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再见晏炎
承昊2019-05-30 23:473,098

  面对着一个个面无表情僵直身体挡在面前的寨民,天承感觉怀中抱着的晏炎身子越发瘫软沉重起来,于是心中更加火急火燎,他左手轻轻扶着晏炎腰部,慢慢使其双腿落在地上,就这样勉强支撑住他的身子,然后右手五指平开,伸直右手臂膀猛然一抖,心念流转,一个“剑”字好似清晰映在眼前。

  突然那木架上响起一阵嗡鸣,随后一道寒光闪过,原先被天承丢在木架上的那柄剑,如乘风而动,转眼就飞到了天承手中。

  天承一手执剑,一手托在身子瘫软,脑袋低垂的晏炎腰间,举首间不怒自威,剑尖斜指地面,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概。

  挡路的一众寨民见状也不退却,依旧挺直胸膛站立不动,他们从昨天夜里开始,就经历过太多生死,所以现在,已经全然不惧身死。

  “让他去吧。”

  木架下的文魁依旧坐着,他扬眉淡淡道:“一个字者,手脚废了便难再争斗,若是有些骨气的,往后日子会过得比死还难受。”

  文魁话音刚落,只听“叮”的一声,天承手中的剑不禁应声而落,剑身落地,发出如呜咽般的悠长声响。

  天承抱着已经昏迷的晏炎,一边垂下眼皮低头看着他那已经残缺不全的四肢,满腔充斥了凄惨凉意,双眼中像是已经蓄满了泪水,但一滴都滴不下来,只是胡乱吼着,用双手抱住晏炎埋头狂奔,奔跑中,用肩膀将依旧挡路不肯让开的两人撞开,拼命向着自己借宿的那间屋子奔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才到那木屋门前,天承心中无比急切,仿佛怀着抱着的,是一团随时可能熄灭的火焰,他气喘吁吁地踢开木屋房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晏炎平放在自己床上。

  刚想打些热水的天承突然发现躺着的晏炎睫毛微微煽动了两下,于是脸上泛起一丝欣喜微笑---幸好他依旧活着。

  晏炎的睫毛又轻轻煽动了两下,眼皮后的眼珠轻轻颤了一颤,随后眼皮间睁开一丝缝隙,而那一丝缝隙之后的眼眸,好似看到了天承,双眼突然睁的滚圆,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连脖子都没有力气抬起分毫,只让床板发出了几乎无法听到的微弱声响。

  只动了两下,最终晏炎还是放弃了挣扎,他睁大着眼死死看着天承的脸,用沙哑虚弱的嗓音喃喃了一句:

  “原来你姓周……”

  话未说完,他的眼睛便又无力合上了,在那之后,不论天承多么大声呼喊晏炎的名字,那对修长的睫毛也未曾再颤动一下。

  就在天承不停呼喊着晏炎名字的时候,先前被他踢开未关的那扇屋门突然被轻轻关上,随着光线变暗,文魁一身黄衣,出现在了屋里,他轻轻拍了拍天承的肩膀,低头说道:

  “好了,你先出去,等我与他上完药,之后自会喊你进来照看。”

  说着背起手,慢慢走到晏炎床边上,站立静默不动,像是在等身边的天承离开屋子。

  天承并未抬头看他,而是一直担心地注视着晏炎苍白的脸庞,过了一会才缓缓起身,像是依依不舍般把视线停留在晏炎身上,慢慢转过身子,最后决绝的转回头,飞快走出房门。

  “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天承出门时听到文魁的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的把那木门带上了。

  房间之内只剩下文魁和昏迷的晏炎二人,只见文魁俯下身子,又从腰间掏出那把先前切割绳子的小刀,然后眯着眼,轻轻地用刀尖在自己的食指肚上划了一下,手指上立时出现一道半寸来长的破口,不等手指上的鲜血涌出,他便皱着眉把被刺破的手指塞进了晏炎嘴里。

  晏炎依旧昏迷,但他脸上的苍白却渐渐开始褪去,取而代之,一丝血色悄悄爬上他的脸颊。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蹲坐在门口满面愁容的天承突然听到一声木门打开的吱呀声,他迫不及待的转身看去,正看到文魁背着左手低头踱步出来,然后站在天承身边举头望天,沉默不言。

  天承看到文魁这副样子,也不敢突兀开口询问,只得瞪大眼睛,神色迫切看着文魁,等待文魁开口。

  文魁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口,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寨子里的残垣焦土,然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死不了,不过切记,若是他醒了,看好他,万万不得把他放走。”

  一阵欣喜之情洋溢在天承脸上,他站起身子,对着文魁重重鞠了一躬,以示感谢,却又听文奎开口继续道:

  “你说他是你兄弟,过命的兄弟?”

  天承不假思索的果断答道:

  “他是我兄弟,是生死之交,所以,他一定不能死在我的面前。”

  文魁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看了天承一眼,然后微微笑道:

  “即便是你的这个生死之交,带着大队人马屠了这寨子大半平民,只为取你性命,你依旧把他当作兄弟?”

  天承微微一愣,转眼看着天边,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坚定道:

  “他是我的兄弟,所以肯定不会害我,等他醒了,我一定问个清楚,也给你,给这寨子一个交代!”

  文魁沉思片刻,然后哈哈大笑两声继续开口道:

  “哈哈!好一个兄弟!好一个生死之交!好一个不会害你!”

  天承听着文魁的笑声,不知怎么觉得些许悲凉,而提起“兄弟”二字时,他更是用力将眼睛闭上,等到再真开时,睫毛上已沾了些揉碎的泪光。

  天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些什么,或是对举目狼藉的寨子中满街的尸体感到悲哀,于是连忙抢话道:

  “文魁!我也当你是我兄弟,自从你那次顶替我被白塔捉去,我便当你是我兄弟!”

  文魁冷哼一声,然后转头盯着天承的脸,他一直背着左手,用右手抹了抹自己额头,然后像是自嘲般的开口喃喃道:

  “哼,你当我作兄弟?哈哈哈,那你觉得我是否会害……”

  但这话并未说完,文魁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同时他突然转身背对天承,像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表情,然后匆忙迈开腿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天承只觉得这个背影有些萧瑟落寞,即使被晨光所拥,却依旧透着一种莫明的孤独,虽然身子挺拔,看着却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佝偻老人一般。

  不等文魁走远,天承就急忙推开身后的门进了木屋,进门便看到,此时的晏炎身上已经被盖上了毯子,毯子将他那残缺不全的手脚包在里面,此时的晏炎脸上已经稍微有了一些血色,只是那额头和鼻尖带着的细密汗珠以及那对紧蹙的眉毛,表明他其实并未好受一些,在昏睡中依旧承受着痛苦。

  天承悄悄拖来桌下小凳,摆在晏炎床边,自己坐在凳子上扶着有些冰冷的床沿,匐手就这样趴在那儿。

  现在已经是清晨,天承自从昨夜出发偷袭敌营,到现在都未曾合眼,全身早已开始传来一阵阵的酸疼,所以只是趴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重如泰山,枕着自己的胳膊,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等到天承再次睁眼时,发现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他鼻子有些不通,想必是在这床沿趴了一天,受了些风寒,让他有觉得头有点疼。

  天承连忙起身,借着窗里传来的微弱光线,点起屋子中的烛台,然后回身看了看依旧在床上躺着,并未变过姿势的晏炎,虽然晏炎一直皱着眉头,但他脸上的细密汗珠已经不见,左手在昏睡时伸在了毯子外面,只是身在毯子外的那只胳膊的手腕处,并没有手,而是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绷带上染满已经干了血。

  天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转身推门走出小屋,眼前被夜幕涤荡而显得漆黑的寨子中,早已没了如原先般热闹祥和的灯火,只有稀疏几处亮起,像是鬼火一般,这让整个寨子变得好似一块坟地,寂静的让人寒毛直立。

  直到现在,天承才开始觉得有些奇怪,这间屋子是属于大伍,依照他以往的性子,每天都要过来看上一眼,他若是过来,见到自己睡在床沿,肯定会把自己摇醒,但从清晨到天黑,却始终没见大伍来过。

  “ 应该是忙着帮寨子里做事吧。”

  天承喃喃自语道,同时低头默默转身,准备回到屋里。

  但这一转身,却差点把天承吓着,只见床上原本平躺着的晏炎,此刻竟然圆瞪着一双眼睛,面无表情死死盯在天承的脸上。

  惊讶之中的天承看到晏炎醒了,觉得有些心安,他有无尽的话想说出口来,但此刻全哽咽在喉间,只是红着眼说出了一个字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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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鞘现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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