孩子们管湘媚叫湘姨。
一个月过去,墨音找到药材回来了,提取出了班婕的气味装在一个瓶子里,剩下的就交由墨音与湘媚。
墨音说:“我是医术师,湘媚也不擅追踪之术,所以我和湘媚只能尽力一试,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算追踪术会指引一个方向,也不一定能找到班婕的人。”
“嗯,试试再说。”
墨音与湘媚凝神催动术法,不熟悉的术法催动起来格外费力,而且还是最有难度的追踪术。
湘媚不大一会就一额头的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墨音让湘媚先停下来,墨音自己继续,很快就有汗水打湿墨音后背上的衣衫。
还好墨音大致找一了个方向,荣华这就派人去人,墨音休息了一会,骑快马追上,愿在宫里等消息,就和荣华派去的人一起去找。
小荣唯在拐角处探了探头,被冉慕彤看见了。
冉慕彤去抱起大儿子,“在偷看什么?”
“唯儿看看湘姨忙完没有,想听湘姨讲故事,湘姨讲的故事好好听。”
“骗母后的吧。”
“没有,湘姨讲的故事真的很好听。”
“母后不是说湘媚给你们讲的故事,母后是在问你,你刚才在偷看什么?”
“看湘姨呀。”
“不是的,你在看你师父。”
小荣唯低下头不说话了。
冉慕彤亲亲儿子的小脸,儿子几岁大,但已经知道一些事了。
她说:“是不是晓得母后和父皇不见了那么一段时间,是因为你师父的原因?”
“嗯。”
“母后也知道唯儿心里难过,母后和父皇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
“母后。”
小荣唯眼泪汪汪想哭,“唯儿想母后想父皇,唯儿还想师父,但是唯儿不敢说,也不敢找师父抱抱,师父也没有来换过唯儿。”
她都明白,墨音在刻意回避。
墨音忙完这阵子就回大业去,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所以还是会和唯儿分开,墨音索性就先断了师徒情分,让唯儿早些适应。
“母后,唯儿再也不能让师父抱了吗?”
她说:“有母后和父皇抱,唯儿就不要总惦记师父了。你师父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但不是师父不再疼爱你,而是因为师父的孩子还很小,师父要照顾。”
“哦,师父的孩子是不是就是我的小师弟?”
“是的,唯儿的小师弟,唯儿就要像大师兄一样,让着小师弟些。”
“好。”
小荣唯懂事,一听就答应下来,不跟小师弟争宠,小师弟和弟弟妹妹一样,他是哥哥,都要让着他们。
等他长大了,他还要保护小师弟和弟弟妹妹。
冉慕彤深感安慰,大儿子如此,省心。
许是苍天庇佑,墨音很顺利地找到了班婕,将班婕带了回来。
班婕笑着,“都是我做的,我潜进宫里,以为是你冉慕彤有孩子了,我就往安胎药里下了顺生草的花粉,后来我才道有是阿福。”
“你又为什么还要毒御医?”
“我心里不痛快,想杀谁就杀谁。”
“班婕,你就没有想过,你一再做这样的事,我不会一再看在萧羽的情面上饶了你。”
“但你和荣华不会杀我,我是岳国的公主。”
“岳皇已经诏告天下,你已病故。”
“是又如何?我还活着,你,你们,全都不会杀了我。”
班婕刚说完,墨音反手一剑刺进班婕的胸口,“他们不会但我会。”
“墨…墨音!你,你……”
班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墨音会赏她一剑,要了她的命。
墨音看都没有看班婕,目光停在远方,“安心去吧,孩子我自会养大,也会告诉孩子有你这位娘亲,别的就没有了。”
“你,你怪我??墨,音,没有资格怪我的人就是你,这个孩子是我,是我给你生的!”
墨音冰冷将剑抽出,班婕不支地倒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怪我!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萧羽维护冉慕彤,连你也如此,都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
班婕就这样死了,墨音抱起了班婕的尸体,对她和荣华说:“我会找个地方把班婕埋了,然后就回大业去。”
“不再多留几日吗?”
“不了。”
墨音说完就走,不让班婕的血再脏了她的眼睛。
舒云领着宫奴来擦地,不大一会就把地上的血擦干净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墨音在皇都城找了个僻静的山头,将班婕埋入黄土,脸上没有一滴泪,但在班婕坟前喝了好大一会酒。
回大业的那天,墨音正要坐进马车,小荣唯跑着来把墨音抱住,“师父。”
“唯儿,你怎么来了?”
荣唯指指不远处的冉慕彤的,“母后送我来的,母后说师父要回家去照顾小师弟,让我来给师父磕个头。”
“不用了,快回宫去吧,你是大荣太子殿下,不要为这么小的事往宫外跑,你父皇会担心的。”
“不会,父皇应允了唯儿来送师父,给师父磕头。”
荣唯说完就端端正正跪着,给墨音磕了头。
墨音湿润了眼眶,抱起小荣唯,“以后有机会,师父一定来看你。”
“我不要师父来看我,我要师父好好照顾小师弟。母后说了,师父一个人照顾小师弟会很辛苦,所以要等小师弟长了,师父才有空。我会想师父的,师父偶尔想想唯儿就行了。”
墨音没能忍住地落下了眼泪,“好,师父都听唯儿的。师父不在唯儿身边,唯儿可不能偷懒,跟着夫子认真读书。”
“是。”
“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听你母后和父皇的话。”
“嗯嗯,唯儿都记住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墨音要启程了,冉慕彤抱回儿子,别的话都已经不用再说,只需两字,“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