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说:“二小姐的病势突然严重了,在宫里吵着闹着要男人。”
“陛下可有传院判去开些安神定心的药?”
“有,但这会时间过去,不知道二小姐如何了。”
“我们马上回宫。”
她吩咐阿福去备车,从拐角处走出来,迎面碰上一脸铁青的冉进宫,难以置信地问她,“刚才你与阿福在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荣华想我了,让我早些回去。”
“我明明听见你们提到了晴紫,晴紫不在乡下而是在宫里。”
“怎么会,晴紫在乡下,爹,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慕彤,你还要瞒我多久!?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马上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爹……”
瞒不下去了,都怪她不小心。
冉进忠听她说完,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铁青的脸色青到泛白,突地跪到地上,对天哭诉,“错都是我冉进忠犯下的,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的女儿!?晴紫这些年安分守已,深居简出,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她!?”
“爹!!”
冉进忠喷出一口疾血,咚一声栽在地上不醒人事。
冉慕彤泪如雨下,惊慌不已,“快,快,传御医!!”
荣华收到消息,暂且把冉晴紫交给别的御医,带上院判直奔冉府,可还是迟了,冉进忠没有再留下一字片语,就这样含恨而终。
冉慕彤跌坐在榻边,面如死灰,脸上躺下来的泪是热的,又觉身上好凉,像是浸在冰水里。
荣华几步过来抱住她,“慕彤,慕彤,不要吓我,跟我说说话好吗?”
“说什么,说说我爹死了吗?”
“岳父大人有病在身,御医早有诊断,岳父大人平日虽然没有大碍,但经不起大喜大悲,也无法像常人一样,得享绵长寿数。”
“可是这也太快了,我爹连句话都没有留给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苍天要这样惩罚我?可我明明是凤凰天命,我上不愧苍天,下不负大荣子民。可是呢?我得到了些什么??”
“慕彤,你答应我,你会冷静下来的,对不对?穆真也说,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风风雨雨,你已经比我想象中坚强得很多。”
“我不想再坚强下去,我觉得我好冷,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慕彤。”
“我还觉得我好累,好累。”
她靠近荣华胸口,留下的眼泪更多了,“能不能就这样在你怀里睡着,然后永远也不再醒来?”
“慕彤……”
父亲的死如若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就连呼吸都在疼痛,再也不想撑下去。
荣华跟她说起孩子们,小荣唯学会一首诗还没有念给她听,她摇头,什么都不想听,只想这样闭上眼睛。
穆真无奈,收回跟荣华说过的话,默默自打一巴掌,帮着舒云安顿冉进忠的后事。
荣华想带她回宫,她不肯,一直在一旁看着冉进忠入殓,然后就为冉进忠守丧,仿佛这是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等到冉进忠的葬里结束,她就要把她自己也埋进黄土。
夜深。
荣华无法入眠,她守着冉进忠,他便守着她,搁下繁忙的国事,一步不离是守着她。
冉进忠已经官职,又是有罪之身,虽是大荣国君的岳父,但不能按国丧来办,只能比一般人家的的场面大一些。
在冉进忠下葬的当天,他看见她没有流一滴泪,不是她不悲痛,而是眼泪已经流尽。
之后她肯跟他回宫,但是对痴痴傻傻的冉晴紫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告别。
“晴紫,认得姐姐了吗?听姐姐说,姐姐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乖乖留在这里,爹爹虽然已经不在了,但这里仍然有你的容之地。姐姐无法再照顾你,但姐姐盼着着你好起来,不想想起过去的那些事,那便不去想,姐姐更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荣华忍着眼泪,强行拽她回寝宫,“为什么要跟晴紫说那些?”
“因为我在跟晴紫道别。”
“你要去哪里?”
“大业。”
大,业!?
她说:“爹爹已经不在了,就剩下妹妹一个。无论有多困难,要冒多大的风险,我都要将妹妹治好,哪怕是跪着求墨音,我也要求回能治好妹妹的药。”
“知不知道你这么说等同你已经发疯!”
“那我还能做什么?眼看着妹妹痴痴傻傻的?”
“大荣还有大夫。”
“有又怎么样??这段时间看了那么多大夫妹妹的病,没有一点好转,我的血用在妹妹身上也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不想再这样等下去,这样等下去我会绝望。”
“你去了大业,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等我回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必须是大荣的国君,但我可以不再是大荣的皇后。”
“慕彤!!”
“你另外娶一个吧。”
荣华真生气了,还很心痛,反手一耳光想要扇在她脸上,他又扇不下去,用力将她抱进怀里,哽咽着问她说:“你是要抛弃我了吗?”
“我想治好我的妹妹,如果二者只能选其一,荣华,我们就到此结束吧。”
“不,不!!没有我的应允,你哪里都不准去!!我会继续找大夫来医治晴紫,直到治好为止。”
“如果仍然治不好呢?你会同意去大业吗?”
“不会,但我会和你一起去。”
“荣华……”
她哭着,没有眼泪也哭得撕心裂肺,“你不可以也变得痴痴傻傻。”
“我唯独不可以的是失去你。”
荣华坚定地说,内心的执着又仍然无法全部表达出来,他就抱她去榻上,强行与她缠。绵,不允许她有一点点拒绝,而又将他自己贡献给她,只求能够留下她。
她推不开他这个爱她入骨的男人,被这个男人强行在绝望中点燃一线希望。
来自各个府城的名医陆续进宫,荣华发了话,只要是尽力医治都,治不好也不怪罪,该有的赏赐照赏不误。
穆真去了国师府,找到另一处季之轩留下的密室。
从机关来看,全是按离宗的手法布置的,所以不是宗离之人,无法发现这处密室。
密室里留有大量关于凤凰天命的记载,还有一本专门进来给凤凰天命治病的医书,这些都是历代离宗门人留下的。
穆真如获得至宝,拿回去让院判照着医书写的配药,可是院判看不懂。
荣华翻看了几页,医书里关键的地方都是用离宗门人才能看懂的文字记载,穆真能看懂十之八。九。
但他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明白。
季之轩很早以前就在教他这种文字,当时他一点也没有想过会与这本医术有关。
他细细把药书看完,试着配了个方子给冉慕彤服用。
没过几天,冉慕彤的气色就有了显明的好转,身子骨也不发烫了。
穆真还在密室里找到了答案。
荣华的书房里,穆真有意避开冉慕彤对荣华说:“冉家的双生姐妹,师叔当年就曾预言一吉一凶。慕彤是吉,冉晴紫便是凶,慕彤的血对冉晴紫因此没有多大作用,而冉晴紫恐…”
穆真没有说完,有些说不出口。
荣华猜到一二,“冉晴紫不能再留吗?”
“也不是不能留,但最好不要将冉晴紫治好,防着冉晴紫成为‘凶煞’。”
“这不可能,慕彤无论如何都会治好她妹妹。”
“如果我们将这些告诉慕彤呢?”
“也不能。”
她若知道了,她的心不就扯成两半了吗?
穆真无奈,倒了杯茶灌下,荣华沉默许久后才说话:“我找个机会试探慕彤,慕彤若能接受,我们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