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国师在泰州,荣华没带御医随行,特有利冉慕彤装病。
一连装了三四天,她想吃点啥,逐风快马加鞭去给她买,白日里犯懒,靠在荣华胸口想睡就睡,夜里他把大半虎皮软垫让给她。
为了他自己的怀疑,惑灌她喝酒喝坏了身子,他有些过意不去。
还有几天要到泰安了,冉慕彤才彻底‘好’了起来,自己骑马,兴致上来还要跟荣华赛上一程,输了的刮鼻子。
荣华觉得有点新鲜,没人跟他赌过输赢,还是赌刮鼻之等小孩子的玩意儿。
他自是不会输给她,端着她下巴不准她动,用力刮她的鼻子,愿赌服输,瞅着把她的小鼻子给刮红了,他又让了她一局。
她跟报仇似的。
咬着牙地往他鼻子上刮,又把一千炎甲营的精锐给看愣了,逐风也愣了。
太子妃跟殿下这是感情好呢,还是有仇必报的冤家?
到了泰安境内,冉慕彤没心思玩闹了,娘亲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一想心里就沉重。
肖家在泰安是第一大户人家,祖父祖母过世多年,两位舅舅接管了肖家生意,因为她爹宠着小妾委屈她娘亲,两位舅舅看不管又有心而无力,劝了她亲娘多回,她娘亲都不愿意离开她爹。
出嫁从夫,从一而终,跟了一个男人就要一辈子跟着。
不过她不是这样认为。
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好好过,缘分尽了,就还是分开吧,何苦被伤害,或者相互伤害。
季之轩在一处叫潭水村的村子里等荣华,泰安境内唯一没有瘟疫蔓延的地方。
潭水村因为有一潭终年不枯的碧水而得名,也因位置偏僻,相对闭塞,很少有村外人来此走动,全村两三百口人就在这次疫灾中幸存了下来。
荣华下令就在村头安营,尽量不打扰村民。
逐风跟几位精锐一起抬来张大桌子,季之轩铺开地图,一一细说其他村落的情况,她跟着荣华,凑在荣华身旁听。
季之轩说完,荣华问,“泰安城里现怎样了?”
“泰安执守,李海,晓得项上人头不保,封了城门,城内守城军一万余人跟李海一条心,除非放他们一条路,否则就要把城里还活着百姓一起困死。现下,医治瘟疫的药方老臣已经研制出来,并已通知离泰安最近的吉城,将要用到的草药送过来,不出后日便能送到。”
“泰安有守城军三万,另两万呢?”
“另两万已有一半感染瘟疫不治而亡,只剩一万左右,现在在泰安的各个村子里帮着照顾百姓。此次瘟疫来势汹汹,李海又隐瞒不报,耽误了救治,才会如此惨痛。”
“本宫想去城外看看。”
“这……”季之轩看看天色,“有些晚了,殿下到达城外已近黄昏,遍地尸骨越发惊心,还是明天再去吧。”
荣华又心意已决,“无妨。”
他带上逐风和一位熟悉山路的村民,抄最近的山路去,留冉慕彤在营地等他回来。
冉慕彤也想去,荣华又瞪她一眼,别添乱。
季之轩煮了锅药汤备着,天色渐渐黑尽,荣华才回来。
季之轩赶紧让荣华用药汤净手更衣,还要隔开四个时辰,没有出现发热无力的症状,才能确定没有感染上瘟疫。
荣华只准她远远他看一眼,这些天,她都和荣华睡在一起,今晚她要自己睡了,突然觉得虎皮软垫宽大,夜也有些漫长,天快亮了,她才打了会盹。
“太气人了,李海真不是东西!”
逐风在说话,撩帘子就要进来,又听逐风哎哟一声,荣华低斥,“急什么,在外面等着。”
“哦……”
太子妃在帐子里,不知起了没有?
冉慕彤披上衫子,几步上去把荣华瞅了又瞅,拿手贴了贴他额头,这才放下心来。
荣华说:“另外给你备了营帐,这段时间议事会议得有些晚,吵到你休息,有让国师给你把脉吗?”
“我挺好的,不用麻烦国师,我,我…”
“还有什么事?”
“我就住这里吧,有多余的帐子就送去给用得着的百姓。”
“本宫已调拨了吉城的守备军和军需,一切足够。”
“……哦。”
他看出她不太欢喜,问她说:“谁欺负你了?”
“没,谁敢欺负我,不被我欺负就不错了,我是想帮殿下分担些,来都来了,就不愿大家都在忙,我一个人闲着。”
她还有些不想一个人睡,就像犯了魔怔……
“本宫没有让你闲着,美人的底细查到了,”荣华把舒云传来的密信给她看,“想个好办法坏掉龚妃的美人计。”
“嗯,包我身上。”
荣华似还要说什么,季之轩来找荣华,看见逐风站在帐外,就敲了一下逐风的头,“在殿下的帐外偷懒,身上皮痒痒了?”
逐风好冤枉,指指帐子里,小小声说:“殿下让我侯着的,太子妃在里面呢。”
季之车捋捋胡子,懂了,跟逐风一起侯着。
殿下帐子里多了太子妃,进出是些有不适应。
荣华便没再跟她说什么,唤季之轩和逐风进来,商议怎么攻破泰安的城门。
冉慕彤找地方坐,托着下巴听他们说。
逐风一说就来气,“李海那家伙太过分了,昨天在城墙上跟殿下谈条件,不止要保他的命,保一万守城军的命,还要保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给殿下三天的时间考虑。”
季之轩问,“殿下如果不答应呢?”
“放火烧城一起死。”
“岂有此理!”
“可不是吗?过分,太过分!”
“殿下,”季之轩说:“城里究竟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可否这样,老臣假借殿下的名义入城与李海细谈,探一探城中情况。”
荣华没有采纳,“李海不肯放国师出城,国师此行就会有去无回。”
“但是等吉城的数万守备军赶到,李海更不会轻易打开城门,只剩硬攻一条路可以走。”
“本宫就是这个打算。”
“李海放火烧城又该如何是好?”
荣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展开地图初步部署,“泰安一共三处城门,吉城守备军的主力和炎甲营,在正门外集结,左右路守备军分别堵住左右城门,正门攻破后,左右路不动,守备军主力与炎甲营入城,城内不降者,杀。”
“李海呢?”
季之轩追问,荣华看向逐风,“本宫两年前赏你的金翎弓带了吗?”
逐风点头,“带了。”
“到时候记得带上。”
“一箭把李海从城墙上射下来?”
“本宫特意从吉城调来弓箭手,你混在其中,李海绝对发现不了你。”
“李海不现身怎么办?”
“不会的,李海不是要跟本宫谈条件吗?”
——
下午,荣华要去各个村子里看看情况,还是没有带她,晚上吃过晚饭,他又该看奏报了,国师还来跟荣华说了会话,攻破泰安城的城门,接下来最急需的就是大夫、医女。
冉慕彤搬去新帐子,怎么也睡不着,荣华都熄灯了,她还在艰难地酝酿睡意。
实在是睡不着,她起身出去转转。
村头有一片草地,离营地百来米,她提着灯笼过去,什么人站在草地上遥望星月?清冷背影几分孑然几分孤独。
她离得远,大起胆子走近了才看清是荣华。
荣华转过身来看她,“还没睡?”
“殿下在这里想什么?”
“母后。”
“我也想我娘亲了。”
“不想你师父?”
她懒得跟他起冲突,就想了下才说:“想啊,师父待我挺好的,但真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殿下就不要再怀疑了,好吗?”
荣华坐到草地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他半天没有出声,她都等得想放弃了,他又说:“好,信你了,也信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