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感觉出荣华对她的态度貌似在转变,从那晚灌她喝多了酒开始。
她应该对他说点啥,首先当然是感谢,“谢谢殿下相信我和师父,师父懂的东西可多了,也很厉害的,一定有能帮到殿下的地方,二殿下的人截了两回奏报,师父却能将奏报及时送来。”
“云子初应该从小就在修习,否则难有如今的身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还没细问过师父的师父。”
奈何该瞒的他的还是要瞒着他。
荣华自己转开了话题,“你给本宫想的破美人计的好主意是什么?”
“美人当真有一位情哥哥,还已经有了婚约,龚妃棒打鸳鸯,定是拿情哥哥的身家性命来威胁,美人心里肯定苦,我们就不必弄得那么麻烦了,只需要殿下安排一下,把美人的情哥哥领到母后面前。”
“然后?”
“然后就是避开龚妃请美人去一趟,说服美人自己去父皇面前坦白,父皇不会为难美人的,美人实属身不由己,无论父皇留不留美人,都会在调回二殿下的事上犹豫,应该能拖延到殿下返程回宫。”
“嗯,本宫照你说,差人一一办妥。”
“殿下着实不宜直接插手母后和龚妃之间的较量,说到底是父皇后宫的事,而殿下的战场在朝堂上。不过呢,我就不一样了,我也是女人,女人间的较量就交给女人来,牵扯到朝堂上的事,殿下再在朝堂上力压。”
“如果你不愿参与后宫的争斗,本宫可以把你养在太子府,以后后宫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你再涉及。”
“我和殿下说好的各取所需的,殿下做我的靠山,我理当为殿下分担,所以呢,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殿下还是叫上我吧。”
“阴诡算计足以将一个人改变,心会越来越冷,越来越狠。”
“无所谓啦,我只是帮殿下一时,又不是一辈子,将来殿下不需要我了,我就把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
她不是想耽误他找更能帮衬他的女人,没想她一说完他就沉默了,目光停在夜空中,不再看她。
“坐久了凉,殿下,我们回吧。”
她起身先走,有感他心情不怎么美丽,瘟疫这么严重,李海那么过分,换成是她,她的心情也美丽不起来,肖家就这样没了,李海要是活着落她手中,千刀万剐!
荣华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她犹豫了一下,罢了,他想一个人呆会,她就不打扰他了。
荣华在草地上坐了很久,他保不住太子位,母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奈何正是因为他太子身份,撇开查云子初底细的私心,泰安一行他也必须来,一城的百姓,二十多处村镇,全都被瘟疫席卷。
以后还会有他长时间不在宫里的时候,母后身边有她守着,他能放心不少,她刚才却说将来要让出太子妃的位置。
她不像是冉晴紫,这段时日,他总觉得她更像冉大小姐冉慕彤,但无论她到底是谁,她拥有凤凰天命,他就不会放她离开。
若说他有一天不再需要她,不如说她不再需要他这座靠山,她就会想方设法离开,过她想过的日子去。
那么,留住她的关键是她娘亲肖婵娟。
——
两天过去。
吉城的守备军押送军需物资到了,还有大量的急需草药。
荣华在地图前,重新推演了一应部署,换了身戎装的太子殿下,勃然英姿,不怒自威,双瞳是那样的璀璨如星而又深不见底,如一潭冰冷刺骨的深水,阳光怎么晒也晒不暖晒不透的地方。
冉慕彤悄悄打量了一眼,没敢看第二眼,怕被冻着,也怕沉进那潭深水里再也爬不上岸,又还死而后已。
荣华还是留她在营地里,交了个任务给她,跟着医女学抓药,省得她闲着就觉她自己是废人。
他一走,她就管不住心思,一不留神就盼着他早点回来,碎碎念着求火神庇佑,允准他受点轻伤,但不许他再也回不来。
以为要等上几天几夜,不曾想他上午去,不到傍晚就回来,身上没有一丁点血渍。
李海被荣华拴在马屁股后,从泰安城一路拖了回来,绑在村头的大树上。
荣华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让她有染上瘟疫的可能,指半死不活的李海说:“交给你了,听凭你处置。”
她想踹李海几脚先解解气,脚一抬,又朝他跑了上去,拉着他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他拂开她,“有话四个时辰后再说。”
医女也上来隔开她,“娘娘,殿下要先更衣净手。”
她不停问他,“殿下真的没有受伤吗?一点点也没有?”
他嗯了一声,转身去了专门用来隔离的帐子,换下绒装,静坐般等四个时辰过去。
她耐心等在帐外,四个时辰后已是半夜,见他走了出来,她又开始不停问他,“攻城的时候危险吗?殿下当时在哪?殿下又是怎么引李海出现的?”
他往他休息的帐子回,她跟他走进去,医女送了药茶来,她端给他喝,“殿下,快告诉我,我想知道整个经过。”
“本宫佯装答应李海的条件,李海一时大意,就出现在了城墙上。”
“没被逐风一箭射死?”
“逐风的箭法很准,本宫要留下李海半条命,逐风就不会把另一半射没了。”
“哇,逐风这么厉害呀。”
“本宫身边的人个个都厉害,”其中也包括她。
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也没有告诉她他身上不是没有溅上血渍,而是在回来的路上洗干净了,不想让她看见。
他喝着药茶对她说:“本宫把李海的半条命赏给你为肖家报仇。”
她真的想一刀一刀割下李海的肉,再一想,她又说:“李海押回皇都交由律法司定罪吧。”
“随你,只要你高兴。”
她这会挺高兴的,深更半夜一点睡意也没有,“我什么时候能去泰安城里呢?我忘了问师父把肖家人安葬在了哪里,但我想去祭拜。”
“本宫打听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本宫带你去。”
“远吗?”
“不算,就在泰安南门城外。”
她还是不去休息,见他要擦拭他的软剑,她打来清水,陪着他一点一点擦干净软剑上的残血。
他想睡了,她就去给他铺被子,找明早更换的衣服,调暗烛火,所有要做的都做了,她还是不想出去。
不知为什么,她的脚丫子不太情愿往外迈。
“你也该去睡了。”
他催促她去她的帐子里,想到她再不识趣些怕是会惹烦他,她才逼着脚丫子往外迈,“殿下好好休息,明天……”
话未完,他突然把她往回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拔剑出鞘,紧跟着就有一群黑衣人围了过来。
炎甲营的精锐和逐风都没有随荣华回营地,国师也留在了泰安城里。
偌大营地除了她和荣华,另外就是四五医女。
无疑。
今晚的确是刺杀荣华的好机会。
荣华把她推进帐子里,不用他说她都知道不能出去,她出去就是给他添最最最大的麻烦。
她探出半个脑瓜子,借着月光依稀看见荣华的身影,剑锋所到之处必定腥红,目测至少二三十个黑衣人,愣是近不了荣华的身,转眼还被荣华杀了一半。
就有黑衣人把主意打到了她这里,虚晃一招绕过荣华,朝着她刺来一剑。
荣华及时回身把那黑衣人劈了,与此同时,荣华也挨了一剑在后背上,看得她心惊肉跳,脑子又像糊了糨糊,啥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不能死在这里,然后她就跑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