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空”字“火”字
承昊2019-03-29 22:313,674

  天承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摊开双手往桌上撑去,同时觉得自己脑袋好像有千斤重量,带着自己的肩膀往下坠去。

  而在天承左侧,乌衣卫长刀寒锋摄人,宛如一道银丝,直直朝着天承刺来。

  可在场的三人,包括天承自己,都不曾料到,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天承双臂突然一软,再也吃不消了,整个人顺着桌子和板凳的夹缝间瘫倒下去。

  恰巧也是这一下瘫倒动作,却正好把突刺过来的刀锋让了开去。

  中年乌衣卫眼见近在咫尺的长刀刺空,不愿无功而返,于是闪电收刀再劈,可刚一起手,就只觉得热浪铺面,定睛往一侧看去,只见目光中一只带着青色火焰的手臂从侧面窜出,死死抓住自己举刀的手,手臂冰凉坚硬如钢铁,火焰攒动灼热如烈阳,丝毫不得让手臂下落。

  乌衣卫眼见自己的手被抓着,惊心动魄间,迅速用力扭转手臂,同时挣脱后退。

  退出半步后不免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身着皮甲,若是普通常服,早就着了,可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手臂上的灼热刺痛之感。

  而原本被作为刀下目标的天承,此时则像抽离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侧身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半边脸贴在地面,脸上皮肤感受到酒水燃烧传来的阵阵热气,把勉强睁着的眼睛熏的生疼。

  “你敢再动他一试!”

  晏炎披头散发,杀气满身,英俊脸庞被墨染的一片污糟,一头紫发显露一半颜色,更添几分可怖,好似阴间厉鬼,上身紫袍之前被酒液沾湿,方才又因催动火字力,也被青焰烧的残缺不全,斑驳间露出白皙皮肤。

  “好端端一个大漠皇子,怎的长了一副白皮子?难不成你是你那皇帝老子,嫖出来的便宜儿子?”

  中年乌衣卫把刀往肩上一扛,用脚勾过身边板凳的一条木腿,随意坐了上去,屁股却只坐了一半,然后把个二郎腿一翘,脚尖还晃个不停,看似轻松惬意,不时还举手擦去额间汗水,又拎着领子往脖间扇扇,像极了乡间泼皮无赖。

  很难想象,一个堂堂乌衣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朝廷爪牙,居然能摆出如此做派。

  晏炎见状,闻言不语,只是把牙根咬得很紧,甚至腮帮都突显起棱角,眼见却始终盯住翘腿坐着的乌衣卫,然后转身走到扑着柯扬尸身痛哭哀号的老太太身边,抬手就要扶她。

  “老太太,您先到屋里避上一避。您孙子的仇,我帮您报!”

  晏炎语气关切说着,眼睛狠狠瞪了一眼悠闲坐着的乌衣卫,同时以防他突然偷机发难。

  那乌衣卫却面不改色,腿还是不停摇晃。

  老太太也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不停凄惨哭号,泪眼婆娑中看到晏炎的手伸来,下意识把身子一缩,躲开晏炎伸来的手。

  晏炎眉头一皱,心中觉得,想必是老太太方才见到自己动手杀了人,又刚死了孙子,心中悲伤害怕,才会如此。

  正在此时,中年乌衣卫突然缓缓起身,一脚踢开身后板凳,对着晏炎微笑说道:

  “侵略如火,你这火字名不负实啊,我如此大卖破绽,你怎不攻我?”

  说着把扛在肩头的刀平摆到左侧胯下,抬起左手,伸出拇指食指两指,紧紧捏住长刀顶端刀背,双手指节发白,显然两手一个捏刀,一个抬刀,都使了很大的劲。

  中年乌衣卫身边的刀,就像一条白色丝带,被两只手紧紧拽着,用力拽得笔直。

  晏炎从没见过如此古怪刀招,不自觉警惕起来,侧身快步离开老太太身边,以防刀招突然来袭,会波及无辜可怜的老太太,同时一边把自己身子下压,随时准备躲闪。

  乌衣卫原本略显黝黑的脸上,此刻也是憋的通红,嘴唇发紫,似乎全身肌肉都在用劲紧绷,半天突然张开绛紫嘴唇问道:

  “你既已是字者,又来考我丹明国殿试作甚,并且,还非要拿个头筹。”

  “你觉得你能杀我?”晏炎只当没有听见问话,冷脸张口反问道。

  “或许未必吧,唉……”乌衣卫答道,嘴唇也因蓄力,开始渐渐颤抖起来。

  “那便少问。”

  晏炎话一出口,身子便轻轻摇晃起来,身形晃动毫无规律,像是水中浮草,又像是风中残烛,只是他的脚步始终不动,身影被屋内火焰映得通红,全身好似也化作一缕赤红火焰。

  乌衣卫冷笑轻喝一声,长刀应声斜挥,捏着刀背的左手两指突然松开,右手手腕则使相反力量弹出。

  一松,一挥,乌衣卫两臂用力,双力叠加,动如雷霆般把刀锋送了出去,刀刃呼啸而出,破空声响骤起,向着晏炎胸口斜劈而去。

  晏炎却不见立即躲闪,而是身影始终诡异飘忽,仿佛跟着热浪气流而动,刀一劈下,身子随着刀刃带起的劲风,往旁边闪去。

  乌衣卫这一刀,虽然速度极快,力量极大,但从出刀开始,到刀势渐渐消弭,却始终没有沾着晏炎分毫。

  乌衣卫见状面色凝重,转瞬间右臂使力,使刀锋在半空停顿,然后突然手腕翻转,变化间趁着还留有一些动力的刀势,翻手又是一刀竖劈,刀锋直奔着晏炎脖子竖劈而下。

  晏炎为了躲开第一刀,身子已经偏到一侧,这第二刀下来,刀势虽然看似少了些力道,但中途变化,行刀落点之刁钻,却是叫晏炎避无可避。

  晏炎脸上蒙上一层细密汗水,背后也汗水淋漓,可汗水挂在皮肤上,却让自己觉得好似冰冷刺骨,刺激胸中心脏搏动得好似震动一般。

  即使晏炎在自己故乡,在那可以叫人窒息的飞沙热浪之中,也不曾有如此多的汗水流下。

  即使一脚已经陷进流沙,也不曾听到自己心中如此汹涌。

  这一刀若是中了,自己或许只会重伤,然后被乌衣卫带回宫里,虽然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但好歹自己是个皇子,丹明国一直忌惮自己父皇,或许不敢贸下杀手。

  但是。

  这酒馆中的其他人,却是必死。

  而其他人,自然就是指的手无缚鸡之力,刚刚目睹自己孙子被杀的老太太,还有一旁瘫在桌底,自己有些赏识的“剑无鞘”传人,天承。

  掳走一个别国皇子,这种事,是绝不可能留活人看到的。

  所以,这虽只是一刀,却是三条人命!

  晏炎眼见刀锋即将触及肩头肌肤,寒芒映着火光带来一些刺痛,突然把牙狠狠咬紧,用力抬起自己左臂,手掌五指紧紧闭合,使劲按在自己肩膀边上。

  手掌刚一按上,晏炎肩头突然热浪灼目,一层青色火焰从晏炎手掌和肩膀皮肤间溢出,一道光亮透过晏炎皮肤,把晏炎的肩膀照亮得如同一个灯笼一般,紧接着,一根筷子粗细的火柱穿过晏炎肩膀透体而出,爆裂好似昙花一现,发出烤肉的滋滋声音。

  火焰炸裂,热浪喷薄,火柱尽头炸出一朵灿烂花火,花火触及刀刃,把正在下劈的刀身平推偏移了几分,长刀由垂直下劈被震成斜劈,刀锋指向也由原本的脖子偏到了膝盖位置。

  晏炎面色痛苦,嘴唇也变得有些发白,身子急忙躲闪,把腿让出了刀锋范围,只是手还捂着肩膀,紫发黑发掺杂散落脸上,样子有些狼狈。

  落空的长刀力量难收,从晏炎腿边蹭了过去,一刀砍在地上,“叮”的一声砸出颗颗火星。

  不等中年乌衣卫收刀,晏炎突然发力,单脚蹬地,肩膀猛甩,用自己没受伤的肩膀,顶在乌衣卫胸口。

  乌衣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顶,有些失了分寸,整个人被顶地持刀后退两步,右手长刀刚刚砸地,整条手臂也被震的发麻,连手臂带刀被甩到一边。

  晏炎眼见那只握着长刀的手暂时不再有动作,眼中戾气骤起,突然身形飞动,弓身一步,抢到乌衣卫左侧身边,乌衣卫挣扎着要把刀提起,却发现刀在右手,晏炎抱在左侧,正好卡个挥刀死角,正想反手来刺,突然晏炎低头,双臂如同蟹钳,环抱住他腰间,同时一声暴喝,上身青焰猛然骤起。

  青焰来势凶猛,如同野火燎原,火焰瞬间席卷乌衣卫全身,烤得身上皮甲片片剥落,手中长刀虽然依旧握着,手臂却似乎已经不能动了,只能微微弯曲臂膀,更别说去砍晏炎。

  哪怕在此时刻,被青焰包裹的中年乌衣卫,却无任何一声呻吟或惨叫喊出,只是紧紧闭着翻起皮的嘴唇,双眼死盯着抱住腰间的晏炎,目光凶狠皎洁,好似孤狼望月,直到青焰把他脸庞都吞没进去,再也看不清他在看些什么。

  慢慢青焰变成赤红火焰,像是有人在火里加了什么东西,火势猛地窜起老高,直冲酒馆那本就陈旧挂灰的屋顶,使得屋顶的灰色,完全烤成了漆黑。

  赤炎中隐约可见有个漆黑身影,手臂平伸,提把长刀,长刀刀身被烧得通红,比周围赤炎还亮。

  终于,随着烧红长刀落地,握着长刀的手也寸寸碎裂,晏炎终于也垂下自己肩膀受伤的右臂,左臂却还死死抱着,身上赤焰也渐渐转青,最后慢慢消散,露出晏炎白皙的上身后背,以及一头乱到不能再乱的紫色头发。

  火焰彻底散去,这才看清晏炎抱着的那人,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漆黑好似木炭,平举着一截没了手的臂膀,身形却是笔直。

  酒馆角落中,倒在地上的天承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有些凄凉恶心,但却有种莫名的轻声感觉,只是这一轻松感觉来袭的同时,却感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随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晏炎松开还抱在漆黑尸体上的左臂,又把左手按在被自己火焰洞穿的右边肩膀上,按上去时,还不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在这灼热酒馆之中,连这口凉气,都是暖的。

  晏炎靠着墙壁站定,低头缓了缓神,发现自己无力垂下的右手还在颤抖个不停,便把按在右肩的左手加了些力道,好让颤抖止住,不料痛楚袭来,整个右臂都颤抖了起来。

  晏炎无奈,抬头看看酒馆中的情形,却无意间发现一旁倒在桌下昏死过去的天承,先是紧张皱眉,后来看到天承胸口还有着起伏,这才摇头调笑一句:

  “呵,这才几口酒,就给喝倒了。”

继续阅读:二十章 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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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鞘现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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