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会这样?
为什么听到杜婉云对何昭说的这些话我会难过?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感觉。
玉兰将星星一样闪烁的眸光垂眸了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来这人不就是为了摸清何昭现在所处的情况的,怎么还发表感概来了?
不行!我要冷静,还是先看看何昭情况如何。
玉兰心乱如麻,这刚从失落中站起来,就打算搭线引脉。谁想这时正看到这么一幕,杜婉云将何昭手背放上自己抹得粉扑扑的嘴唇,薄而透明泪珠大串串的滴打何昭手背上。
突然,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瞬间涌上心头,法术失控打晕杜婉云。
“轰趴——”
杜婉云似抽了骨头的鱼,软软滩成一地。
玉兰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的。
这感觉太奇怪,力量来得太突然,一个场面失控下,出了这么一场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她在旁边碍手碍脚,还能安静的为何昭把把脉,省得自己下了手,误了救治的时辰。
玉兰一手捞开广袖,另一只手准备按住何昭手腕把脉。不知这脑袋为何总是抽风,她即将按下去的手指停在半空,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缘由旨在杜婉云拉过何昭的手,其手上还印着杜婉云花瓣唇的印记。
她恨铁不成钢的反手过去拍了自己的脑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可以这么愚昧,这个时候怎么心生顾忌,万一何昭因我的拖沓出了事,我又如何弥补这份过错?”
经过脑海中九九八十一秒的矛盾抗争,她总算将手按上脉穴。
以她把脉的功夫,十有八九不会出错,毕竟是钟天师手把手传授的要诀,少许也学了好些日子,换算为凡间的年月,也不低于十年功夫,因此,在把脉界一般不会轻易弄错?不过这一次果真绝了,她居然把不出何昭的脉象,也不怪那些大夫说是无药可医。
怎么会这样?
脉象混乱,脉息强而炙热。
玉兰从被子里拉出何昭的另外一只手,无意间竟发现一处不规则的伤疤。
认识何昭那么久,玉兰还从未发现何昭手臂上有这么一块伤疤,似被烈火烧伤所致。她继续将何昭袖子再往上一捞,伤疤的全形裸露出来,上面还附着一条条黑色的,像青筋一样的黑线条。一般只有血水遭邪气侵蚀时,血脉才会呈现出黑色。玉兰十分确定,在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里,绝对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何昭确确实实遭到邪气侵蚀。
唯有一种可能,烧伤何昭的烈火有毒。
想起来了!
玉兰脑子瞬间通畅得像一条无人的人行道 。
还记得在碧海竹林时,何昭为了救她,刚好被青面獠牙兽喷出烈火烧伤的场景。
她觉得好没道理,那时何昭安然无恙,根本没呈现多么痛苦的表情。
是何昭伪装得太好,所以自己才没有发现的是么?
青面獠牙兽可是上古神兽,其烈焰可轻易取人性命,任凭对方能力多么强大,抵抗力有多么好,中伤者都会出现强烈的疼痛。当时何昭没有多大反应,玉兰与王大娘才没刻意去关注。
玉兰不听指挥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出来,紧紧握着何昭冰冷的手,“你这傻瓜,怎么那么傻?你知吃石头长大的么?心怎么那么冷?自己有伤不治,这下好了,随时都可能被黑白无常勾去。平日里我还觉得你聪明睿智,怎么就这么笨,这么愚昧,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当一场戏来演。你也不好好想想,若果你遭遇什么不测,你让你的母亲怎么办?你又让你的表妹怎么办?”她哭着哭着,脑袋直接埋进到何昭怀里。
我其实不乐意救你这么笨的人。
救你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保证不会在这样做了么?
“玉兰,玉……”
何昭竟在迷迷糊糊中叫了她的名字 ,很快又昏了过去。
玉兰做梦也没想到,何昭在生命垂危的时刻,心里想的居然会是她。
“何昭,何昭你醒醒!”
刚才不是幻觉,何昭真的叫了她的名字。现在,何昭一动不动,唇齿闭得那么紧,根本不像说不过话的样子。
玉兰是学过一些皮毛的医术,但对于聊毒方面的医术,她是一窍不通,更别说解上古神兽毒火。至此,对于救活何昭,她根本没有多大的把握,只得靠着坚定的意志,但凭一丝希望去做好。她的目光坚定不移的注视着何昭,向他做保:“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毒解了,答应我,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坚持住。”话罢,立刻转身离开。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解何昭身上的毒,玉兰对一这点儿十分肯定。
九天不乏医仙,就如学富五车的钟莜,风雅双附的酒仙吕洞宾,能使枯木遇水逢春,人亡遇血而生的金仙……可是,她偏偏不能去惊动他们,玉兰每回一次九天,都犹如在油锅里游泳,随时都可能被黄油炸成小酥。九天天规严谨,容不得任何神仙轻易触犯,尤其是私下凡间,一经发现,那可是要被打进天牢的。即便哪位神仙闲得再慌,也不可能公然藐视天条,弄个老房来坐坐。更何况里面冷如冰窟,黑如幽冥界,实在好生令人畏惧。
像玉兰这等身份特殊的贵人,身为三界之主的宠女,九天高高在上的七公主,一旦打入天牢,那让天帝天后面子往那儿搁?按律论处又心疼,动用私心又难以服众,天宫威严何在?三界君主颜面何存?
玉兰早将一切的后果想了个通透 ,所以才不会傻傻的,冲动地往九天跑。然而自己在凡间又没太多朋友,即便是有,未必见得能何昭身上的奇毒。
相传,鸿蒙仙境多灵药,上次因为求取引魂草,正是受到鸿蒙老祖的指点。玉兰也正是以为他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因而才决定再赴鸿蒙,哪怕求不到灵药,凭借鸿蒙老祖的远见与才学,她也能收获不少,至少可以说是没有白跑一趟。
好就好在鸿蒙老祖讲人情,不贪图仙官级位。若换作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玉兰只怕早被天兵天将捉回九天,按天条论处。哪还有今日的自由,在登鸿蒙境。她做事一向随着心意,若是心里面这也想了,她一定会去这么做,何况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儿拖沓。
鸿蒙仙境山高水长,与世道隔绝,非九天仙境,却隶属与九天管辖。不比灵道人的灵山境,非实非虚,浩荡飘渺,于修心而跳三界。
没有哪个神仙愚昧到那般地步,身有岐黄之术还以平凡人修仙问道之式,踏破山道,行断水长,花尽一生岁月还不能悟出真理。玉兰像平常入鸿蒙仙境一样,驾着一方祥云,直奔鸿蒙而去。凡间虽是深更半夜,但入了神仙住的地儿,多半儿是白日晴天。
鸿蒙仙境和原来一样,飞在高高的天际就能看得着地儿。一座凌空悬浮着的大山,根不触底儿,似幻似真的浮着,上面是一层层稀薄的云烟覆盖在上面,犹如九天织女们纺织出的天蚕纱,清凉薄透,若隐若现的覆盖在岛上。玉兰腾云驾雾的本事,衣袂飘飘的落了下去。
“七公主你终于来了,我奉师父之命,已在这儿恭候公主多时。”
什么叫做终于来了?
玉兰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如何得知自己会来?
这一串疑问紧紧的挂在玉兰心头。
看守仙境的仙童似乎有什么特殊的仙灵感应,居然能及时的将仙门打开。玉兰的到来成了一件必然的事儿,他并不感到意外。不过玉兰也没闲着功夫追问太多,毕竟何昭性命垂于一线,实在容不得她耽搁。
“小仙童,劳烦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有求于他。”
小仙童想都不用想,就恭敬的抬臂请客:“公主里面请!”
入室便有仙人焚香超琴,余音袅袅。想都不用多想,弹琴之人必是鸿蒙老祖。都说修行是一件枯燥乏味之事,偶尔困倦之时也会自娱自乐一番。或抚琴,或舞剑,或四处游山玩水,饱览世间山光水景。
“一日不见兮,老祖的琴技竿头是直上,实在令人敬仰!”没等小仙童禀报,玉兰已对鸿蒙老祖打起了招呼。
老祖闻其声,毫不觉得可惜的停了手中抚琴的动作,习惯的站起来捋捋胡须才对玉兰拱手行礼,“公主谬赞了,比起钟天师天籁之音的琴技,老夫自行忏愧,望尘莫及。”
“老祖过谦了。”
玉兰薄意而笑,在鸿蒙老祖的邀请下坐了下去。待仙童倒好两杯沁人心脾的仙露后,不等玉兰开口道明来意,鸿蒙老祖就斩钉截铁的说:“公主要求之药,老夫恐怕有心却无力。鸿蒙共八百株灵药,其药效不再滋补就在延年,实在没有解毒的疗效。”
碎了,玉兰的心碎成玻璃片。
“那依你的意思,何昭岂不是没有救了?”
看着玉兰眼眶里的珍珠泪花激动的闪烁,鸿蒙老祖就猜到此人对玉兰来说十分重要。只惜她每每所救之人都是凡人。自盘古开天地,宇宙混沌初开,神庇万千生灵,命数由天安排,神仙若插手凡尘之事,便是扰了秩序,有违天命。鸿蒙老祖自有勇识见玉兰,就没怕过泄露天机,引天雷加身。
“非也非也。”他再捋捋胡须,“青面獠牙为上古之兽,其火有剧毒,至阳偏邪。公主只需找到凤凰神血,让中毒者服上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完解此毒。”
“凤凰神血?我该上哪儿去找?”玉兰对此良药闻所未闻,根本摸不着头脑。
鸿蒙老祖笑得深沉,“其药不就是公主你么?”
“是我?”
玉兰茫然指着自己,想想终于还是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