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不可能告诉周云峰是齐天派遣的,他现在也看明白了,周云峰不知道周煜的事,他以为周煜去留学了。
梅女士通情达理,是个豁达的女人,面对儿子的恶讯,纵然是心里如刀子割一样,也说出了一句心里话,“云峰。这事也不是谁能控制的。儿子不挡那几下,要是陈未雪中枪,肯定熬不到现在。他俩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谁出事了,我心里都不得劲。唉呀,陈江河说的对。木已成舟,就被在为难孩子们了。况且,我看周煜也不是留学去了。我那身上,大疤盖小疤,疤上还有疤。哪个学是这么读出来的?他几年没回家,哪个学校是这样的?你看,儿子清醒的时候。可没抱怨过,没后悔过。他和未雪的关系也好多了。儿子是心安理得的,儿子是乐意的,咱就别闹了。”
说完这些话,梅女士只觉得胸中热浪上涌,眼圈变的滚烫。
周云峰红着眼,谁的话他都受着了,唯独妻子的话戳了他的心窝,他紧抽了下鼻子。喝了口纸杯里的水,他不是个混蛋,大吼大叫几句,火倒是撒出来了。唉地叹息一声,往椅背上一靠。仰起脖子,眼望头顶。拍着大腿,说道,“这是什么事啊。”
齐天一直没说话。他理解一位父亲的恼火,且梅女士是忍着痛倾向他说了几句话的。他得领情,在适当的范围中不会和周云峰计较,但陈江河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周煜是个有信念的人,齐天的心松动了,他想周煜或许能凭借着信念活下。而他此刻的信念是什么呢。
齐天站起来,椅子腿擦在地上嘎吱一声,他俯视周云峰,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去看周煜了。”他转身,走了两步后停下,望着往前方十几米远外的程泊熙、孔芳华和陈未雪,他们仨看齐天,审视着这的情况。齐天扭头对周云峰说,“如果你有任何的想法和做法,我都奉陪。但在此之前,你得搞清楚什么叫事实。事实不是生死,而是道理。看在周煜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和你斤斤计较的。”
周云峰猛地抬头看,只见到齐天宽大的背影,深深的扎进他的眼睛里。
由卫生间出来的毛款,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仔细的擦拭手上的水。他今天穿了身黑色西装,呢子料的长大衣,一条蓝花紫底的领带,尖头的褐色皮鞋。他不经意的抬头,一眼看见齐天的背影,他猛地喊了声,上!身后的三个小弟往前跑,跑过周云峰的身边,围上齐天,纷纷掏出枪对准齐天。
所有人被陡然变故惊了一下,众人的身子登时警备的灌满力量。
齐天淡淡看了眼三个酒囊饭袋,回头瞄了眼毛款,嘴角牵出个轻蔑至极的弧度。陈江河站起来质问毛款,“你要干什么?”
梅女士给周云峰用了个眼色,周云峰盖住她的手,观察局势。这是他和毛款商量好的。用毛款的话说,一不做二不休,做掉齐天扔进河里。
毛款闲庭信步的走向齐天,他走过陈江河身边时站住,他继续用白色手帕擦着手,他看陈江河说,“你说干什么?陈董,那天有暴徒到医院里,齐天可放走他们一个。我当叔叔的,能不为大侄子出一口气吗?”他的声音变了几个度,细声细语的说,“再说了,我和他也有不少的误会啊。他可没少伤了我们的人。你都忘了?”
陈江河毫不示弱,他说道,“毛款,你这是自找苦吃。”
毛款冷哼一声,弯腰对周云峰说,“我肯定为我大侄子出气。”他的视线落到梅女士身上,“嫂子安心!”
他往前走,把手帕塞进口袋,双手插兜。走到齐天面前后,冷冷的看了眼已经走过来的孔芳华和程泊熙。他说道,“孔总,上次一别。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孔芳华一扫疲惫,拿出烟,红唇叼住,用眼角瞥了眼毛款,生硬的说道,“是啊……”她从兜里掏出火柴盒,一推火柴盒,拿出一根细长白棍红头的火柴,噌地一下一划,火噌地一声燃气,她点燃,嘴里叼着烟,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是什么意思?要在这动手吗?”
烟头燃了,她吸了一口,甩灭火柴扔到地上。用脚一捻,吐了口烟。
烟呛的毛款咳嗽了两声,他瞳孔快速的缩一下,他回忆起那日坐在万世酒店谈判,孔芳华坐在他对面也是这样从容的吸烟,吐烟。直到她埋伏的人手冲出来的那一刻,她仍旧从容,香烟美酒样样不少。直到他举着枪瞄准她脑袋的时候,她仍不慌不张。
孔芳华吐出几口极其浓重的烟雾,呛的毛款连连咳嗽。毛款从兜里掏出手帕,摊开,捂在嘴上,他的喉咙里响起了一声粗哑的咳痰声,随后他吐出了一口痰在手帕上。叠了手帕,他笑了,“孔总,我不是大方的人。您觉得今天当出头鸟有好处吗?”
程泊熙从胃里反上一股厌恶,他拿出枪,打开保险。像是坐一件普通的事,不遮不掩。
毛款看着那把枪,心只是稍一犹疑。他不得不怀疑孔芳华是否又做好了万全之策。
齐天漫不经心的抬头望望顶灯,把视线落到毛款身上,轻飘飘的说道,“别急不可耐,早晚我得找四合帮把账算清楚。新账老账一条都别想躲过去。”
齐天他转身往前走,毫不和毛款多费时间。毛款的三位手下换了位置拦住齐天,程泊熙猛地举起枪对准毛款,“你是毛款吧!”
“哦?你是?”毛款盯着齐天的动作问程泊熙。他时而看齐天,时而看孔芳华。不得不说,抽上烟的孔芳华更让人难以捉摸。
“崔康你还记得吗?”程泊熙说,他用手指摆弄着保险,开了关,关了开,吧嗒吧嗒的声音非常清晰。
崔康因惊惧,瞳孔猛地一缩,周身打了个寒颤,脖子微微往前伸,几乎顶到程泊熙的抢上。崔康的名字如雷贯耳,尽管在他为四合帮工作后,崔康已经退出了晋京的舞台。他从未和崔康谋面,但要说郭建邦怕谁,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崔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