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卫星说：“我不会。”石晓晖说：“不会就算了，我先开到造纸厂附近，再找过来吧。”
石晓晖的警惕性很高，一路上都在留心着周围的情况。他的车子开到造纸厂附近，在乡村路上拐来拐去，一会儿就找到黄卫星的家。
车子开不进去，他就把它停在埭路边上一家人家的水泥场地上。走进黄卫星家，黄卫星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来迎接他，感激说：“石经理，你这么忙，怎么还要来看我？”
田卫星老婆手忙脚乱地让石晓晖在吃饭的方桌边坐下，就给他削瓜果：“石经理，快吃个香瓜。你又来看黄卫星，我们，唉，你的九万元钱，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还呢。”
她以为石晓晖是来问他们要钱的，石晓晖赶紧说：“钱的事不急，待查出肇事者，你们拿到赔偿款，再还我也不迟。”
石晓晖大口大口吃着香瓜，边吃边说：“我今天来，有几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他往外看了一眼，示意黄卫星把门关了。
黄卫星把门关上，石晓晖才对他们说：“很奇怪，省环保厅下来检测他们排水口的水，还是没有毒，说这水达到可以饮用的一类水标准。”
黄卫星惊讶地叫起来：“怎么可能呢？这水放进稻田，稻田的蚯蚓和蚂蟥都会被毒死，怎么没有毒呢？我不相信，厂里肯定用钱买通了他们。”
石晓晖摇摇头：“不会，这个我相信，省环保厅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收买的。”
黄卫星老婆说：“那就怪了，大家都说这水毒得很，怎么就检测不出来呢？”
石晓晖说：“会不会他们做了什么手脚呢？”
黄卫星皱着眉头说：“这水能做什么手脚？如果没毒，他们为什么要撞死我？他们撞了我，一点事也没有。现在村民们只要说到造纸厂，就吓得紧闭嘴巴，不敢轻易说话。大家都只摇头，不说话。”
黄卫星老婆说：“有人已经叫我们村，为摇头村了。”
石晓晖笑了一下，心里有些难过。他皱着眉头，自说自话地反问：“他们会不会有两种水呢？”
黄卫星眼睛一亮，反映过来说：“你这样说，我倒想起来了。我观察过，他们排放出来的水，有时候颜色是不一样的，可能真的有两种水。”
黄卫星老婆说：“这要到厂里去看才能确定，不能胡乱猜测。”
石晓晖心里一动，来了一个灵感：我以镇安全生产负责人的名义，以马上要召开全镇安全生产总结会为契机，到他们厂里去考察安全生产情况，也许能发现秘密。
嗯，这件事就这样定！
石晓晖再说第二件事：“黄卫星，你们的亲戚朋友中，有没有在造纸厂工作的人？”
黄卫星翻着眼睛想了想，摇着头说：“没有，一个也没有。”
黄卫星老婆说：“村里有，村里起码有十多个人在造纸厂上班。”
石晓晖说：“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帮我摸一下，村里在厂里上班的人当中，有没有中层以上的高管？或者在重要部门工作的。如果有，就去要一下他们的手机号码，我想跟他们见面谈一下。但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为什么这样？你们也懂的。没有内线，要查清他们的真实情况，很难。”
黄卫星夫妇俩的神情严肃起来。黄卫星说：“我们尽快搞到他们的手机号码，然后打电话告诉你。”
“你把他们的职务，名字和手机号码发到我微信上。”石晓晖强调说，“要找可靠的人，还要保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事，要比你上次领我去看排水口更加危险。”
这样一说，黄卫星夫妇的脸色就肃穆起来。
黄卫星沉默了一下，说：“石经理，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听说，你被抓进去过，这是真的假的？我们还以为这是谣言呢？我试着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却打不通。”
“真的，我是前天才从里面出来的，没事。”石晓晖轻描淡写地说，“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们也要注意。去问人家要手机号码，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另外，黄卫星，你有空时，到你被撞的地方去走访走访，看有没有目击者？是不是他们都不敢说？实在找不到目击者，就只能采用引蛇出洞法的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黄卫星诚恳地说：“我去那段埭路上，一家家地走访一遍。但石经理，你千万不要引蛇出洞，你一个人搞不过他们的。你不能出事，你出了事，我们就全完了，谁还来为我们作主？”
石晓晖自信地说：“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我走了，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现在，我们已经成了战友，啊，地下活动的战友。”
他幽默地说了一句，又给他们夫妇俩一个鼓励：“要坚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
黄卫星夫妇俩要出来送他，他挥手制止，然后往前面的埭路上走。坐进自已的车子，还不到八点钟。
回到镇农业公司，石晓晖把车子停在原来的位置上，想制造一个没有出去这的假象。但他回到宿舍，正坐在手提电脑前的洪磊，沉着脸问他：“你到哪里去的？”
石晓晖装去卫生间的样子，没有回答。
洪磊又说：“刚才，老板来找过你。”
石晓晖吃了一惊，回头说：“老板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洪磊从电脑屏幕上移出头，看着他说：“他只问，石经理到哪里去了。”
石晓晖盯着他脸问：“你怎么回答的？”
洪磊似乎有些心虚，眨着眼睛不敢看他：“我，我说，不知道。”
石晓晖感到洪磊的神情有些异常，就警惕地问：“后来呢？他问了一下就走了？”
“后来。”洪磊垂下眼皮，不敢说下去，似有难言这隐。
石晓晖感觉不对，就去把门关了，在长方桌的对面坐下，轻声问：“他对你说什么了？”
洪磊还是犹豫着不肯说，石晓晖就说：“洪磊，我们能住在一个宿舍，就是一种缘分，不管以后是什么情况，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所以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
他没有把“希望你站在我这边”这句知说出来，因为他还不知道洪磊的心。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说。
洪磊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问：“石经理，你真的，给我说女朋友吗？”
石晓晖真是哭笑不得，他要老婆怎么那么性急啊？也不怕难为情。林姗英不一定看得上他，再做一下韩玉雪的思想工作，看她是什么态度。
“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但成不成，就要看你们的缘份了。”石晓晖说，“不过，那事跟这事没有关系。”
洪磊的脸红了，也有些为难地说：“石经理，不好意思，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两件事有关系。因为我面临着一个站队的艰难选择。我知道，我站在哪一边，我的前途绝对是不一样的。在你们谁胜谁负没有明朗前，我是在拿我的政治前途作赌博，你承认吗？”
石晓晖点点头，说：“嗯，没错，老板让你做什么了？”
洪磊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继续说自已的：“我们都知道，你上次被双规，是老板在陷害你。但你不声不响就出来了，这个回合你赢了。说明你真的没有问题，也说明你能耐大，有背景，所以你只是暂时被老板压制着，以后可能会战胜他，超过他。”
石晓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静静地听着。
洪磊又说：“所以我就想，如果你能帮我说个女朋友，我就把前途赌注，连同婚姻大事一起，押在你这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石晓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怕他这是在设计引他上钩。
洪磊这才把真相说出来：“老板让我监视你，把你每天晚上的去向搞清楚，及时向他汇报。他承诺，我只要听他的话，完成他交待的任务，就让我替代你的位置，提我当副经理。”
石晓晖心里大惊，但他还是镇静着自已，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那不是很好吗？你只要照他说的去做，不就可以升迁了吗？升迁了，你女朋友的事就会迎刃而解。说不定，薛思涵和韩玉雪，还会主动追你呢。”
“不不，石经理，你不要讽刺我。”洪磊赶紧说，“这样做，我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是小人，我也懂得是非。我觉得，你是个正直的好人，以后一定有前途，跟着你不会错。”
石晓晖见他说得很真诚，就认真起来：“洪磊，你能这样说，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说，希望我们能成为战友。我还在调查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污染能横行，肯定与腐败有关，所以这是一场十分危险的战斗，你能与我一起战斗吗？”
洪磊惊骇地看着他，讷讷地说：“啊？你的胆子这么大？你一个人，敢攻造纸厂这个顽固的堡垒？这可是董事长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啊，太棘手，也太危险。真的，上任董事长周铁根，是个好董事长。他多次下来考察调查，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没有解决，就调走了。在我们公司，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是一个谈虎色变的问题。谁也不敢提这件事。你看平时，谁敢议论造纸厂的污染问题？上次，你去看他们的排水口，不是马上就不让你管环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