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戏台子上正在唱着一出精忠报国的大戏,冉慕彤嗑着瓜子给荣华递眼色,荣华无关要紧地喝下口茶,扫了眼那四个男子。
她小小声跟他说:“咱们先出去了,不要打坏戏园子里的东西。”
“东西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殿下啦,所以我们先出去,外面也更宽敞些,殿下和逐风更能施展得开拳脚。”
“你不是还有东西想买吗?我们出去逛逛再回宫。”
“好啊,一定要再逛逛才回去,那四个男子如果是恽国派来的刺客,肯定会跟着我们,等他们一有动作,就全部拿下。”
她就挽着荣华的胳膊,故意拉大嗓门,“殿下,我要去买胭脂。”
荣华由着她,随她走出戏园子,那四个男子果然跟了出来。
皇都的城门并没有封禁,虽然像这样的年轻男子进出都会盘问几句,但还是有可能混进恽国的刺客。
又不能因为害出事,把皇都城门给封了。
逐风跟在她和荣华的后面,看似吃着荣华买的糖人,吃相有点像贪嘴的孩子,但逐风时刻留着心,从戏园子出来就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冉慕彤故意走走停停,挽着荣华的胳膊逛路边摊,四男子或走或停,就是不走到她和荣华的前面。
荣华把她的小手合进掌心,与她十指相扣,略略向右边轻晃了晃,冉慕彤就懂了,开始她的表演,吵着要买臭豆腐,荣华嫌气味太重不肯买。
她就甩开荣华的手,气乎乎拐进前面不远处的巷子里,好似换条街一个人逛,实则出了巷子走步几步就是仙不舍了,她找到接替白迎雪的头牌姑娘百里薇,在百里薇房里等荣华。
她安全了,他才能真正施展得开拳脚。
荣华往反方向离开,他比她还先注意到那四男子,那四男子点了茶水小零嘴,看上去像在听戏的,但仔细留意就会发现那四男子的心思根本不在戏台上,不像其他看客边看边跟同伴说着戏文,看到激动时还要鼓掌叫好。
四男子飞快互视一眼,一致决定跟着荣华,不管冉慕彤了。
逐风继续津津有味吃着糖人,另一只悄然握住剑柄,只要荣华一句话,吃着糖人都能把那四男子打得满地找牙。
荣华又迟迟没有发话,一直走到周围的路人没那么多了,才半侧容颜一点头。
逐风会意,吃着糖人拔剑出鞘,路人摊贩还没反应过来,四男子就招架不住了,分头逃窜。
逐风打晕两个,另俩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逐风去追往东的那个,往西的男子以为自己能跑掉,拐进岔路口,荣华又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
仙不舍里,百里薇备好茶水就站在一旁,守着礼数,未经允许不能与太子妃同坐。
冉慕彤担心着荣华,也就没想那么多,目光一直停在百里薇的房间门上。
终于,荣华推门进来,她连忙问他,“那四男子都抓住了?”
“嗯。”
“有没有交待是谁派来的?”
“没有,不过四个都活着,押进大牢总能审点什么出来。”
“真是恽国的死士可就难审了。”
“不是恽国派来的,这四人嘴里没有毒囊。”
荣华坐下来喝了口水,百里薇除了给荣华倒水外,没有靠近荣华半分。
百里薇是魅门现在的门主,在旁人面前时风情万种颠倒众生,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在荣华面前就像换了个人,或者这才是百里薇真正的样子,稳重,内敛,时时拘着礼数,奉荣华为主,一生都是荣华的手下。
百里薇就一直站在一旁,荣华不问话,百里薇绝不多嘴。
“龚府现在什么样?”
荣华问,百里薇低着视线,避开与荣华目光交接,直视主上就是不敬,“龚家人现在像一盘散沙,只有当初得了龚妃不少好处的龚贵还怀恨在心,其余的龚府各房,守着各自的家底,还算本分。”
“掌管龚家漕运生意的是龚贵?”
“嗯,龚贵使了些手段,强行把持漕运生意上的大权,赚了钱又不分给各房,各房不满,又硬杠不过龚贵,就都忍着。”
冉慕彤想到了萧羽,“龚贵是龚府的四少爷,萧雨是萧府的四少爷,同为四少爷,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相比之下,萧羽好多了。
听荣听莫明问她说:“今晚晚些回东宫如何?”
“殿下有事?”
“我想和荣恩在百里这里多坐坐。”
“我没意见,殿下随意。”
“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啥呀?”
“去一趟荣恩的府邸,请荣恩来仙不舍与我一叙。”
“不不不…不太好吧!?”
仙不舍说难听些就是青。楼,去请荣华的皇弟来这里,好尴尬,这不明摆着让人误会荣华请荣恩来仙不舍找乐子吗?
她这太子妃就跟老鸨子似的。
可是荣华说:“你以前来这里给迎雪送过礼物,不知实情的人都会以为你和这里面的姑娘关系好,愿意接纳,你去请荣恩来就不显得古怪,这一年多,荣贵一直在巴结荣恩,所以我需要你演一出戏,让龚贵以为荣恩已经不再站在我这边了。”
荣华还说:“我在宫里打听到的消息与百里这里的一致,现下的局面比我当时预想的要好,龚府各房没有跟着龚贵一条心,单单只收拾龚贵就要好办多了。”
她大胆猜上一猜,“刚才那四人是龚贵派来的?”
“嗯,应该是,恽国的刺客没这么容易露出马脚,也不会在根本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对我动手,之前派那么多死士都没能杀了我,这回又怎么可能只派四个。”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牢里看看审得如何了?”
“这四人那么怕死,挨了逐风几下就四下逃窜,想来他们的嘴严不到哪里去,施以大刑,必然招个干干净净。”
“可是我请三殿下来这里,总得要个由头吧。”
“就说百里的这里酒不错,请荣恩来喝上几杯,我们兄弟也有段日子没叙了。”
“那…好吧。”
她就当不要脸了,请三殿下来青。楼喝一回花酒。
逐风送她去荣恩的府邸,荣恩听她说完,故意犹豫了很久很久才答应下来,显得十分勉强,貌似真跟荣华疏远了似的。
她一去一回,百里薇关上房门,逐风在外面守着,房里没有外人,荣恩才卸下伪装,鼓鼓腮帮子松出口气,“总算可以和太子哥哥好好喝点洒,说说话。”
“以后有事不便直接来找本宫,就到仙不舍找百里。”
“我之前就来悄悄来过,好几回拿不准主意,都是百里姑娘指点我的,百里姑娘足智多谋,堪比军师。”
百里薇仍然守着礼数,一句话都不多嘴,听荣恩提到自己,百里薇向荣恩揖了一礼,能为两位殿下效力已是莫大的荣幸。
荣华问荣恩说:“有没有查到龚贵是怎样拿到漕运大权的?漕运是龚贵的家族生意,要龚家各房全点了头,龚贵说话才能算数。”
荣恩说:“皇都有四个漕运码头,其中三个由漕运总督亲手打理,运用粮食物资为主,剩下的那一个码头是龚家老祖宗传下来的。”
“这些本宫都知道。”
“龚家的那个码头叫兴隆埠,给各个商号运送货物,龚贵是龚家的四少爷,清楚每一条运送路线,就花钱找了水匪,隔三差五杀人越货,龚贵在龚家放了话,不把大权交给他,就要搅黄漕运生意,逼着龚家各房妥协,各房原本以为龚贵会依着定好的规矩分钱,没想龚贵只进不出,各房找龚贵要钱,龚贵不但不给还打人。”
她冒出一想法,“我们要是断了龚贵的财路,龚贵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