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着,突然在梦中听到一阵急促敲门,本来他身上穿着衣服睡觉就不踏实,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倒是天承直接从梦中惊醒回来,恍惚间一把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来,迷眼环顾房间,发现昨天陪自己彻夜聊天的文魁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趁着自己睡着,静悄悄的走了。
天承抓抓脑袋,觉得头还有些昏沉,他看看那扇被破了两个洞口的窗户,透过孔洞天承看到此时外面天还灰蒙蒙的,显然,太阳也许才只露了个边出来,应该还早的很,外面天色也刚到可以视物的地步。
门上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重新响了起来,随着敲门声,还传来一声问候:“新郎官儿!驸马大人!今儿个大喜的日子,您可得起来了!”
见到文魁不辞而别,本就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加上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听着叫天承十分烦躁,于是张口极不耐烦的答应道:
“起了起了!别敲了,我一会儿就出来。”
说着,天承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不太友善,想想今天可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喜庆日子自然得有个喜庆的态度,于是天承又连忙把语气缓和下来,平静的又补了一句:
“我这就出来。”
门外听到天承回答,也不再敲门,就此罢休,听刚才喊门的声音,应该就是昨天那个叫天承试衣服的媒婆。
天承揉揉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发现身上已经穿着今天结婚时要换的服装,这才想起,昨天换了衣服后便忘了脱下,与文魁聊到半夜,竟穿着衣服睡了,虽然现在衣服有些皱褶,但好在省事,早上不需再换了,于是天承一个翻身跳下床来,先看了一眼屋子周围,屋中摆设基本没有变化,更没有文魁留下的痕迹,就连昨天被拉出来的凳子,也被重新推回了桌子下面,想必是文魁离开之前轻手轻脚做的,文魁的如此谨小慎微,倒让天承放心了许多。
一个白塔逃犯,跑到自己家里,过了半夜,这种事情应该算是天大的事儿了,若是被人发现,便很是不妙,这也让天承不得不警惕。
天承收拾好心情,又在脸上挤出一副和善微笑,然后慢慢走到门前,站定,照着文魁昨夜的嘱咐拉了衣领袖口,使其尽量看得平整,但转头拉着自己袖口前,天承却无意间发现,自己房间角落那只装着爷爷木尺的箱子,却好像有些异样。
天承心中大惊,快步走进箱子,仔细观察起来。
果然,箱子上摆放的那只花瓶好似被人移动过,花瓶底下盖着的那一圈,正好吻合的圆形压痕,边缘露出了一些来。
这只箱子天承几乎每天都会查看,哪怕只有一丝的移动,天承也会觉得心中别扭,而每次自己翻箱子,都会小心翼翼的把花瓶底部对上内圈圆形压痕,所以这只箱子肯定被人动过,或者至少动了花瓶。
大惊失色中天承伸手想要把箱子打开,检查箱子中的东西是否被人翻过,但刚要动手开箱之时,门外突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
“驸马大人,您可别磨蹭了!要是过了良辰吉时,老太婆我这脖子可就平啦!”
门外的媒婆像是十分焦急,听屋中还是没有动静,也不见天承开门,于是便又急切敲了门,催促道。
天承被这一催,心中更加烦恼,又看看面前那只花瓶,顺手拨弄了一下,使花瓶底部完全盖住那圈压痕,同时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这几日,自己多不在房中,几乎整日呆在地下石室练剑,而文魁又不在了,新安排的人手或许不知道规矩,派人进来帮他打扫了房间也未可知,也有可能,正是打扫的时候,随手碰到了这只花瓶而已。
想着天承一笑,心中暗骂自己杯弓蛇影,于是转身疾步走到门口,取下门闩,双手把门推开。
可在天承取下门闩的一瞬,他脑子里竟又闪过一丝异样,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到门外面面色焦急的媒婆,直瞪眼看着天承,便只好不再多想。
媒婆身上也是红衣,看到天承开门,细细打量天承一番,发现天承身上的新衣生了许多皱褶,连忙用略带责怪的语气叫道:
“驸马大人,小祖宗哟,这一身衣服是您接亲用的,您怎么却弄得这皱巴巴的样子,像滩狗肉,预先给您,只是为了您方便,今日好早些起来打理,若是让皇上看到这副样子,明儿个我就得见阎王。”
媒婆一边啰里八嗦嘴上说个不停,手上却也不停,不住的拿手拽着天承身上衣服折皱处,想要把其扯平,拉了一会儿,才发现效果甚微,但时候已经不等人了。
衣服的事儿固然重要,但若错了良辰吉时,她这个做外婆的,则是更加难辞其咎,可不是见阎王那般简单了。
于是媒婆重重叹了一口气,赶紧拽着天承边下楼,边在天承身后用双手继续扯着天承的衣服,快步赶起路来。
下了楼梯,天承这才发现,余庆庄中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早早起了,正在楼下等他,众仆从身上也是穿的极为喜庆,看到天承都庄重行礼,脸上也都笑得灿烂。
天承有些腼腆的对着的各位点头示意,同时在媒婆的拖拽下,跑到了余庆庄大门口。
庄门一早便是大开,门外装点的大红灯笼,即使天色渐亮也不曾熄灭,想必是亮了一夜。
而窗门外面,已经有一大队人马正候着,打头的便是乐队,里面唢呐鼓手一应俱全,后面一名精壮男子牵着一匹白马,而再往后则是一顶轿子,由八个大汉抬着,即使此时轿子里面空无一人,这八个人也把架子架在肩上,并未因为省力而摆到地上。
突然身边有人递给媒婆一只硕大鲜红,由红色绸缎扎成的绣球,媒婆接过绣球,二话不说揪起绣球上连接的两条红色布条,把她紧紧捆在天承胸前。
天承身材不算魁梧,如此硕大的绣球虽然看着喜庆,在天承胸口但是却略显滑稽,看着就有些重量,加上他睡醒之后就感觉好似浑身都不太自在,这绣球绑到身上天承便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
却没想到这一皱眉,被那媒婆看在眼里,赶紧拿手遮住天承皱着的眉头,然后摊平手掌,把天承额间挤着的两块肉使劲压平,也不说话,只是一手推着天承后背,示意他赶紧上马。
天承带着绣球,穿着即使被媒婆扽了半天还是有微微褶皱的红衣,头上顶着乌纱帽子,骑着一匹高大白马,踏着乐声绕着皇城大道走了一圈,走的时候锣鼓齐鸣好不热闹,惹来街边百姓驻足围观,有的甚至高声喝彩,而身旁走着的媒婆却不停抬眼看看天上太阳,然后回头跟身后一名男子说上几句,说完又抬头看天,像是在确认时辰。
喧闹声中,天承自然也被这喜庆气氛所感染 只是当街游行,却还是让有些腼腆的天承脸上始终挂着一些红晕,心中期待同时期待良辰吉时快些到来,自己也好早些娶到公主,把婚事早早办了。
迎亲队伍在街上锣鼓喧天地走了好一阵子,突然在媒婆的命令下调转方向,开始正式向着皇宫进发。
天承知道,吉时已到,现在才要正式去迎娶公主了,于是心中缅怀期待,同时感到十分紧张,手中抓着的缰绳也握得更紧了一些。
从王城大道到皇宫,按照正常来走,路程其实不算太远,但这一段道路,在天承心中却感觉好似走了许久。
一行人终于来到坐落在皇宫旁的公主府邸门口,却只见府门紧闭,迎新队伍也被迫在紧闭的大门外停下,但乐声不停。
停下后,媒婆悄悄凑到天承身边,让天承把腰弯一下,然后又在天承耳边说了句:
“大门我来想办法帮您开了,但里头的门,可得靠你自己了。”
说着看着天承笑笑,便拎着一个红布包裹走到门口,蹲下身子,从门缝里头往里塞了许多东西,至于是些什么,天承骑在马上,就被身材硕大的媒婆挡着,看不真切。
媒婆塞完东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便转头要求天承过去,对着门里说几句吉利话,告诉大门里头自己来接亲了,天承自然是照做,一切妥当之后,天承才看到那扇紧闭的公主府大门缓缓打开。
公主府内红纸鲜花布置,前院一派喜庆祥和,院子很大,里头也站了不少的人,不过看样子都是衣着华贵,应该全是皇亲国戚以及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而院子后面的厅堂里面,则坐着几个人。
天承注目望去,只见厅堂里面,正中做着皇帝,旁边一名女子,女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但面色姣美,风韵犹存,粉饰也十分庄重得体,看她与皇帝亲昵交谈间眉眼满是喜悦,应该便是皇后。
皇帝皇后二人端坐堂中,照理公主家属所在,该有太子坐席,天承对太子印象极深,不只因为他跑到自己家门口把自己臭骂一顿,更因为这个太子成功进了白塔,达成了自己想要达成的夙愿。
天承视线扫过厅堂哪怕是角落,都未发现太子身影,正疑惑中,却发现角落里还有两人,好似两根钢针插到天承眼珠上,让他想要立即拍马遁走。
只见那二人白衣似雪,端坐如山,其中一个天承十分熟悉,并且让他些害怕,而此人,正是在天选洞里,差点把天承杀掉的那名周长老。
周长老身边的另外一人,天承前些日子刚刚见过,他便是常在周长老身边的那名白衣人,同时也是抓走文魁的那位---陆一。
陆一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即使在周遭都是大红喜庆的背景中身着扎眼白衣,但陆一脸上的和善笑容,看起来也与周围情景并无格格不入。
但唯独周长老,在如此喜庆祥和的日子里,依旧板着张脸,丝毫不苟言笑,双眼用好似秃鹰锁定猎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承,也让旁人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此刻正在想些什么,更让天承觉得好像身处险境,虚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