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周身都散发着黑色的火焰,天空瞬间黑暗了下来。
“啊啊啊!”
众人抬眼,眼神都都透着惊恐。
似乎全洛阳的乌鸦都汇聚在这里,遮云蔽日,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浑身发麻。
忽然,一道红光将天地照亮。
是黑袍人的眼睛,他皮肤上的每一寸血管都变得异常红亮,似乎里面有灯光一样,将个人照得透明,宛如一个巨大的太阳。
晏舒青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微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功法,竟然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盛婵的声音宛如指甲划过铁板,刺耳的尖叫起来,“快跑!你们打不过他的……他是用人血练成的邪门歪术,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人血。
李怀瑾听到“以血练功”这四个字时,眼前一亮。
他转头看向了易然,“血莲子?”
易然恍然,“掌心宛如黑云笼罩,身上血管红而透明,状如怪兽野人。确是血莲子无疑!”
众人虽然没有读过关于血莲子的记载,但是对于这三个字并不陌生。
血莲子是一种前朝就已经灭绝江湖的邪门歪道。
曾经在江湖大战中,武林正派抵御此等邪教,损伤大半才得以恢复生息,得以江湖平静。
这种已经绝迹的邪术,如今重出江湖,怕是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晏舒青手心一握,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在游历期间,遇到过不少江湖朋友,这些人也和她说过一些关于血莲子的事情。
当时她只当做是故事听,却不想如今竟然能亲眼目睹这种邪门歪术。
晏舒青细细地回忆,那些人说过当年是如何剿灭修炼得高深莫测的邪教教主的。
黑袍人没有留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周身的黑云变得越来越巨大,像是要笼罩天地一样。
在场会些功夫的人都一跃而上,与黑袍人胶着在一起。
黑袍人的那些布偶人和傀儡,看似厉害,实际上不堪一击。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只有黑袍人。
刚才被黑袍人打了一掌的刘定安被王夫人和一双儿女搀扶着起身,情况不算太好。
王夫人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你这会儿倒是重情重义。”
刘定安吐出了一口黑血,瘫在地上,“若是我身死,不求你照顾我这双流落在外的儿女,只求不要在为难他们就好。”
王夫人苦笑,“你我夫人十八载,你当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刘定安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晏舒青思考着如何破解血莲子,可是耳朵中却钻进了二人的对话。
她抿唇,心中一团乱麻。
王夫人是深闺女子,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对付不喜欢的东西不屑于用这种逼迫的方式。
可是王阁老疼爱幼女,天下皆知。
如果他一旦得知了刘定安竟然还有糟糠之妻会影响将来女儿的幸福,他会怎么做?
只是王阁老清誉满朝,德高众望,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只会让王家满门被天下人责骂。
所以,王夫人为了王家的名声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
她手心紧紧握着,指甲都陷在了掌心的嫩肉中。
刘定安啊刘定安,当真是一个老狐狸。
如今故意说出这些话,不就是为了让她今后不再追究王夫人的罪责吗。
冤有头,债有主。
如今王阁老已经化作白骨,难道她这些年受过的伤痕就也会随之消失吗?
晏舒青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激动,开始屏气凝神,继续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血莲子上。
现场状况很不好。
黑袍人占了上风,加上他刀枪不入的不死人特质,让人束手无策。
黑袍人仇恨的目光对上了晏舒青,她能感受到来自那双灰白色眼中的滔天恨意。
她警惕起来,手中的匕首紧紧握着。
“去死吧。”
黑袍人发动了进攻,电光火石之间,晏舒青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人说的话。
——血莲子并非是百毒不侵,而且我祖师爷在曾经一战中知道了这血莲子属性为火,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故应该用水灭之!
水!
晏舒青看到了不远处的莲花池,眼中迸出一道光芒。
她飞快地起身,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向了水池边。
一路上她还不忘挑衅。
但凡是黑袍人的黑云袭击之处,草木枯黄,砖石崩裂。
李怀瑾看到了晏舒青有意引黑袍人去另一边的水池,心中渐渐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和晏启逸对视一眼,两个人纷纷帮晏舒青争取时间。
等晏舒青跳进了水池中,她闭气在水池地面找着什么。
这水池不似寻常人家,听闻有一处喷泉,能瞬间喷出五人高的水柱,而且连续不断。
摸到了一个类似按钮的东西时,她眼睛一亮。
她冒出头,“老妖怪,你叽里咕噜都在放什么狗屁,你爹妈知道都会从坟头站起来。”
这一句话成功激怒了黑袍人。
晏舒青将他引到了喷泉泉眼地方时,她飞快地按动了按钮。
只听到“嗡”地一声,一条水龙从水池里钻了出来,所遇到的一切都被其吞噬。
水流速度之快,让黑袍人来不及躲闪,一下子就被喷涌而出的水柱席卷到天上。
“你!”
黑袍人刚一张嘴,就被水流灌满了嘴巴。
那团黑雾渐渐消失,天生的乌鸦也没有刚才那么密集。
其他人似乎都明白了黑袍人的命门,纷纷拿来水桶,里面装满了水,只要黑袍人一从水里面冒头,就一盆水浇上去。
又是新的一次水柱,黑袍人再一次飞到了天上。
如此往复,刚才被乌鸦遮蔽的天空此时已经放晴。
晏舒青唇角一笑,“怎么样,刺激吗?”
黑袍人被浇得像是落汤鸡一样,黑色的头发湿哒哒黏在脸上,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断落的时候,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李怀瑾忽然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
晏舒青一愣,飞快从池子中跑了出来,到了李怀瑾的身边。
身后传来了一声虚弱的怪笑,“没用的,刚才我已经将药片喂到了他嘴里,他今后就是一个活死人了。”
晏启逸一把拎起了黑袍人,“说,解药在哪?”
“解药?没有的,就算是你翻遍整个大陆大洲,也不会有解药的。”
“你!”
黑袍人大笑。
忽然笑声停止,晏启逸抹上他的动脉,眉心一皱,“他死了。”
……
一个月后。
除夕,家家户户都挂着红色的灯笼,鹅毛大雪铺了一层又一层,在灯笼的照射下,就像是细碎的金子从天上缓缓落下。
绥远侯府上却了无欢喜。
宋暗月看着守在床边的晏舒青,微微叹了一口气,“舒青,你先去吃些饺子吧,等晚些让红鸾他们照顾。”
侯爷点点头,“这里还有我们呢,等这臭小子醒了,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晏舒青摇摇头,“我再等等吧。”
侯爷和宋暗月担忧地点点头,“也好,我让红鸾端些年夜菜过来。”
“多谢侯爷,夫人。”
“傻孩子,你和我们客气什么。”
等二人离开之后,晏舒青的视线重新放在了李怀瑾的身上。
自从一个月前,李怀瑾被喂下了那颗药之后就一直昏迷着,从来没有醒来过。
易然和晏启逸他们也多方打听,可是一点能治好这个病的可能都找不到。
晏舒青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刘定安会以这种方式揭开十八年前的真相,更没有想过看似钢筋铁骨的李怀瑾却这么容易倒下。
晏舒青抿唇,将碗里面的药融开之后喂到了李怀瑾的唇边。
她低着头,身上穿着一身青衫,领口围了一圈狐狸毛。
衣襟处,有几处暗色,像是沾湿了一样。
晏启逸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看到妹妹这副样子,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这个妹妹,一向是男孩子的性格,很少哭的。
就算是小时候被邻村的几个孩子欺负,她也从来不会这般,反而会抄起地上的木杆子要和人拼命。
见过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晏舒青察觉到他的存在,手在脸上抹了抹,擦干了泪痕,装出一副轻松愉悦的样子,“哥,你怎么来了?”
晏启逸:“等过几天河水化开了,就会有一艘去南下的船,你我回金陵吧。”
晏舒青迟疑。
“之前你不是说等刘定安的事情处理好,就回家乡看母亲的吗?”
“可是李怀瑾毕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得留在这里啊。”
“李家家大业大,比你照顾好的人有很多,而且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可是……”
“青青,你要知道一件事情,你若是喜欢他哥不会阻挠你,可是你若是对他无意不如现在我们就离开。”
晏舒青垂眸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李怀瑾,袖笼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晏启逸再次开口,“青青,你该做出选择了。你喜欢李世子吗?”
晏舒青低着头,声音低喃需要很仔细才能听清,“我喜欢他啊。”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兄妹二人都没注意到,床榻上躺着的李怀瑾闻言,闭着的眼眸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