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人都没有听出来这歌声里的秘密，只有苏凛儿脸色一变。
她下意识去看向明月白，那人似乎也并不知道这歌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估计当时把这女子掳过来当作观赏的玩物时，也就只是图个新鲜。
这鱼女确实长得漂亮又出尘，就像是仙境中走出来的仙子，不小心坠落在凡间，被人抓了过去。
苏凛儿看着她，那个鱼女似乎也看出来她的表情不对劲。
但是苏凛儿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就只是飞快看了她一眼，就赶紧背对着她落座了。
亭子里清风阵阵，空气中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沁人心脾。
很快就有戴着面纱的女子手里端着菜盘，齐齐出现，将各色精美的菜肴摆在他们面前，然后继续布菜。
放菜的时候，苏凛儿发现面前的姑娘衣着暴露，微微一弯腰就露出胸口，吓得她赶紧低头，躲开了这一幕。
扭头去看旁边的柳凉镜，倒是直勾勾盯着对方姑娘的眼睛。
她气得用盘子里的葡萄砸向他：“干啥呢！”
“我等会儿跟你说。”柳凉镜小声道。
“公子。”面前端菜的侍女忽然开口喊她，“这位公子。”
“怎、怎么了？”苏凛儿愣了愣，看过去。
“就是觉得这位公子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我们那么多姑娘就在公子面前呢，你怎么好像视而不见那样。”
这姑娘说话轻轻柔柔的，听着很舒服。
苏凛儿心想着，她要是个男的，估计还是会看一看的，但无奈她也是个女的，见到比自己漂亮……不对，见到跟自己一样漂亮的姑娘，当然就不会有特别的感觉。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个男的，那也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像是柳凉镜那样看得挪不开眼。
姑娘又娇嗔问道：“是我长得还不够好看吗？”
“好看呀。”苏凛儿立刻回答，“只是光看了眼睛，没有看整张脸，实在是品不出来。”
“那我让你看看我的脸。”姑娘说道。
啊？这么突然？
“是不是也不用那么客气……”苏凛儿真是尴尬。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对方把面纱给摘了，露出了一张出尘绝世的脸。
漂亮，是真的很漂亮。
而且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微笑，眼睛弯弯如同月牙，看得人心旷神怡。
“怎么样？好看吗？”
苏凛儿有些郁闷，怎么回事，这姑娘得有多自恋，还非得让人家夸她不成。
“还挺好看的。”苏凛儿如实回答。
姑娘的笑容更加明艳起来，又增添了一丝俏皮的美感。
“谁让你轻易摘下面纱的？”一道声音冷冷打断。
明月白本来说是去换身衣服，现在回来果然又变成了一套浅青色的长衫，跟这个亭子里的景致完美融入。
听到他的呵斥，姑娘立刻低头后退两步，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慌。
“公子，我错了。”
“退下。”明月白怒道。
那个姑娘立刻就离开了，旁边立刻有个新的侍女上来坐在她的旁边帮忙布菜。
新的侍女也依旧漂亮。
就是苏凛儿也终于明白了柳凉镜之前说的话。
这些姑娘太神似了。
还有刚刚被呵斥后离开的姑娘，虽然她低着头，但是苏凛儿也看到了，那个姑娘明明害怕得不行，眼中尽是恐惧，但是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消失。
就像是有人把她的嘴角固定好了一个幅度，不会改变那样。
于是她的表情变得滑稽又可怕。
这里也太奇怪了。
“不要在意刚刚的插曲，大家用膳吧。”明月白招呼着。
虽然面前的珍馐确实诱人，但是他们三个人也都不敢随便动筷子了。
“难不成是担心菜里有毒？”明月白站起来，走到了南烛面前，用筷子夹起了其中的一个糕点，直接抛向外面池塘。
苏凛儿看过去，看到池塘里的鱼女立刻就过去张开嘴接了下来。
就像是……养的宠物一样。
这让苏凛儿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明月白还要继续扔别的菜下去让鱼女试菜的时候，苏凛儿忍不住出声道：“明月白公子倒也不必，只是主人尚未动筷子，我们就先吃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这才没动手的。”
“嗯，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明月白走回自己的座位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开席吧。”
苏凛儿给柳凉镜和南烛使了眼色，然后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味道确实很不错。
她至少觉得明月白应该不会那么蠢到在菜里动手。
吃饭的席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明月白看起来也不喜欢动静，只是吃饭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从亭子里往池中扔吃食，鱼女就会游来游去努力去接住然后吃掉，即使落入水里的，她都潜下去找到然后拿起来再吃掉。她白皙的皮肤似乎是长期泡在水里，已经发皱发青。
这举动实在有些过分，苏凛儿本来要开口阻止，但是都被柳凉镜阻拦了。但是第二次的时候他更加过分，从一开始的小点心，变成了花生，这要让人如何接住呢，这毕竟隔了那么远，果然鱼女漏了一个，明月白当即脸色一变，立刻挥挥手，派人拿了一条水蛇，准备投放到莲花池里。
鱼女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苏凛儿站了起来要说话，柳凉镜却先一步开口：“够了。”
另外一边，南烛也拿了桌上的酒杯，飞快甩出击向投蛇的侍女，直接让她把那个筐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明月白公子，吃饭就吃饭，你这样反反复复逗鱼，是不是稍微有些不尊重我们这些客人？”柳凉镜道，“太干扰用膳的雅致了，如果闹出什么血腥的画面，和这漂亮的庭院风景可不搭呀。”
“说的也是，是在下的不是。”明月白笑着拍拍手，立刻有一群舞娘鱼贯而入，就像是早早就准备好了，“既然大家都吃饱了，不如看看我特地准备的节目。”
苏凛儿听到耳边传来琴声，似乎还有鱼女的歌声，只是单纯的吟唱，没有听到什么歌词，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舞娘优美的舞姿，站在她面前，那绚丽的手花，让人应接不暇，她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一下子就被吸引进去了。
移动不开目光。
然后舞娘们慢慢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倾城的容貌。
但是，苏凛儿觉得很惊恐。
因为这些女人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水池里的鱼女的歌忽然变了变，开始有了苏凛儿能够听懂的句子。
而歌词竟然是……不要听不要看……
苏凛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看着这些舞娘，竟然差点不会动了。
她立刻比起了眼睛，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终于清醒了过来。
然而此刻，亭子里竟然已经空了。
明月白不见了，舞娘们也不见了，同时还有南烛。
柳凉镜东倒西歪地躺在旁边，像是做噩梦了一样眉头紧锁着，她站起来拍了拍他，也没有醒过来。
苏凛儿看了看亭子外，鱼女藏在了荷叶之下，正在怯生生看着她。
“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苏凛儿开门见山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鱼女看着她，想开口又不敢。
“你既然肯提醒我，那就是想要帮我们的，对吧？”苏凛儿继续追问，“你惧怕明月白，但是我不怕，这可是你唯一能够逃走的机会了。”
但是鱼女依旧缩在荷叶后面。
难道她听不懂自己的话？但是苏凛儿也不会她的话啊，只是听得懂，离会说还远得很呢。
苏凛儿扭头看着柳凉镜，他还在沉睡着。
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泼向他的脸，又用力给了他两个耳光，只见柳凉镜的表情更恐惧了，像是陷入了梦魇。
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鱼女又轻轻开始唱歌了。
这次的旋律和之前不一样，果然，柳凉镜的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
苏凛儿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下柳凉镜彻底醒了过来。
“不要杀我——”
“你再不醒过来，真的要被杀了。”苏凛儿没好气道，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快想想办法，南姐好像被掳走了。”
“什么？”柳凉镜瞬间惊醒了一般跳了起来，慌慌张张来回踱步，“她去哪了？什么人掳走的？”
“还能有谁啊。”苏凛儿拉住他让他不要再乱跑了，“你别叫那么大声，听着，现在明月白觉得我们俩已经被催眠了，所以才放心把我们都扔在这里的，这不代表等会儿他不会派人查看我们的情况，所以你别引起他的注意了。”
柳凉镜用手捂住了嘴巴，继续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问问鱼女。”苏凛儿指了指水池里的鱼女。
柳凉镜也点点头：“对对对，她肯定知道。”
可是这鱼女依旧躲着。
苏凛儿只能尝试着用她们的语言开口道：“我……你……出去……好吗？”
鱼女似乎听懂了，从荷叶后面窜了出来，看着她。
这次苏凛儿搭配上了肢体语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我们一起……出去。”
她指了指外面。
鱼女立刻开心地在水池里游了起来。
苏凛儿继续道：“但是你……要带我们……去找我的朋友。”
哪知道她说完这句话，鱼女又重新回到了荷叶后面。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能够叫醒他的呢？”苏凛儿继续问道。
鱼女露出一个脑袋：“我在这里，经常听见他那样操控人。”
“那你也能帮我们救人吗？”
鱼女这下彻底回到了荷叶堆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