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酒肆遭遇
承昊2019-03-23 21:353,467

  不知不觉间,心如死灰的天承,已经绕着皇宫院墙,走到皇城大街上。

  大街喧闹,不时有商贩吆喝,行人往来络绎,喧笑嬉闹之音,不绝于耳。

  大街两侧巷子,如蜈蚣细足分散在街两旁,却于街上形成鲜明反差,一条一条曲径通幽,错综不知通向何处,巷中小路中央隆起,偶有几口石头古井盘踞路边。

  人间的烟火袅袅,倒也叫天承回过些神来,这才发现周围行人总对自己指指点点,隐约听到几声赞扬,隐约间听到,似乎是与天承这身白衣有关。

  鲜有几个赶路的,也会匆忙中抽空定睛看他一眼,撞见天承眼色,也要报以微笑。

  天承低头,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一身白塔制式白袍,长袖抚膝,袍垂拖地。行走过客,都把他当作白塔中人,难得神仙下凡,总要好好看上几眼。

  这些眼光到天承身上,却像火烧一般,灼得自己脸上生疼。

  造化弄人,自己输了殿选,进不得塔,又巧获字石,可以进塔,却不料被皇帝选为驸马,又被人从塔里拽了回来,如此辗转坎坷,如梦如戏。

  想到这里,天承苦笑不止,老天若是弄人,早早叫自己断了念头也好,如今父亲在家等着自己消息,这可怎么说明,说自己得了字力,却成了不得入塔的驸马?

  天承放慢脚步,不愿回家。

  天承知道家里父亲等候自己消息,自己总要有个交代,回家先得认错,然后应下先前答应父亲的“不再过问母亲的事,让父亲自己来查。”

  然后在父亲的安排下,接管余庆庄事务,好好做个再无胸怀志向的驸马,坐吃等死。

  这是命。

  但至少现在,自己还身着白袍,这一身自己曾经虽然一度害怕痛恨,却梦寐以求的装束。

  而且自己还没有回家,把母亲的事全部托付给父亲,所以至少自己现在,还是那个誓死要报母仇的少年。

  ……

  “酒解愁肠破,延年益寿,一醉解千愁。”

  街边酒坊门前大缸,上悬一道布帘,龙飞凤舞书这几个大字,天承看到,目光尽被最后一句吸引。

  “一醉解千愁。”

  “呵呵呵,是该解解。”

  天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身走进街边小巷,想着寻处幽静的酒家,先把愁解他一解,才好洒脱回家面见父亲。

  巷子条条连接,似是永无止境,一巷走到尽头,又是另外两条。

  天承寻了许久,终于在一条断头巷的巷尾,寻得一个碳炉,炉在门前,门上也无招牌,门内却有酒缸排列,酒香阵阵,一闻便知陈年老酒。

  只是酒家惨淡,两扇木门,虫蛀斑斑,三张木桌,落满堂灰,六条板凳,蛛网纠结。

  门外可见柜台无人,只有一个算盘平躺台面,算盘应是少有拨动,算珠也蒙了细细一层白灰,地面砖缝青草脆嫩,墙上几幅字画阴沉暗黄。

  天承不管不问,直往酒家板凳一坐,白袍压在身下,也被坐脏一块,随口喊了一声:“有人啊?”

  过了一会,一个老妪才颤颤巍巍从柜台旁的门内出来,想必门后就是居所,见着天承落座,也不多话,指着身边酒缸酒舀,说道:

  “客官要酒,劳烦自己打了,走时留些酒钱就好。”

  说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瓷碗,一碟干脆花生,急匆匆,慢悠悠向天承走来。

  天承赶忙起身接过花生、酒碗,心头疑惑这酒家倒是别具一格,就听老妪继续道:

  “客官,实在对不知,我这出了急事,早上开门都没来得及关,家中我那小孙子伤了,要我一个人照应,忙不到您。”

  老妪见天承起身,双手勉强合十讨个感激,转身往柜台旁门里边走边道:

  “来了就是客,您请自便,咱家酒是老酒,从这武馆荒了就再无人买过,您喝好了,记得帮我把门关上,劳驾了。”

  老太太语气满是落寞,却显焦急担心,似乎时刻挂念她那受伤的孙子。

  天承转头才发现,就在酒家正对门,是家武馆,大门早已残破,像是被人踹出个窟窿,武官门牌早也没了,门口两座石狮,也是残缺不全,像是被人砸过,透过门上窟窿,到是能看到馆内石锁,石墩,沙包布袋倒是干净,像是还有人常在里面练习。

  看来这家酒馆,便是倚仗当年武馆而营,从墙角堆叠的酒坛,天承依稀可见当年武馆门庭若市的样子,只是如今破败荒芜,再无当年模样,就连这酒馆也再无人光顾,只剩一老妪打理,不禁心中唏嘘不止。

  天承起身,捡了桌上碟里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就动身要去打酒,心想虽然欠些招呼服务,但好在清净,无人打扰,自己既是消愁,此地甚好。

  正举酒舀到半空,忽听一阵急切脚步,像是有人拼命奔跑,转头看向小巷,一袭紫衣顺着巷子跑到酒馆门前,天承定睛细看,正是晏炎。

  天承这一看,正好与晏炎目光撞上,只见晏炎面色紧张,正转身向后看去,像是身后有人追赶,此刻回头,正好看到天承,惊讶中带有些许紧张和不愿。

  只是看了一眼,晏炎也不停步,又向着巷尾跑去。

  这是个断头巷啊!

  天承突然想到,晏炎跑的是死路一条,跑这么快岂不撞到墙上去了。

  天承刚要大喊提醒晏炎,又见三名黑衣,身着镶钉皮甲,头裹黑色布巾,皮条玄色紧绑小腿,奔跑中紧绷如弦。三人掠过门口,追着晏炎而去,领头一人奔跑中抬头看了一眼酒馆敞开大门,似乎没有看到天承。

  完了,这是被人追进死路了。

  天承急忙往门口走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如果有事,自己也能搭手,却听见一声音说道:

  “公子莫再跑了,我三人并无他意,想请公子到酒馆喝上一杯,请公子不要推却。”

  说话声尽量压低,似乎是怕扰着巷子两侧居民。

  “深巷酒香,喝上一杯也好,那便请吧。”

  晏炎话音响起,奔跑之声骤停,取而代之是一人脚踏地面之声。

  天承听到四人要来酒馆,心想正好,自己在这等着即可,便不再往门外走,打了碗酒,边走边喝了一口。

  酒水略有桂花香味,清冽微苦,入喉虽凉,但到腹中却能卷起一阵暖流,天承喝酒甚少,总被父亲管束,难得家中宴席才偷偷喝上两口,即使如此,也知这是好酒。

  先是一名中年黑衣人进入酒馆,再是晏炎,随后剩下两名年轻黑衣进店,自觉一左一右要把门关上,刚刚搬动门板,只听晏炎发话:

  “朋友,我与这几位有事相谈,还请别处再饮,酒钱他们帮你付了。”

  言语间似乎完全不识天承,十分客气,眼神也无波动,但是语气郑重好似命令。

  三名黑衣人闻言皆看向天承,看到天承身上白衣,眼神动摇片刻,又恢复坚毅冷酷。

  天承心下诧异:怎么刚刚分别就翻脸不认,亏得自己在天选洞里拼死帮你拿回那块黑布,对了!黑布!

  想到这里,天承脱口而出:“晏炎你那块黑布被……”

  “不知所谓,朋友你醉了,早些回家歇息!”晏炎瞪眼开口,语气急躁,说完眼珠侧翻,眼神古怪。

  天承看到,觉得想必是与身后黑衣有关,这才发现那三名黑衣装束,像极了父亲常提起的“乌衣卫”。

  只听几声吱吱木楔之声,整间酒馆便暗了下来,两扇木门已被关上,只有窗子投进些许光线。两名乌衣卫关上门后,酒馆老妪慢慢从柜台后的小门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紧闭的酒馆木门,诧异道:

  “诸位客官,这是……”说着直往小门内蹒跚退步。

  一名乌衣卫抢身过去,从老妪身边挤着缝进了小门,老妪被轻轻撞了一下,倒在一侧墙上,对着进门的乌衣卫带着哭腔呼喊道:“里面只有我那可怜孙儿,财物细软……”

  “闭嘴!”中年那人似是三名乌衣卫的领头,一手指着柜台,叫身后人去检查,然后对着老妪低声呵斥。

  老妪被喝地一惊,立即住口,旋即老泪纵横而下,身子不住发抖,往小门内所说的孙儿放向看着。

  “呵呵。”中年乌衣卫转头看向天承,脸上洋溢笑容,问道:“尊者既得了字力,何不随周长老回白塔去?”

  “我未入得了白塔。”天承低头答道,此话恰好提及伤心处,萧瑟没落。

  “哦豁?那便是没有当成白衣?”中年人又问。

  “没有!”天承答,语气已有抗拒,说完灌了自己一口酒。

  “好!”中年人说了声好,随即笑意完全收敛,神色放肆许多,看到去柜台后检查的那名乌衣起身摇头,便又对着晏炎开口道:

  “我家主子请您一叙,请您跟我走上一趟。”说话时语气再无笑意。

  “不去不去。”晏炎不耐烦道,说着走到天承身后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店主老妪挣扎起身要向小门内走,又被搜完柜台的乌衣卫一把按住,老妪惊慌又不敢再放声呼喊,瑟瑟发抖,突然又挺直身子,要向前扑去,奈何被乌衣卫死死按住,动惮不得,只是浑浊泪水流得更多。

  老妪扑去的方向,一个光头少年被乌衣卫提着脖子拽了出来,少年赤膊上身,双手从胳膊关节处齐断,被胡乱缠了纱布,纱布满是血污,右臂断口被这一折腾,正潺潺滴着鲜血。

  光头少年面如死灰,四肢绵软,任凭被人拽着过来,似乎听到老妪哭声,才缓缓睁开眼皮,朦胧眯眼片刻,突然怒目圆瞪,目光如同两支利剑,刺向晏炎。

  光头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晏炎断去双臂的柯扬!

继续阅读:十八章 乌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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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鞘现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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