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一举动，登时引来数道不善目光。程泊熙实属挑衅，若这时候全部人沉的住气，程泊熙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武行的力度了。毕竟江湖人爱脸面，一旦有人因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程泊熙才会放心代表崔康履行和孔芳华联盟的缔约，莽夫不需惧怕，有勇有谋才要忌惮。
传来消息，三位评审前辈迟点半钟头。这之间，炯浃武馆已经人满为患，都是受邀而来的，闲杂人此刻是进不来的。连炯浃武馆弟子都并未全部到场，只有三个身着弟子服饰的青年男人站在炯浃馆主梨永元背后。
孔祺睿这，齐天与孔芳华、程泊熙坐在首位，以齐天为中心，一张太师椅间隔张边几。四个小家伙坐在身后。
有一个身材矮胖，毫不起眼的男人走了过来，向孔芳华抱拳问好。厅中动静戛然而止，目光似惊鸟飞天，均均落到孔芳华身上。记者的闪光灯也接连地闪烁。
男人瞄了眼地上茶水的水迹，露出包子褶般的笑容，抱拳说，“鄙馆招待不周，不要见怪！”这句话音刚落，几十人抱起拳头，齐声说道，“见谅！”
气势十足，好一个下马威。与此看武行内部团结一致了。
孔芳华优雅的站起来，向眼前其貌不扬的男人说道，“和您的茶没有关系。实在是药不对症！”她向周圈的各个武馆的馆长与主事颔首示意。
“哦？这位兄弟身患疾病？”男人露出困惑，佯装同情模样。
孔芳华笑了，将耳边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拿起茶碗，看着琥珀色的茶水说道，“茶这东西，总是比水有滋味的。可我这位兄弟现在只能喝水无法饮茶，再贵的茶到嘴里都是涩的，比柿子还涩。这怪病哪去治啊？也不妨碍其他，因此就病着了。”接着孔芳华不顾男人灰黑脸色，向齐天和程泊熙清清楚楚地介绍道，“这位是炯浃武馆的主事。牟星光。也是武行中鼎鼎有名，响当当的人物啊！”
牟星光向齐天、程泊熙抱拳。按照江湖礼数，二人该起身抱拳回礼，可二人不是江湖人，不做江湖事。齐天点头算是听着了，程泊熙只眨了下眼。这不能怪他，他一宿未睡，此时精疲力尽实在是懒得有什么动作。站起来就要费掉他一半的力气了。
牟星光尴尬的笑笑，他心里不以为意，孔芳华的人越嚣张越能激起武行的和谐。他不信孔祺睿一个毛头小子真能踢够十二家武馆，纵然有天才也当生于世家。
“青年才俊啊！比武不论输赢，你都胜过同辈人。豪气冲天！”牟星光对孔祺睿竖起大拇指说，“英雄不问出处，豪杰不在年长。”
孔祺睿礼数十足，翩翩起身，白色练功服一尘不染，一头短发干净飒爽。对待牟星光他中规中矩，有客气无奉承，毕竟牟星光还是客气的。但年轻气盛无时无刻不显露头角，这令许多人不适，尤甚是老一辈的拳师，他们很少有人经历过奋斗和底层拼搏，都是继承了师门的产业，拳种的继承人应当如此。所以并不拥有彻头彻尾的仁慈与大度。
牟星光回到了座位，作为主人家，他的位置不太一样，不同其他武馆主事的位子放在馆主身后，他与炯浃武馆馆主梨永元平起平坐。二人身后的中堂挂着三代掌门画像，看衣着打扮，时代最远的是民国。
几十个作为中间围出的圈子就是比武的场地。比武方式还不知晓，不晓得是径直打斗或是比拼磨手跟。所谓磨手跟就是两个人面对面，手跟抵住对方手跟，如此比拼，手跟不能离手跟，谁的手被锁死则输。这是不伤及情分与性命的方式了，如果升档则是互持匕首。
梨永元是一个身材高大，面方而阔的男人，他坐在椅子上，讲话不卑不亢，语调平淡，“今天是个大日子。晋京的武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孔芳华接话，“是啊！我们都是外行人，所谓隔行如隔山。武行是江湖也是行当。和脚行，当行，茶行，银行各差了一个字。但武行却能始终享受到上层的待遇，因此山高则冷，脚行终日热闹，茶行曲声不断，当行人龙混杂，银行更是啊！武行不能像这样热闹，否则掉了脸面谁还挤破头的闯进来呢？”
梨永元眼中厌恶极点，孔芳华的话十分不客气。但武行里终归有会说场面话的人，牟星光便是此类人，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各有各的好，江湖不单是武行，社会就是江湖。大家混口饭吃而已，又恰巧祖师爷恩典，赏饭。不至于饿死。哪来的高尚不高尚啊，没钱花还得搬着碾子到大街上胸口碎石啊。”
这时候有人说道，“今儿是怎么个比法啊。”
牟星光扭头一看，然后答复道，“师父教出徒弟踢馆，武馆只能派徒弟。师父来踢馆，武馆便派拳师。同辈切磋，这是规矩。要问今天怎么个比法还得问问孔少爷是代自己，还是代师父。”
话中有话，孔祺睿却没有师父，只拜了先生，敬茶三杯师父似父，敬茶二杯便称先生。孔祺睿说道，“不代师父，代我自己。炯浃武馆尽可派出年长拳师，要是派出个年轻人我恐怕胜之不武。”
口气很大，在场人不禁诧异，何样底气有如此气魄。看看孔芳华，面不改色，毫不担心。
梨永元与牟星光对视一眼，身后的三位弟子便是为孔祺睿准备的。没料到孔祺睿来了这么一手，一时间他们拿不下注意，看孔祺睿不像是充楞装傻，壮举惊了他们二人。成名容易守名难，若输给孔祺睿这么个后生，怕是脸皮没地方挂了。眼神沟通后，牟星光哈哈笑道，“后生可畏，但我们不能占了便宜。今天踢馆，由梨馆长的亲传弟子迎战，不论输赢，站后炯浃武馆摆席宴请诸位。”
算盘打的好，踢馆的又不是他炯浃武馆一家，派弟子出战，迎了长脸输了也保全了大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