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致远恰恰相反,叶榛觉得自己很怂,比小鹌鹑还怂。
狠是孤勇衬出来的,看着炫酷霸拽,其实都是浮云,风一吹,就散了。
尴尬倒是留了下来。
姑娘家脸皮薄,饶是叶榛也架不住,讪讪收了腿,身姿笔直的立在那儿,像株迎风而立的木棉,有几分乖巧:“对不起啊,江先生,我没控制住。”
那一脚踹得太猛,江致远凉薄的唇失了颜色,月光顺着树梢倾泻下来,乍一映衬,虚弱又可怜。
“叶小姐,你……”
话到嘴边留三分,到底还是觉得直言直语不大好,江致远索性跳过去,岔开了话题,“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语气,像临岸搁浅已久的鱼。
叶榛却仰起脸,定定瞧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摇头说:“我陪着你,陆医生应该很快就来了。”
甜软的声音分明裹着严肃,和着晚风落进耳朵里,却像是大片的绒羽拂过了心尖,痒酥酥的。
江致远怔了怔,下意识垂眸对上小姑娘的眼,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像甜杏,不笑都像含着笑,可爱极了。
“你确定?”
“嗯,作为赔偿。”叶榛认真颔首,转眼又似乎想起什么,煞有介事地道,“对于可爱的女孩子来讲,脸就是她们的命,是万万碰不得的。”
所以我踹你,纯属是为了保命。
江致远:“……”精致女孩的思维模式,他是真应付不来。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放过我,只求你下次条件反射时,可以看人下菜碟。”
小姑娘望天:“生命受到威胁时,能选的菜只有顶级小米辣椒。”
“……打扰了。”
叶榛估计江致远对她挺无语的,歪着脑袋想了想,借着系鞋带的名义偷偷百度——
如何让一个人忘记你对他的恶劣行为?
网友茄子:先给糖,再捶人,要是还不行……
网友糖瓜:再捶一顿,往死里捶。
叶榛:……
这届网友不得行,太暴力了。
悻悻然地关掉网页,叶榛伸手在背包里摸了摸,指尖碰到冰凉的物体,顿了顿,捞出来。
一只非常漂亮的糖果盒子。
隐约半透明的材质,里面似乎绘着淡紫的藤花,在月色下有些朦胧,瞧不真切。
叶榛打开盒子,问:“江先生,你喜欢糖果吗?”
此糖果非彼糖果,但潜意识作祟,江致远误了她的意思,害羞地别过脸,小声回答:“从前到现在,一直喜欢。”
叶榛鸦羽似的长睫颤了颤,细白的手指微曲着,从中拈出一颗糖果,宝贝似的放在江致远手心里。
“喏,给你的,赔罪糖。”
“赔罪糖是……怎么说?”
江致远第一次听说这糖,好奇得很,捻起来对着月亮照看,却险些被彩色糖纸闪花了眼,皱眉:“糖纸怎么回事?这么亮。”
“赔罪的呀。”叶榛抿着嘴角轻笑,像只捡到鱼的小猫,有几分狡黠,“度娘说,吃完赔罪糖,恩怨从此清,江先生,你要吃吗?”
江致远口中还有戚风蛋糕残留的柠檬酸味,想了想,剥开糖纸塞入口中,抵着牙根问:“然后呢?”
叶榛看了眼灯火暗淡的青石路,抱着友谊灯走到叶家门前,回头给他抛了个甜美的wink,“晚安啦,江先生。”
夜深不留人,江致远按着阵阵抽疼的腹部,也挥了挥手,“晚安,叶小姐。”
回头时,果然看见陆泽久拎着探照灯的身影,慢吞吞的,像只七老八十的蜗牛。
短短数十米的路,磨啊蹭啊,总算到了他面前,探头探脑:“人呢?”
天边恰巧有繁星闪烁,江致远微抬着下巴指了指,“喏,渡劫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