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凛儿吓得脚软。
若不是立刻收回了视线,大概就要吓得站不住摔倒在地了。
就在她想要后退几步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后撞到了一个人。
苏凛儿浑身一颤,就连呼吸都停滞住了,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从四肢慢慢散去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啊。
她慢慢回头,看到了鱼女那张纯良无害的脸。
“你怎么跟来了!”苏凛儿郁闷,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跟来就算了,好歹也吱一声啊,一声不吭看着她在这里抖成筛子了。
低头一看,发现她还光着脚。
算了,难怪走路没声音呢。
鱼女指了指里面:“我带你去,”
苏凛儿如释重负:“太好了,我要被吓死了。”
鱼女面露一丝惊慌:“但是我很怕他,我没有办法对抗他的。”
“没关系。”苏凛儿安抚道,“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她跟在鱼女身后,又悄悄看了旁边的那些人一眼,发现他们的视线又已经恢复如常了。
难道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走了几步,鱼女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火折子,一口气吹灭了。
“诶,你……”苏凛儿无奈。
鱼女摇摇头:“我不喜欢。”
行吧行吧,苏凛儿也能理解她,总是活在那样恐怖的环境之中,天知道遭遇过明月白什么样的威胁和虐待呢。
有了鱼女的指引,弯弯绕绕走了几圈,就看到了明月白所在的密室。
说起来也不算是密室,更像是一个休息纳凉的屋子,除了入口这边,正对这还有一扇竹门是关着的,两边都是雕刻的竹窗,可以看见外面的精致,有荷叶、池塘,有茂密竹林,近处还有种植的花花草草。
说来真是神奇。
眼下临近冬天了,晋城四处枯枝满地,黄沙遍布,但是这里却是依旧如同春天。
草木繁盛,花开不败。
来不及的多想,此刻这明月白正手里拿着一个小刀站在屋子中央,面前是一个竹床,南烛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晕过去了。
而柳凉镜倒在旁边,不知道是死是活。
苏凛儿来不及多想,手里刚刚还拽着割布用的瓷片,她冲进去,架在他的颈项上警告道:“住手,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但是这明月白丝毫不在意,只是眼珠斜向她,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他的刀子在南烛的脸上已经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有条不紊拿白布擦了去,又准备继续划第二道。
明月白的手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尺寸不一的小刀、剔骨刀、阵线等等……
他在给南烛易容!
苏凛儿忽然明白了这里为什么所有人都长着一样的脸,看来这里的人都是经过他做了易容术,所以这才变得一模一样。
苏凛儿的手因为愤怒忍不住颤抖,不小心在他的脖子上划下一道伤口。
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这明月白丝毫不在意,依旧专心致志对着南烛的脸下刀子。
怎么会有人对于这样的威胁完全无动于衷呢?
她只能立刻撞开他,阻止他的动作。
哪知道她的力道控制得不够稳,这明月白被他撞开的时候,就这么直接朝着柳凉镜那边过去了,他手里还拿着刀。
苏凛儿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明月白只是摔倒在了柳凉镜的身边。
又慢慢爬起来,手里捏着刀朝着南烛过去了。
不行,这样下去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阻止他。
而且现在也实在太诡异了,为什么明月白像是木偶一样,没有什么反应呢。
苏凛儿意识到了不对劲,等到她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围着十几个侍女和家丁了。
全部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慢慢向她靠近。
耳边充斥着各种诡异的乐曲。
苏凛儿冲向柳凉镜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跟之前一样,他毫无反应。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鱼女唱的歌,也试着轻轻唱了一段。
一边唱,一边继续摇晃着他。
快点醒醒啊,柳凉镜!苏凛儿绝望地唱着歌在心底默默呐喊着,眼看着那些人已经来到眼前了,柳凉镜终于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
苏凛儿用了把他扶了起来:“你又晕了过去,应该是中招了。”
“南烛!”柳凉镜猛然想起来,立刻跑过去,一下子把明月白给撞开了。
那些侍女和家丁还是慢慢继续靠近他们,无奈手脚僵硬,行动缓慢,还能让他们拖延一下。
柳凉镜把南烛从竹床上拦腰抱了起来。
苏凛儿拿了一把明月白用来易容的刀,紧紧捏在手里。
因为此刻,明月白似乎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我们的客人,看起来有些顽皮呀。”明月白一点都不意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项,“我真是太轻敌了,你们居然能从那些催眠中醒过来。”
明月白看着旁边行尸走肉一般的下属们,立刻怒吼一声:“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我要把他们都做成我的傀儡。”
那些人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向着苏凛儿和柳凉镜这边冲了过来。
柳凉镜挡在苏凛儿的面前,勉强吸引了注意力。
但是他自小就是个书生,说是会骑射,但是也没有真的伤害过什么性命。
所以就算他抓着屋子里能看到的东西乱扔过去,也还是有几分忌惮,不愿意真的伤害对方。
哪怕这些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人了。
“苏凛儿,带着南烛快跑。”柳凉镜大喝一声,扭头看过去,却看到苏凛儿自己一个人跑了,“喂!还有南烛啊!”
苏凛儿没有理会他,趁着混乱的时候,快步跑向了门口。
然后用刀抵在了鱼女的脖子上。
她冷笑一声慢慢说道:“我跟南姐跑出去有什么用,我扛不动,你打不了,逃是没有用的。”
柳凉镜不解:“那你威胁她有什么用,如果明月白在意她的话,也不会对她做这么变态的事情。”
“谁跟你说是明月白对她做的?”苏凛儿的刀已经贴近她的喉咙,“让他们都停下来,否则的话我就杀了你。”
鱼女的声音有些不甘心:“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没有等苏凛儿回答,鱼女的口中发出一种声音,所有的人停了下来。
就连明月白也恢复成了呆滞的模样。
柳凉镜愕然。
其实要发现也不难。
鱼女伪装得也没有那么好。
只是看见她这般无辜可怜的模样,再加上这里本身就各种怪异的事情,所以一开始没有分辨出来,明月白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催眠他们的。
苏凛儿想了好久,比如食物、茶水、熏香,还有舞蹈,还有那些奇怪的人。
最后她判定了,是声音。
她以为是琴声,因为一切都是在看了歌舞之后发现的,但是她忽略的是,鱼女也是会唱歌的。
制造了天下第一楼这一切的,不是江湖上闻名的明月白公子,竟然是这个鱼女。
“你第一次用声音唤醒柳凉镜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了,我当时以为明月白对我们做的事催眠,可你说的确实操控。但是后来看到你身上的鱼尾裙,我本来是想要相信你,只是一个纯良无害,被明月白掳过来当作玩物的可怜人。见惯了明月白的手腕,所以学了一些。”苏凛儿捏着刀的手有些颤抖,“但是我们过来的时候,琴声已经停止了,那些侍女也不动。明月白刚刚也像是傀儡一样,我想你本来是想要立刻把他唤醒来对付我的,但是因为我把他给撞开,差点伤害到了柳凉镜,所以你吓到了,不敢让明月白恢复意识,这样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对旁边的柳凉镜下手。”
鱼女轻轻笑了笑:“我真的很高兴,你那么聪明。以后你来当天下第一楼的主人如何?我跟柳公子一起双宿双飞就好。”
这次开口,倒是标准的官话。
柳凉镜震惊看着鱼女:“真的是你操控的这一切?”
“我没有,都是明月白操控的。”鱼女无辜道,“我哪有办法操控那么多人呢,就算没有我,明月白本来也就是一个喜欢收集没人的变态。也的确是他把我给掳过来的,明月白用蛊虫和琴声控制人,为了炼蛊来到南疆,发现我只凭借歌声就可以扰乱人的心智,就欺骗我,把我带了回来,一直利用我的能力。可是我当时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就要让他听我的话……”
鱼女的嘴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苏凛儿忽然瞥见明月白拿起了一把匕首高高举起来,对着南烛的胸口就要扎下去。
“南烛——”
柳凉镜大喊一声要冲过去,但是被那些人给阻拦在中间了。
“柳凉镜,扔东西砸他的手!你不是会骑射吗!你不是会投壶吗?”苏凛儿急得大叫,“想想办法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拿了架子上的一个砚台,对准了那边扔过去。
但是无奈,柳凉镜并没有扔到位。
他扭头看向了鱼女,快步冲过来,从苏凛儿的手里夺下刀——
对准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