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不知在惊恐中停留了多久,她从来没有想过,坐在她身旁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公子竟然会是个嗜血狂魔,在他眼里人命就如草芥,在他心里下人就应受尽牲畜虐待,有些甚至连牲畜都不如,他是那么的残暴不仁,他不懂得宽恕,甚至连一丝怜悯之情也没有。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夹杂血液的腥味,帐篷外,几处火盆里的篝火然得正旺,遗憾的是,它们不能将寒冷的空气烤得暖和。
小王爷将美酒一干而尽,留得一个空空的酒杯捏在手中玩弄。
“你们停下来做什么?本王可没有让你们停下来,我看你们是通通活腻了不成?”
“小王爷饶命……”
舞女们个个心惊胆寒,跪到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小王爷悠闲地倒了美酒,接着又用毒辣的眼光看向那断指的丫鬟,“先给本王滚下去,别这儿弄脏我的宴席。”
“……是!”她强忍伤痛,颤颤巍巍地行了礼,捂着伤口灰溜溜的离开。
“你们都给本王听好了,机会不单靠本王给,关键还要靠你们自个儿去争取,跳好本王自会有赏,跳不好,你们的下场比她还要惨。”
那些女子还有一线希望,通通重振旗鼓而来,眼前又是一幅莺歌燕舞的画面。
小王爷的性子像一道风云莫测的天气,谁都拿捏不住,说变就变,他不知哪儿来的闲情,亲自为玉兰倒上一杯美酒,笑傲风雪道:“美人儿,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没事,这样的事看多也就觉得平常了,来,先饮一杯美酒压压惊。”
“她本受尽断指之痛,如今你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侮辱她,你的良心安在?”玉兰实在忍无可忍,痛心疾首的打翻他的酒杯,“在你眼里卑微就得受尽欺辱,小王爷可曾想过,他们是人,他们也有他们的尊严,也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若非种种不得以的缘由,谁又舍得将他们送到这儿来受苦?小王爷出生尊贵是没错,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人生父母养大的。你跟我说过,你是未来国家的君王,是所有西夏子民的父亲,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尊王,连包容一个人的胸襟都没有,将来又如何包容千千万万子民的心?你这么残暴不仁,杀人如麻,跟恶魔由有何区别?”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她是聪明人,她清楚知道王爷是凡人,是何等命运自由上天定夺,即便她是九天公主也无权干涉,若要执意逆天而行,那得遭受天谴,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再想想为这等人承受如此大的代价,那是何等的不值,于是在这百般纠结中她选择抛下不满离开。
“你要去哪儿?”
“这不用你管,与其在这面对这么恶心的你,我还不如立刻去死。”
“你若敢走,我立马下令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玉兰瞬间打住脚步,悲悯得环视着周围的下人,死亡的利刃正在无形的架在他们每一个人脖颈上,似乎就等小王爷一声令下。她知道小王爷会言出必行,他的冷血她是亲眼目睹过的,她脑海只要闪现那血腥的一幕,甚至连心都会跟着凉透。
“小王爷究竟想要我怎样?”
“天色已晚,你一介弱女子孑然一身出去多危险,再说你的伤势未痊愈,本王实在放心不下。”
“呵呵,好一个放心不下,若你当真真有心还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受尽非人的折磨么?真是好笑!”
他舒了一下眉头,也没有怪玉兰对他不敬,而是直接用“勾引式”的动作牵引玉兰过去,玉兰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坐下来慢慢说。她不愿意,但也别无选择的余地,小王爷动不动就发脾气,她不敢不从,也不敢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做赌注。
从前机灵活泼的七公主,如今却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可怜女子,拥有法力在身,却受人摆布。这是她始以来吃过最难吃的一桌饭菜,她的喉咙咽着难受,任何饭菜都进不了她的胃。
小王爷似乎真有怜惜之心,只是所有的温柔与包容皆送给了玉兰,别人根本没这福分,也消受不起。他为她夹菜,为她斟酒,他逼着她吃,直到看她吃下他才善罢甘休。
她不笑,也没跟他说上一句话,他终于不忍心再逼她,谴她回去休息,她毅然离开时,他再次警告她,没有他的允许她若敢私自离开,这些下人就得为她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不言,但这句话在她心里已深深烙下烙印。回到房间后,她打开被褥就把自己包裹在里面,什么话也不说,谁也不想见。
景兰这时刚好打来一盆温热水,说是要候着,等到玉兰回来便可以泡,不会有人不知晓,这热水看似不养眼,实则对人的血脉有者举足轻重的作用,它可舒经活血,改善疲劳,尤其对玉兰的伤势很起到很好的作用,她端来的目的也正在于此。然而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玉兰以后,她终于叹气将水端走。因为今夜小王爷又发脾气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在她眼中,玉兰是个善良且大气的姑娘,若不是受了气,绝对不可能这样。景兰深感自卑,她人微言轻,说不上话,更不敢嚼舌根说小王爷的不是,未避免无端惹祸上身,她竟连安慰人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依旧没有睡意,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总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浮现,最后还是被烦躁冲昏头脑,踢开被褥翻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去看看那位姑娘。
她随随便便地穿了鞋,“噼噼啪啪“的跑了出去,这才刚到帐篷出口就被两位带刀的将士拦了回来,“没有小王爷的口令,姑娘不能出这房间,还请姑娘回去休息。“
这该死的小王爷,为了防止我逃跑,居然派人看受。
她恨得牙痒痒,两侧拳头一齐握紧,“我若想出去,你们拦不住我。”她只管往她想去的地方走,那两名将士中了仙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也许是为小王爷的安全着想,这四处都驻守着西夏的将士,一路走来使用法力是有不妥,毕竟这儿驻扎的帐篷有些多,她对这儿不熟悉,所以更不可能知道那些姑娘们的住处,无奈下,她只好退回营帐另做打算。
好在景兰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回来一次,她将缘由粗略向景兰道明,可景兰听了就觉得害怕,说什么也不愿跟玉兰前去。
他们都说被小王爷吓怕的可怜人儿,不过玉兰也理解,更不会强求,只向她问明姑娘们的住处,接着就用仙术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景兰吓得不轻,只差没有当场大叫自己见着了鬼。
始终是丫鬟的住处,窄而简陋,冷冷清清,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姑娘是你!你怎么?”那小姑娘见玉兰突然来此,吓得魂儿都差点飘出来,看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应该是这儿年纪最小的姑娘。
“嘘!”玉兰用食指贴在她的嘴唇上关切问候,“她现在情况如何?”
那小姑娘脸色沮丧,只是难过摇了几回脑袋,“她疼痛过度,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几个不敢为她请大夫,所以亲自为她包扎了伤口。”
玉兰单膝跪坐在那丫鬟的床前,轻轻握着那只断掉一指的手,心酸止不住下咽。那丫鬟虽然是在昏睡,但其手上的伤痛无法掩盖得住,
她只是那么轻轻的握着,握得很轻很轻,却明显感觉他的手指在痉挛。
“你们西夏惩罚下人的方式都是那么残酷了嘛?”
那小姑娘微微一颤,向后不太明显的一退,心里像是堆了许多心事,又像有苦难难言,半天才从口中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们不是西夏人。”
玉兰目光惊到呆滞,转过头来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你不是西夏人?那你们为什么成为小王爷的婢女,又为何受西夏人摆布呢?我知道了,是小王爷强迫你们的对不对?像他这样自视甚高,只会以强凌弱的恶魔,哪可能给你们生还的权利,他实在太过分了,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姑娘,姑娘不要去,求求你了,这不怪小王爷,他没有逼迫我们,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
他们受尽折磨,她理解,他们害怕小王爷,她也理解,因而这小姑娘之所以会这么说她更不会觉得奇怪。那小姑娘楚楚可怜,跪在地上那么求她,她冲动的气焰瞬间冰冷凝固,站在原处难以动弹。
许久,她将那小姑娘扶起,并且信誓旦旦的承诺,“若苍天有情能让我找到一丝机会,我定会搭救你们出去。”
“不,我们不会离开小王爷的。”那小姑娘频频摇着脑袋向后失魂落魄地退了几步。
玉兰更加困惑,他们为什么宁愿饱受尽委屈也不肯离开?那小姑娘回她,他们这儿来的几位姑娘受过王爷恩惠,不愿离开是为了报答恩情,而另外几位则是贪恋王爷的权贵与美色,所以宁可受尽委屈也要陪在他身边,又因小王爷讨厌女子,他们硬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因而王爷才设定一系列残酷的惩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触碰底线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