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上次挑事儿的大娘。
她鬼鬼祟祟拍门,手里还拿着布包裹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话,像是跟里面的人接应上了,然后天下入局的门打开,放她进去了。
“这人上次来找我们麻烦来着……”苏凛儿喃喃道,忽然恍然大悟,“难不成本来就是对方派来抹黑我们的?”
李唐还在郁闷,可是看苏凛儿也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了,直接搂着腰带她飞身下了树。
“走吧,我们等会儿看看便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过了片刻,大娘从里面出来了,神色慌张地往外走。
刚走进小巷里,就被苏凛儿和李唐给截住了。
“哎哟!吓死我了!”大娘捂着胸口,看清楚来人之后,顿时板着脸,“怎么是你啊?”
“你还记得我嘛,那正好,你告诉我,你跟天下入局是什么关系?”苏凛儿双手抱胸,“上次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只当你是吃软怕硬的老无赖,没想到你竟然是奉命来捣乱的!”
大娘矢口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你以为你否认三连就有用吗……”苏凛儿打算挥拳吓唬她,但是这大娘也牛高马大的,自己站在她面前还矮了小半个头,她后退两步,指挥着李唐,“这我们老大!你不说实话,我老大可是会打女人的!”
李唐皱眉,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什么时候打女人了?
苏凛儿着急地给他使眼色,赶紧上啊,你平时无赖臭不要脸放荡不羁的模样拿出来啊!
李唐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依旧不耐烦,清了清嗓子:“嗯,你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卸掉你一条胳膊。”
说完之后,还担心自己的话没有威慑力,他按了按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确实唬人。
大娘欲哭无泪:“你们千里潮声阁的人都这么残暴的吗!见了人就要卸胳膊!上次那个小哥还追到我家里来要卸我胳膊……”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上次那个小哥是不是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清秀,玉树临风……唔唔!”
李唐捂住了苏凛儿的嘴,继续道:“他找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他让我找了几个跟我一样拿着天下入局的钱去给别家搞事儿的人,反正具体也不知道干什么,刚刚让我带了点东西进去,我也不知道是啥,用油纸包得好好的。”大娘郁闷,“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们别来找我,以后这些事我也不搅和了……我还想要我的胳膊!”
“你不知道自己送了什么东西进去?”李唐怀疑道,“在此之前也没有看过?那天下入局的人不会怀疑吗?就没有当场看出来?”
大娘神色变了变:“我不清楚啊,我给了我就出来了……”
“那里面有什么?”李唐并没有拆穿大娘,而是继续追问。
大娘松了口气,只说道:“近来说是接了官府的生意,要走一单粮草,院子里都是些粮食干货,没什么东西的。”
“粮草干货?”李唐这次就不得不怀疑她了,他用力压住大娘胳膊。
天下入局的总部也是他们东家的府邸,向来安全保密做得极好,珠宝玉器都极少往这里面送,结果现在区区粮草竟然能够进来。
“我这次是说真的啊!”大娘嗷嗷直叫。
不过李唐也并没有再为难大娘,把她给放了。
果然,按照大娘所说的,她来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手里也都拿着东西。
平日里天下入局的总部守卫森严,为了以防万一,即使要运送货物,也一般不会把货物拿到总部这里来储存,天下入局在晋城本地就有六个仓库,财大气粗。不光使下三滥的手段去害人,平时也会买通一些风尘地的姑娘、人缘较好的百姓、亦或者是酒楼老板,让他们向身边的人宣传天下入局。
一个两个倒是好说,但是无孔不入的从各个渠道向人洗脑,这样的效果就极为恐怖了。
这也是为什么千里潮声阁的生意每况愈下。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忽然两顶八抬大轿过来了。
轿子华丽宽敞,一看便知道来人身份不凡。
先是一个紫衫金纹的老者从轿子上下来了,另外一定则是身穿蓝衫的青年男子,头冠戴玉,脚踏金靴,很是贵气。
“是天下入局的东家和少主。”李唐低声道。
“好像还挺俊俏的。”苏凛儿评判道。
身后的李唐皱眉,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欸,你……”苏凛儿把他的手给扒开,“我不看怎么记住他们的脸!以后绕道走啊!”
大概是觉得也有道理,李唐没有再阻止,而是小声嘱咐:“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以后还是……”
“那个!”苏凛儿并未听他的话,而是指着其中一个小厮道,“那个人是时玖!”
李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到了穿着下人衣服的时玖,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掩藏着自己的脸。
“不能让他混进去了。”李唐跟天下入局的人也斗了多年,这对父子什么人他实在清楚不过,“否则时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怎么办?”苏凛儿抓进了他的袖子,“时玖肯定是不想活了的……他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你别着急。”李唐看着那个方向,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我吧。”
等到众人进去,大门紧闭。
李唐从侧面的高墙,借着旁边的树木,轻松翻了过去。
苏凛儿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可是李唐进去好一会儿,也没有消息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实在太着急了,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喊来的帮手,方才李唐踩进去的那棵树,倒是很高。
苏凛儿搓搓手,开始往上爬。
她虽然以前也总是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几乎都是散养状态,可那也是年幼。
后来到了待嫁的年纪,就全部都收敛了。
刚开始爬的时候有些生疏,所以爬三下就又滑两下,这么来来回回,手在树上反复磨擦还渗出了血,火辣辣的疼,只是眼下没有时间想这么多。
最终她爬到了树顶,终于勉强可以看见院子里,确实跟大娘说的一样,有些稻草和麻袋,像是装着粮食干货,但是仍让人觉得诡异。
她从兜里拿出金燧,高高举起来。
此刻正好是申时,太阳正大。
但是想要把阳光聚集过来,需要更高的位置。
苏凛儿咬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往上爬了一点,树尖尖上树枝纤细,风一吹就摇摇欲坠,好在就是太阳正盛,她把手举起来,让阳光照在金燧上,正好将阳光集中在了那车稻草上面。
果然没一会儿,稻草就开始冒烟了。
她的一只胳膊这么举着又酸又累,她另外一只胳膊又死死抱着树干心惊胆战,时间久了,也觉得头晕得厉害,看着稻草的火光冒起来的瞬间,她眼前一黑,没有忍住松开了手,从树上摔了下去。
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仿佛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她疼得撕心裂肺的,脚踝的地方完全不能动了,下半身也发麻。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残疾了。”她晕乎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只摸到了一片湿热,她不敢再看自己的手,生怕看到是血自己又要晕过去了,“好疼啊……”
李唐你怎么还没有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所幸的是,里面没多久就传来了喧哗声,有人大喊着“走水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
忽然有黑影翻身下来,正好落在苏凛儿身边。
她隐隐约约看见李唐向她跑了过来。
“苏塔……”李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是你放的火?”
苏凛儿向李唐的身侧看过去,终于看到了一瘸一拐慢慢走过来的时玖。
他脸上带着伤,看来确实被抓住拷问了一番。
苏凛儿对着时玖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时玖,别再做傻事了……”
时玖无奈又无力,看着她点头:“嗯,我答应你。”
听完这句话,苏凛儿这才安心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