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举动，如果换在平时，我断然不敢。
路夜的权威不是我能够挑战的。
可是事关我爸，事关我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我顾不了那么多。
路夜眼神诧异，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季灵，你疯了？”
他的话在我听来全是嘲讽，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指尖疯狂地颤抖着。
“我求求你，放过我爸……没有爸爸，我会死的……”
我绝望地喃喃，声音再也无法放大半个分贝。
喉咙犹如火烧一般的疼。
爸爸是我唯一想要活下去的动力，是我历尽千帆也要留着一条命见他的唯一动力，如果他现在不在了，我真的会死的。
这两天我哭得太多了，眼睛又痛了起来，最后无力地把脸给埋在路夜的怀里，一点点抽噎着。
我明显感觉到在我靠近他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可令人诧异的是，他最终没有推开我，而是漠然地任由我把眼泪弄在他昂贵的高定西装上面，良久以后才伸手轻轻顺了顺我的背，低声道：“你不要哭了。”
我错愕地抬头看他，他的表情同样很别扭。
如果把他不爱说话定义为惜字如金，不如说是不善言辞，喜怒不形于色，也是隐藏太深。
我推开他，脸上黏糊糊的一片，很是难受。
路夜看着我，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我只是说有可能，做最好的打算，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结果是好的，你爸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眼睛哭得红肿的样子。”
我最近哭的次数很多很多，多到已经对眼泪不以为然。
听到他的话，我愣了愣，随即吸了吸鼻子，只是经过了痛彻心扉的哭泣之后，我的身体仍然惯性似的一抽一抽的。
达琳上前来扶住我，将我带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路夜似乎是好久没有看见我哭了，也走过来挨着我坐下，心软似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他的手很暖。
我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最怕我哭，每次我一哭他就手足无措，最后只能帮我擦眼泪。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他的安慰对我来说就是光。
而现在，我依然留恋这样的温暖和怜惜，甚至在一瞬间，忘记了我此刻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是，刚刚从医院过来的？”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就像过去哄着我一般。
我恍惚了片刻，像是被时光之箭温柔地击中了一样，一瞬间的甜蜜过后，是深入骨髓的痛感传来。
倏然回神。
我一把拂开他的手，抬手狠狠擦去眼角的泪珠，勾着唇冷笑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路夜眼神微微变了变，但仍然没有生气的意思，直到达琳在这个时候插了话进来。
“路先生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是说，季伯父是你送过来的？”
达琳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路夜在刹那间恢复了他冷峻淡漠，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站起身来，垂眼看了看我，才轻启薄唇说道：“很奇怪么？其实你陪在她身边更奇怪。”
“这么说起来，路先生是承认了？”达琳也站起身来。
路夜勾唇冷漠一笑，不置可否。
对于路夜的不予理会，达琳倒也没有发火，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既然是凌家人做的手脚，你路先生当然会帮忙掩盖一下罪行，或者帮忙善后了。”
“我可是听说，路先生对凌家那位大小姐可是宠得很呢。”
路夜的脸色倏然变得凛冽起来，他身上的气场更冷了起来。
“既然你要保护你的小公主，而我为季灵讨回一个公道，我要回报一下这位凌大小姐，你应该不会拦着，吼？”
达琳适时地将话题引到我身上来。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凌诗雅怎么说都和路夜有点关系，况且之前时候他就是明目张胆地护着凌诗雅，达琳这话，明显是想利用路夜对我的愧疚心。
我暗地里捏了捏拳头。
路夜，会听达琳的么？
闻言，路夜果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抬眼看了看我，“注意尺度。”
“对不起，我有些愚笨，不明白路先生所说的‘尺度’，是让我们注意对凌大小姐报复的尺度呢，还是让我注意对您说话的尺度？”
达琳一副不怕的样子。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她。
“这件事是小雅的错，如果你们想教训她出气，我不会阻拦，但是不要太过了。”
我注意到，路夜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艰难。
所以，他心底里还是护着凌诗雅的。
这项认知让我对他最后的一点期待破碎了。
“呵，”我冷笑一声。
“你觉得要报复她，我们需要注意什么尺度？”我脸上还糊着黏湿的泪痕，“她绑架我爸爸，这是就违法犯罪！以前如何我不想去计较，但是这一次，我们会把她移交给警方。”
“如果路先生担心我们会做得过分的话，相信警方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处理。”
路夜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立刻取消和凌家所有的商业合作，进行中的立刻中断，未来三年不和凌家签订任何合作条款。”
话落，径直挂了电话。
我和达琳闻言，都沉默着不再言语。
虽然只是三年不合作，但以路氏集团和凌氏集团庞大的产业来看，期间的利益相关估计有几千亿。
可这又能怎样呢？
凌诗雅做了那么多坏事，毁我家庭辱我清白，又怎么可能是钱财能够挽回过来的？
“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我看着这个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心如死灰，“我还是会坚持维护自己的权利，把凌诗雅移交给警方。”
“希望届时，路先生不要插手此事，或者，不要再处心积虑地维护她，来伤害我。”
我丢下这句话，便侧头过去不再看他。
其实我心里清楚，路夜不在意我，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的一句话，去伤害那个他心里一直以来维护着的小公主？
我的话对他而言，不过是空口白牙，纸老虎罢了，连威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