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王大娘么?
这问题在玉兰脑袋里冒出无数个疑问号。她有些徘徊犹豫,要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叫一个根本不确定的人,那可能随时会成为人群中的一个焦点。不叫吧,万一她就是王大娘呢?她若在消失,那找起来多麻烦,这找就是大半天儿,他们直到现在还滴米未粘,早就饿得精疲力竭了。
最后她还是选择与犹豫作战。
结果,她赢了!!!
她摇着隐形的旗帜,放声大喊王大娘的名字,果不其然,这呼喊果然将她变成大明星,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朝一处看来。
人群静止,时间静止,就连她自己都成了一尊活化石。也唯有那形体神似王大娘的妇人却若无其事的离开,她走得有些急,给人的感觉就像有人在暗处跟踪她,她受到惊厥,故而盲逃。
王大娘听到玉兰叫她,怎么可能匆匆忙忙的想逃走,这完全是不符合逻辑的道理。好比你手中共有十个铜板,花了十个还剩两个。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追上再说。她绕过人体障碍,与众多陌生人插肩接踵,紧跟着王大娘后头,那貌似王大娘的妇人纵使再快也快不过玉兰那双飞毛腿,跑起来像风火轮似的,“呼啦啦”几下就没影儿跟到有影儿。
说来也是见鬼,总还差那么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她就追上她了。简直气死人不偿命,她就是追不上,仿佛上苍在跟她开玩笑,故意弄个影儿来故意捉弄她。她睁眼看着那妇人出了城,闭眼又不见人影。
她才不会妥协了,说不定是王大娘在故意捣鬼。不知不觉里,她走着走着就到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儿高树林立,除了树还是树,也没别的生机。枯黄的树叶厚厚的蒲成一地,铺得久的,大概已经腐烂出来味儿。比起天仙谷的秋域,到是另有一种暗淡感,若论起凄凉,还是差上许多。天仙谷的秋域种植的皆是银杏树,挂满枝头的皆是黄色的扇形叶子,风一阵阵穿透叶柄,银杏叶大片大片的掉落,犹胜那些穿着黄衫,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蝴蝶。
树林里依然在落叶子,刚才还好,树叶都是一片一片的掉落,而现在却换成大片大片的掉落。说起来这风儿的力度从未改变过,还和原来一样,柔柔的拍打在脸上,轻轻的拂过耳畔,时时带给人一种痒丝丝的感觉。那些正在掉落着的叶子,若化成落花,一定会给人一种热情奔放的喜悦感,可是不是,眼前的景象是红的红,绿的绿,黄的黄,三种颜色混合着的树叶。无处话凄凉,或许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周围的场景有天昏地暗之感,仿佛以玉兰为轴心的事物都在转动。偶然间,一股奇异的香味丝丝散发出来,这是花的香味,而且还不是一朵花那么简单,是多种花香混合散发出来的,大概一闻,味道淡淡的,并不浓郁,再一闻简直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
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闻过?可是这四周并无一处花卉,哪里散发出来的花香?
一切显得极为诡异,玉兰继续前行,每行几步就会回过头来一瞧,见机侦查周围事物。
玉兰好像想起什么,重重拍了一下脑袋,豁然开朗,“这花香来自灵山花谷,没错!就是那股奇特的香,难道……”
她怀疑王大娘就是在附近躲藏着的,现在正她看来,原本的估计确实错了。谁说王大娘不是小孩子?现在看来,她分明就是小孩子,明明知道玉兰与何昭会担心她,会四处寻找她,可她还是童心未泯,喜欢与年轻人玩东躲西藏的游戏。
玉兰对着幽静的树林大喊:“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快出来吧!”
第一声,林里没有回应,就连只鸟叫声都没有。
她坚信自己的判断,王大娘就是藏在这儿某个脚落,“王大娘别闹了,你快出来吧!”
大喊第二声,林里和原来一样安静,只有树叶掉落的“刷刷”声。
人们常说:“事不过三。”
玉兰贵为神仙也是是有脾气的。
“王大娘,没想到你是这样言而无信之人,真是看错你了。你泼辣无礼,不守信用也就罢,还学什么小孩子玩躲猫猫的游戏,这未免太幼稚了吧!都怪先前耳根子软,一再纵容,现在我不管你说什么,过了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回灵山,躲也没用,赶紧给我滚出来!”
林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怕连只乌鸦飞过头顶,脱落下来的羽毛声都可以听见。
她这下真的是忍无可忍,就连落到头顶的叶子也顾不不得摘下。只见她两手一握,咬紧牙关,气打两个鼻孔“呼呼”的喷出,眼珠子镇定的斜在一方,一股强气流附在身上,如血液在从心脏身上运输到各个组织。她手心手背皆聚满力量,两手交织成一只蝴蝶形状,使力量散布均匀,好给周围喜欢躲躲藏藏的那个小厮来个防不胜防。
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的法力随心力袭出。眨眼间,落叶成雨,从半空中倾城泻。
结果不如人意,树上的落叶都掉到差不多的地步,可王大娘终究还是没有现身。她怅然抬头望着那些大把掉落的叶子,任由它们痒痒的扑打在脸上。这场面没有持续多久,那些该掉的叶子已然掉落。她弯儿密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幅度逐渐扩开,水灵灵的眼睛前方居然出现一封黄皮子的书信。
换作别人,只怕没谁能坦然接受这来路不明,来得太过突然的书信。她当场也是一度吃惊,眼神呆滞的停留在这封书信上。待她取下这封书信一看,里面的内容确确实实惊骇到她。
书信中云:“倦鸟厌巢作难飞,簪花引魂不思归,一去凡尘三五渡,仙魄神识即散无。”
玉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信中的内容,直读到“仙魄神识即散无”时,她吓得当场后退了两步。
这信中的字写得苍劲豪迈,王大娘绝不可能写出如此力道的字儿。玉兰虽不曾见过王大娘的字迹儿,但她就敢如此肯定,写字之人绝对不是王大娘,而是一个带有深厚功底的男子。加上这股来得奇异的香,暗示得十分清楚。
“原来袁道长知道王大娘偷偷跟我出来的事儿?”她颤抖的手重新翻开书信,盯着那句仙魄神识即散无,“她的仙魄受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开始担忧的对着渺无人烟的林子大喊着,“我知道是你,你既然肯留信在此,为何不现身照个面儿呢?王大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到是出来与我说说。”
她与何昭刚去灵山的时候,袁道长曾与她说过,王大娘曾经为情死过一次,是他将她带回灵山,靠着自己修为,以及灵山上的日月精华养护着,长积月累下才成了个半人半仙的灵体。王大娘修为且低,如靠水源才能生存的鱼儿,如靠林子才能安家的鸟儿,如长着巨翅才能恒空滑行的雄鹰……而此,她不能离开灵山,不能离开那养护着她的水源,不能离开等待着她的那个家,不能折断那对羽翼丰满的翅膀。对于一个靠灵气养着的人,自是与凡人有所不同。人间阳气太重,盘古开天地后,六界各分,凡间是凡人之所,只适合凡人居住,对于一个半灵半魂,似仙非仙,似人非任的半灵来说,能在凡尘待过二三十日已是将堪称不可思议的事儿。
依旧是瑟瑟的冷风拍打着林叶的“刷刷”声,没有一个人回应。此时此刻 她恨不得立马打开回灵山的大门,冲进去看看王大娘现在的情况,也好叫自己松口气。难救难在忘了回灵山的路,没有袁道长帮忙,任何人都回不了灵山境地。唉声叹气之中,满满是忧伤与自责,枉为袁道长救过自己,要是王大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莫说今生不安,只怕来世也未必好过。
“或许是天命吧。”
她垂头丧着气,失魂落魄的穿梭在凄凉的树林间。不知是不是受到消极情绪的影响,她来的路路明明很短,回去的路偏偏很长,似乎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天色暗沉,离黑夜已经不远。在凡间大多会遇上这么一个情况,白天晴朗放了一次情,晚上往往有那么规则的月儿挂在遥远的天幕。今夜即是如此,月光的光辉很弱,非是赏月人抬头望它才觉明亮 ,低头时,月光淡淡的光洒不下来,地上与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朦朦胧胧,还勉勉强强看得出稍大大的障碍物。
玉兰魂不守舍的回到镇上时,天已完全暗淡下来。至大宋开了夜市的科儿,每每一到夜晚,大街一片灯火阑珊,美得叫人挪开开眼睛。按照约定她与何昭的约定,找到王大娘后在面摊汇合,已到了这个点,何昭可能猜测玉兰已经回来,所以现在多半在面摊那儿等着的。
果然不出所料,何昭果然在那儿等着他。她手里抱着剑,斜靠在柱上,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轮冷冷的月。
人人你来我往,一刻也没停歇,她的目光不随人群而动,而是坚定不移的瞧着不远处的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