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族长说:“好好,一定告诉他们。只是被煞气冲到的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缓得差不多了,都抬会家里吧,不能在太阳下晒着。我给他们写副药方,回去喝两副药就好了。
各家把各家的病人抬回去,脸色都不免黯然神伤,还有的眼含泪水,哭哭唧唧的,当然被喝斥后也忍住哭声。
按照这里的规矩,人未死,哭是不吉利的,有咒死的嫌疑。
江边倒着的病人,还有高地上被含有煞气的风吹倒的人,都被抬回家里。
赵族长随即一挥手,赵家的一个年轻后辈带着纸笔走向师父,准备讨要药方。赵族长感激地说:“诸葛师父,这事还真是感谢你。”
“乡里乡亲的,都是应该的。”
师父拿过来笔墨,在纸上写下“猪苓,泽泄各七钱,赤茯苓,干葛各一钱,天花粉二钱,香薷,黄连,甘草,白术各五分。”
那是治疗瘟疫戾气的药方。
中医古籍《黄帝内经》中《素问·本能病》篇曾记载道:厥阴不退位,即大风早举,时雨不降,湿令不化,民病瘟疫,疵废。风生,民病则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这其实是戾气流行,古代人认为是鬼神所作,都挂符烧香,导致死伤无数。
药方交给腿脚利索的年轻人,吩咐赶忙到镇上抓几副药,时间紧急,病人不能等太久。
师父又看向我,说:“八江,去江里插条鱼出来。”
江边的病人问题暂时解决,那么就要解决源头,江里的血水问题。
我回答一声,随后四处看看,从旁边的树丛里拎出来根树枝,然后朝渡口走去。渡口的船都停在岸边,这时候没有谁渡江,也没人敢驾渡船。
我去江边的时候,大师哥也跟过来,说:“八江,你不去拿鱼叉吗?”
我朝大师哥亮亮树枝,笑着说:“来回跑太浪费时间,有这东西足够了。再说了,鱼叉碰到血水后,以后恐怕就不能再用了。”
“你要用树枝叉鱼?”
大师哥看起来很惊讶的模样。
我说:“有问题吗?”
大师哥说:“不是师哥不相信你,能行吗?”
我笑笑,没想到大师哥还能冷幽默,既然相信我,自然就得知道我能行的。我跳到渡船上,来到江水上,那刺鼻的气味更浓。
然后我全神贯注地瞧着水面,看到有团黑影出现,手腕猛然用力,那树干就势如猛虎下山般,直奔江水,带着破空声,扎进江水里。
再一压手腕,往上面一拎。就带上来一尾江鱼。再说那江鱼,眼睛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红,而且鱼鳞的间隙里,也是红色的。
更可怕的是,那江鱼还朝我张着口,似乎想要吃掉我。
大师哥瞪大眼睛,说:“这是江鱼?”
瞧见这模样,我也是脸色凝重,没想到江鱼竟然异变成这样,但还是点点头回答他。
“叉鱼干吗?”
“大师哥,你觉得呢?”
大师哥说:“被血侵蚀的鱼?”
这时候师父朝我喊道:“八江,水里的鱼怎么样?”
“这煞气很严重,已经侵蚀到江鱼。”
“你回来吧。”
我随手将树枝连同着那恐怖的江鱼都丢进水里,那树枝竟直接沉下去。望着令人眼晕的江水,我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昨晚异象的事情,难不成所谓的灾难就是这血的来源。可是到底是哪里出现的异状?
就在我准备找师父,研究下一步找寻江水里血的源头时,看到大师哥脸色有些难看,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样。
我左右看看,说:“大师哥,你有事?”
“八江,你说,会不会是江龙王?”
我无奈地笑着,说:“那是传说。”
大师哥的表情似乎更加凝重,盯着我。我渐渐地感觉不对劲,大师哥平常不会是这副表情的。
“我见到过江龙王。”
大师哥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难道真的有江龙王,真的有妖?虽然我跟着师父学习风水玄学,但是心里潜意识里,从来就没觉得,妖怪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大师哥告诉我,他竟然看到过。
我瞪大眼睛,一把拉着大师哥,说:“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那还是我小的时候,应该是师父刚来。我记得那天傍晚,我打完猪草回家,从江边过的时候,就看到江里一双巨大的恐怖的眼睛瞪着我,然后一波浪过去,那双眼睛就不见了。吓得我连猪草都没敢要,就赶紧跑回家里。”
“那你有没有告诉师父?”
大师哥摇摇头。
“为什么?”
“当时我以为是看错了,后来跟师父学习风水玄学,才知道原来世界更加复杂。直到今天江里出现诡异的血,我才想起来的。”
我盯着大师哥,突然笑道:“大师哥,别逗我了。”
“我没逗你。”
“你真的看到了?”
“真的。”大师哥点点头。
“那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大师哥摇头,说:“我怎么会看错,那么大的眼睛,那么恐怖的场面,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掉的。”
“那倒是奇怪了。”
大师哥看我表情疑惑,说:“你不相信?”
“不是我不相信,只是太诡异。总之你看到江龙王的事情,先别告诉师父。”
“为什么?”
“别影响师父的判断。”
“真的?”
“那还能有假。”
我跟大师哥来到师父旁边的时候,他正跟赵族长还有三爷商量对策,以及探讨出现的原因。
师父看到我走来,说:“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血是极凶的血,气是极恶的气。”
“恐怕是极重的阴煞地流出来的血。”
大师哥疑惑地问:“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血?”
“天地何其玄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师父从腰间抽出来旱烟枪,当时我的脸色就耷拉下来,但是师父理都没理我,直接塞烟草,点燃后抽着。
周围有那么多人在,我自然不能驳了师父的面子。师父沉思着,抽着旱烟。
赵族长有些焦急,说:“诸葛师父,你看接下来怎么解决这事?”
师父说:“血肯定是从极恶的阴煞地流出来的,这周围都没有太过恐怖的阴煞地,上游倒是有个恐怖的阴煞村。”
当师父嘴里提到阴煞村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四周气氛的变化,仿佛突然就冷下来。
那里是周围村落不愿意提及的鬼村,更是恐怖到没人敢去的村子。
那阴煞村叫封村,提及封村,那倒也是一段诡异离奇的故事。故事要说起来,得延续到明末清初的时候。
鬼村的地方处于半山腰,北临江水滔滔,南连群山茫茫,端得是险地,以前这里是乱葬岗,凶恶的地方。从江里打捞出来的,长了毛的死孩子,缺胳膊少腿的死尸,都埋在这里。
那里常年阴森森的,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靠近那里,都觉得浑身冷嗖嗖的。回到家里,少不得发烧感冒。阴煞的地方,总是有离奇的事情发生。
传说,那时候进山打猎的猎户,姓张,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们村里的张姓是一家。
总之那天的张猎户进山打猎,运气特别好,山鸡野兔子,那是山林里到处乱窜,甚至还遇到大蟒蛇,大蟒蛇经过张猎户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甚至连蛇信子都没有朝他吐,就匆匆地跑开。
当时张猎户从惊吓里出来,直觉得自己运气好,然后跪在地上,东南西北四方向,分别磕三响头,感谢山神爷保佑。明末的时候,乱世将起,百姓的日子过得苦,苦到吃糠咽菜。
张猎户是山里的住户,平时靠着到山里打猎,也能吃上点肉。好肉不敢吃,得拿到镇上,给那些地主老爷们换钱换粮食,可以说,日子过得清贫。
这次进山,打到那么多猎物,被喜悦迷失心智,丝毫不觉得的疲劳,反倒是乐此不疲。时间过得快,不知觉中太阳偏西,就剩下余晖撒下来。
张猎户猛然从惊喜里醒来,看到太阳快要落山,那还敢停留,赶忙朝山下走去,奈何之前因为高兴,走得太远,直到天黑,还没有绕出去山林。张猎户开始有些慌张,深山幽壑里,白天还能平静,一到晚上,各种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他壮着胆子,只能摸索着朝外走。
俗话说,越忙越急,越急越忙。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是走不出去,走到腰酸背痛的时候,停下来后,却发现自己绕圈子,怕是遇到鬼打墙。张猎户已经成家,不是童子,自然也没有童子尿破邪。
要说张猎户命好,他年少的时候,跟着游方的道士,背过两段咒语,说是能驱邪辟祸。往日里,遇到怪事难事,张猎户总是要念两句,求来心里安慰。
这次也不例外,张猎户小心地走着,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他命好,还是咒语真的显灵,张猎户竟然走出去,看到远处有灯火,看到灯火也就看到人。
欣喜的张猎户狠狠地磕两头,感谢山神爷,然后朝灯火处走去。奇怪的是,张猎户走到的地方,竟然是集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此时是深夜,寻常人家早就睡下,哪怕是应天,京都那样的大地方,此刻已经宵禁,不让随意外出,但是深山里却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