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摇曳,无形的春风一次次拂过脸颊,吹散着零零碎碎的发丝。
踏儿干巴巴地盯着一个竹子看了许久,始终没达到师父所说的境界。她觉眼睛一阵酸疼,眼角滚动着热泪,终于忍不住移开目光打量着师父那头。
师父应该是睡着了吧,踏儿脑中突然浮动着一个坏想法。
她随意抽了一颗干枯了草,轻声坏笑一番后将草藏在了身后。把师父当作目标,轻手轻脚地朝着他那头去。眼看即将到达的踏儿心里瞬间有了几分不安,她垫起脚尖,脖子伸得长长地探视着师父的神情。果然是睡着了,姑且安了心的她开始大胆起来凑到了师父的面前,从身后拿出自己秘密武器,挠起师父的痒痒。
钟攸不愧是个面冷的神仙,精致的五官如同接结了一层隐形的冰,显得与众不同,如同玫瑰群中酣睡着的一朵百合花,没有任何力量能轻易惊动他。
踏儿挠啊挠啊挠,挠得手胳膊发软都不见什么动静,她不服气地噘起嘴皮子,心想:“换作自己早一把掌拍在脸上了。”
正当她觉得无趣准备放弃的那一刻,钟攸清冷的眸子瞬间打开,当场吓得直接后退了一大步。奈何慌张闹事,招架不住招式的她倾斜向后一倒,将要接受调皮带来的恶果。
脑子中一片晕厥,只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护身符上,脑袋撞得老疼,侧过脑袋才知道是师父救了自己,“师父。”
“徒儿这般悠闲,为师想应该学得差不多了,既是如此,徒儿不如当着为师面展示一下能耐。”
听到师父说起能耐这个问题,她差点没当场抽了风。想想今日眼巴巴地盯着一根竹子看了一整天,非但没有收获,反而还苦了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
踏儿细细碎碎的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哭笑不得,“师父,其实我觉得意念这东西真的不太适合凡人修炼,你……”
“没志气。”钟天师顿时拉黑了脸,不在说话,越过踏儿头顶神呼其泰地注视着什么东西,踏儿盯着师父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看。
蛇,一条盘旋在竹子上的大青蛇。它小小的脑袋隔踏儿只有两拳距离,剪刀状的舌头一伸一吐。
“啊!”
踏儿先是一愣,吓得瞪大眼睛,然后屏住呼吸将脑袋机械地往回一转,惨烈地尖叫起来,纵身一跃跳到了师父身上,“师父!蛇!有蛇!”
钟天师无奈地看了着她埋汰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真怀疑自己收了个什么样的徒弟。
“一条用意念幻出的蛇就把你吓成这样,今后若遇到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还真想不出你会吓成什么样子。”
“意念?”踏儿听着这个词冷静了不少,“师父说得对,一条小蛇不足挂齿。”
瞧她一时大足了气,都不知自己此时此刻是在师父身上。
钟攸用眼神暗示了几次也不见效果,十分头疼,“你还打算这样抱着师父多久?”
终于反应过来的踏儿尴尬傻笑两声,红着脸颊跳了下去。
“今晚我会让绿磬剑在这陪你,你什么时候收了玩心,聚集意念就什么时候回来。”
踏儿看着师父那张严肃脸可不像与她开玩笑。虽从小在这片竹林长大,但到了夜深都是关好门窗不敢出门的。
“师父,要不我们明天再练吧,你瞧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也该回去做饭了。”
“一点儿小小本事都学不好,一天就知道吃。”钟攸背着手往小屋方向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板着着冰块脸道,“若今日再学不会就不用回来了。”
“是。”踏儿自知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得默默承受着师父安排的任务。
天色果然很快就暗淡起来,难就难在今晚居然没有月亮,只有远挂天幕的几粒星星。
绿磬剑安静地躺在地上,踏儿累得靠在竹身上,自卑地蜷缩成一团。
“嗖嗖——”
一个比夜幕还要黑的影子带着一阵阴风从她眼前的掠过。
谁?是谁?踏儿眼珠子呈三百六度的在眼眶里晃动,心脏的跳动速度比往常快了至少三倍。
突然,那影子又开始造作起来。这回它该了方向,嗖的一下从踏儿身后掠过。
该不会是妖怪吧!踏儿心里仿佛在流血,一想起上次被蜘蛛追得跳崖的事件,鸡皮疙瘩竖得一胳膊,想起来记忆犹新。
这类妖怪多半狡猾,没有本事地踏儿已在孤助无援的意识下打起了哆嗦。
没过多久,林子里恢复了平静,那道影子总算收敛。
踏儿虚惊一场,拍了拍吓得扑通通狂跳的小心脏。转身时,鼻梁差点没直接触上一只靠着蜘蛛线垂下来的红蜘蛛。
她来了!
前世的恩怨今生来算,白玉兰我今天一定要为你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寂静的竹林里回荡着一个女子阴冷的笑。
踏儿霎时记起师父前些日子为她开启过前世的记忆。画面里,她施法引来大火,烧死了建清所有的蜘蛛。
她怀着忐忑之心与蜘蛛讲起了倒立,“就算我们前世有过什么恩怨,但你有没有想过,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根本两不相干,你怎么可以把前世的仇恨归结于今生了。”
蜘蛛生来冷血,再加上仇恨,哪是区区一句互不相干所能化解?那只巨型的红蜘蛛直直逼近,无论踏儿说什么都只能白费唇舌。
完了完了,难道我南宫踏儿今晚当真要成为这蜘蛛精的刀下亡魂?她手足无措地打量着四方,眼前是黑黢黢的一片,根本找不到防身的武器,再粗略往地上一瞧,只有地上那把拿也拿不动的绿磬剑。
逃是不可能,蜘蛛轻松一跃就能吃掉她。没法子,她只能往后退,一步步安静地往后退。也不知是谁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竟然蹲下身去搬绿磬,眼看蜘蛛即将能用庞大的身子将她覆盖。
宝剑啊宝剑,你难道真的忍心看我被这妖孽吃掉吗?你到是快起来展现你的威力呀!大蜘蛛张开了锯齿状的大嘴,千钧一发之际,剑终于被她拿了起来。
“你可别过来!否,否则我可客气了。”
蜘蛛不知绿磬的厉害,始终如一的袭击踏儿。她闭着眼睛不费吹灰之力地拔出腱鞘,快刀斩乱麻的剑式吓唬那只蜘蛛。
这时也不知什么东西从耳边痒丝丝的飞过,蜘蛛遭受重击发出怪声,很快就没了动静。她睁开一只眼睛探了探,直到确定没有危险才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好险,吓死我了。”
此时竹林那头掀起动静,她清晰地看到是一道白色光影。
踏儿没有太过沉浸于对那道白光的考察,而已抱起宝剑想了师父的话。
拿起绿磬需要意念,她心里乐滋滋暗想:“如今拿起了绿磬,也就证明自己已掌握聚集意念的奥妙。”
总算可以回家了,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今日最大的安慰。虚惊了一整日,总算可以安了心。
回到家,师父还没睡,屋里的灯还点着,前脚尚未踏进竹篱笆围成的院子就闻到一股怪怪地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
入了屋才知道,原来是师父烧糊了菜。在踏儿心里,师父是仙人,武功与美貌并存,并未想过他会下厨。
“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攸一席白衣着身,笔直清冷的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他最爱的茶具。
踏儿笑逐颜开,看看手里的剑再看看师父,“多谢师父严格教导,徒儿总算有了机分收获。”
钟攸不笑,也没当场表扬,淡淡的说了句:“坐下来吃饭吧。”
踏儿点了点头,将剑立在自己身旁,找根凳子坐了下来。端起碗时才发现其他两道菜色还不错,不过看起来生了些,倒像放进锅不久,加急炒出来的。而那道炒焦了的菜已微凉,从冷却凝固在表面的油可以断出 ,炒的时间恰恰与后两道菜完全相反。她再看了师父的衣着,顿时联想到竹林里出现的白影。
“徒儿拿着筷子犹豫了半天,莫非是嫌师父的手艺太差,没有食欲?”
“当然不是。”踏儿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夹菜,“师父,徒儿刚才在想是谁救了徒儿?”
“此话怎讲?”
“刚才我又碰到那只大蜘蛛了。“
踏儿不解地看着师父,师父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还要问?
“师父,你刚才一直待在这儿吗?”
“怎么了?”
“没,没怎么。”
踏儿低头吃着碗里的白饭,时不时抬头偷瞄师父一眼。
“短短时间聚集意念可谓不易,师父打算明日带你出去走走,也教你涨涨见识。”
“真的么师父?!”
“为师可曾欺骗过你?”
踏儿羞愧地低下脑袋,想想好像还真没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