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佟府各院上灯。
佟老夫人坐在暖阁里，面上浮着一片黑气，身后的婆子正小心给她揉着发疼地太阳，底下几个小辈大气都不敢喘，一来脸上无光，再来也是因为子乔跟子安两人私自报名进太医院做学徒的事。
“母亲。”沉默了许久的屋子里总算有了丝响动，二夫人沉不住气，最先开口。
一旁的佟世鸿瞪了夫人一眼，叫她别轻举妄动，二夫人却有自己的考量，“母亲，要我说子乔想得也对，与其再考几年白费功夫，不如现在找机会先进宫再说，做学徒虽说难熬些，可直升太医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佟老夫人冷哼道：“佟家败落后，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看笑话呢，我撑着一口气熬到这会，就是等着谁能考进太医院给佟家脸上争点光，你们倒好，不声不响去做学徒，辛辛苦苦供了你们那么多年，考了这么久，却还不如佟元呢，他小小年纪一次就中了，你们呢。”
佟子乔脸色胀红，“祖母教训的是，子乔不敢替自己辩驳，只是祖母别忘了，元弟弟打小就是用继承人的方法培养的，那些祖上传下来的医书医术也都只教过他一人，我跟兄弟们再努力，从起点就输了，又怎么能比得过佟元呢，要怪……只怪佟家的制度，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
“那你是怪我喽？”
“孙儿不敢。”
佟世鸿厉声道：“放肆，还不退下。”
佟子乔低了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
佟老夫人听见他们争吵，脑仁更疼了，“罢了罢了，你们是想看我早点死是不是？”
佟世鸿低下头道：“儿子知罪。”
二夫人上前道：“母亲，咱们佟家在宫里多少还有些关系，等佳湘出息了，给他哥哥提任个一官半职，还不是说句话的功夫。”
佟老夫人看着桌上那盏灯出神，看得眼神有些模糊，恍惚听见她说起佳湘，又有一肚子的气，“我倒忘了问？佳湘进宫倒也罢了？佳芷又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心虚道：“佳湘在宫里受了点皮外伤，沅主子留她在宫里养伤，一时半会回不来，佳芷是为了照顾她……”
她上前替老夫人揉肩，老夫人谢绝了，“罢了，我算看透了，自打佟裳胡闹了这一通，这个家也快散了，如今你们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反正等过几年我西去了，你们把我同你父亲葬在一块就是了，我眼不见为净。”
老夫人向来跋扈，像今天这样丧气的时候不多，两个儿子都有些惶恐，佟世鸿道：“孩子们不争气，让您跟着受累了。”
佟世霈也道：“是儿子管教无方，不过……佟元考进太医院是好事。”
不提佟元还好，提起来佟老夫人更是满头火，“不是说好了庆功宴叫佟元回来吗？怎么这会还不见人？”
佟子乔道：“回老夫人的话，元儿进宫去了……”
佟老夫人皱眉道：“进宫？”
余氏道：“我听说佟元这次应考是用裴元的名字报考的太医院，这庆功宴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怕办了还会徒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