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昀珩被烈日刺得微眯了眼,衣领在海风吹拂下翻飞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烽火帮。”
柳晞的猜测也是如此。
按照赌场里的表现看来,莫尧虽表现得对矿藏有莫大的兴趣,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目的并没有这么简单。
先是与戚琼思私下协议,想要兵不血刃地除去席家这竞争对手。而紧接着,又利用本就心怀不轨的戚飞燕,想将段家的置于死地。
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
“这海岛毕竟是咱们国家的地盘,在这明目张胆地行事,他就不怕暴露后引起众怒吗?”她拧着眉,有些不解。
路昀珩没说话,短发被海风吹得张牙舞爪,显得眼底的墨色更深了几分。
-
当晚的赌局如常举行。
临近傍晚,王致派人送来的请柬,说是昨晚发生了那般不愉快的事,想邀请各大家族的人一同用餐以表歉意。
让柳晞有些意外的是,送来路家所在别墅的请柬一式两份,分别是递给路昀珩还有她的。
柳晞看着古朴请柬上的“尊敬的席小姐”几个字,颇有些感慨地笑了笑,“没想到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王部长还挺细心的。”
路昀珩倒是不以为意,反倒伸手将那请柬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他要是真细心,就该写‘路太太’。”
“路太太”这几个字路昀珩咬得极重,平添了几分情调。
柳晞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却满脸矜傲地扬了扬下巴,“谁说要嫁给你了?你想得美。”
路昀珩失笑。
因为顾及万一像昨晚一般有突发情况,柳晞特地选了条酒红色的及膝短裙,顺便还在底下穿了条防走光的紧身短裤,再将防身装备一一在裙底藏好,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为了节约时间,路昀珩是在客厅里换的衣服。
她开门出去时,他也恰好穿好衣服,见她出来,眸色深了深,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个酒红色的领结,沙哑地说:“给我戴上。”
他向来不太喜欢这些束缚,只有在重要场合时才会象征性地戴戴领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戴领结,并且还是如此鲜艳的眼色。
不过对比她身上这身裙子,便也不难猜出他的用意。
只是大庭广众穿情侣服饰,当众撒狗粮什么的,会不会太丧心病狂了点?
柳晞抿嘴笑着,不算熟练地给他戴好了领结,双手握住他的衣领,凑上去啾咪了口,旋即在他眸色转深想要反客为主之前果断转身,还一边赤着脚一边迷茫地嘀咕着:“我的平底鞋呢?”
典型的撩完就跑。
海盗傍晚的温度宜人,王致便索性将用餐地点定在了赌场的顶楼露台,一眼望下去便能看到沉浸在夜色内的雕塑喷泉,环境与气氛都是上佳的。
除去四个家族的人之外,莫尧与史密斯家族的帕克也受邀参加了晚宴。
尽管发生了昨晚那般将整座岛笼罩在血腥气下不愉快的事,在座的各位却都维持着体面与和气,像是初次在岛上相会时那样,没有丝毫不同。
应酬对于柳晞一个演员来说并不难,但她左侧有路昀珩护着,右侧有席策挡着,因此完全没有她说话的必要。她便索性埋头苦吃,乐得自在。
推杯换盏间,晚宴结束时已是临近十点了。
像昨晚一样,赌局如期开始。
段柯有伤在身,早早便回去休息了。
柳晞与王致坐在离赌桌最近的位置上,旁观这场豪华的赌局。
沈桀易慢悠悠地砌着牌,兴许是昨晚的事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影响,今晚他的兴致并不佳,尽管笑着,但总归有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莫尧还与昨晚一般,神色专注,唇角的笑却并不显得格外认真。
席策戴着面具,姿态一如既往地散漫,只是眼神里透着阴冷。
唯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大约便只有路昀珩了,无论是砌牌还是露牌,他的神色都格外平静,漆黑沉邃的眼底恍若装着暗涌起伏的海面,让人看不透。
昨晚是席策赢了,若是今晚赢的依旧是他,那赌局便没了再进行的必要。
柳晞慢条斯理地喝着王致给她准备的奶茶,支着下巴看着赌局的进行。
临近中场时,赌场里有唏嘘声响起。
沈桀易与莫尧竟然同时认输了。
“沈家认输倒是不奇怪,毕竟赌桌上还有他们的合作伙伴路家坐着,可这莫尧怎么也突然认输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这些家族背地里做了什么交易,不然明明这局势还有回转的余地,他们干吗要放弃?”
“我看是尽量降低损失吧!那矿藏多值钱我没概念,但是桌上这些筹码少说也有上亿了。不得不说,这些家族的底蕴还真是身后,随便赌赌都是这般数额……”
……
不少人议论纷纷,显然是有些看不透。
柳晞倒并不意外,只是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沈家的退出所有人都是意料之中,而莫尧这么爽快地退出赌局,却是验证了柳晞心头的猜想。
看来他来这,目的的确不是矿藏。
尽管中间两家退出,赌桌上的豪赌却还是要继续。
沈沉坐在赌桌的另一边观战,沈桀易下了赌桌后,便径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而莫尧则是走向了赌桌的另一头,礼貌微笑地坐在了柳晞身侧。
“席小姐觉得谁会赢?”尽管提前退出多多少少会折些颜面,但莫尧的心情却并不差,声音里的笑意也格外愉悦,“一个是哥哥,另一个是爱人,应该很难选吧?”
柳晞笑了笑,声音里却泛着冷意,“无论是谁赢,都与莫先生无关了,不是吗?”
莫尧不置可否地笑笑,忽然侧眸来看她,晶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弥漫着浓浓的沼气,“席小姐,如果早些认识我,你还会这么讨厌我吗?”
早些?
是来这海岛之前还是她得知家破人亡的真相之前?
柳晞没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眉头蹙了蹙,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会。”
莫尧一贯维持着笑容的脸僵了僵,随机很快便恢复如常,叹了口气,“还真是无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