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差点没把洪文斌气的呕出一口血来，他指着吴童的手直发抖，好半晌才从嘴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行，你有理，你打人有理，我认了，这地方放不下你这一言不合，就上手的常有理，收拾了该哪儿那儿去吧。”
吴童坐在床上，攥着拳不出声。
洪文斌看着他那死犟的模样，气到多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摔上门扭头就走。
屋子里，空调温度低的过了头，吴童手脚冰凉，没了半点知觉。
一直坐到天黑，宿舍里黑透了，他才想起要开灯，等起身的时候，才发觉整个身体都坐的麻了。
他动手揉了阵腿，很平静的打开了灯，宿舍里亮起来，屋子里的床铺跟矮桌那些熟悉的景物落在眼睛里，猛地，他鼻子发酸。
以前，他们也吵过架，甚至也动过手，可吴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他觉得很难过。憋在心里窒息一样的难过。
可是，即便这么难过，他还是不想去道歉，他不是没错，可错的不是他一个人，凭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全都能来指责他一个人？！
他抬了抬头，“啪”的一声将灯熄灭，关上门下楼一路往游泳馆走去。
连外面的天也黑透了，游泳馆里白晃晃的灯刺的人眼睛发疼。
吴童换上泳衣，戴着泳镜，一头扎进了水里，身后一串水浪荡漾开来，他拼尽全速，竭尽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游，水底下，是一阵一阵黑，游的快到极致，似乎有白晃晃的光闪进眼睛里来。
吴童飞快的划动双臂，拍打着双腿，追着那一晃而过的白光游去，快到让让人眩晕的感觉，让他的肺里一阵阵撕裂似的疼。
这样的速度，让他除了水里的触觉感知跟本能的动作以外，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空荡荡，没有任何思绪……
拼尽全力的一个1500米，他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觉得体能被压榨到了馈电程度，出水的一瞬，他像是被甩上岸的鱼，只能靠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维持一秒的性命。
躺在泳池边上，他脑子还处于宕机阶段，空白一片，只有身体疲软的本能意识从麻木的神经传递给大脑。
吴童躺在地上，缓了好长时间，这才撑着地慢慢起身，进去换了衣服，往外走去。
刚上楼从电梯里出来，他就看到了自己宿舍门前露出的那一丝灯光。
他站在门口盯着那丝光犹豫了一瞬，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安陵躺在床上，他下意识的往上铺看去。
万谦的床上没有人。
安陵睁着眼，目光游离的瞪着床板。
吴童坐回到床上，他向着安陵的方向看过去，有好长一段时间，宿舍里静的连跟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安陵，万谦——他还好吗？”
吴童开口，声音很低，喏喏的还透着丝沙哑。
“嗯。”对方简短的回应，吴童收回目光，安安静静的躺回了床上。
“你不去医院看他？”安陵突然开口。
吴童拉着被子闷头的动作一滞，他咬了咬嘴，最后道，“不知道。”
这三个字之后，屋里彻底归于一种死寂，他跟安陵的呼吸都是轻轻浅浅的，像是怕连呼吸都侵犯了对方一样。
吴童蒙上头，遮上了屋里的光，耳边传来安陵下床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啪”的一声，灯被关上。
他闷着被子隔离光亮的眼前，又蒙上了一层黑暗。
夜里，吴童反复的比以前更严重，他睡不着，突然想起来了在酒馆的时候，沈知南也是一样的，闷着头，却始终睡不着，最后都是要靠夜里频繁的抽烟喝酒，才能勉强睡去。
他坐起来，叹了口气，这间宿舍不像镇上那间屋子，月光能洒满一地，铺一地的霜白，宿舍里是昏沉沉的一片黑。
吴童看了看时间，离彻底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穿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出门，拿着钥匙打开门禁，深吸了口气，跑进了夜色里。
一路向北，万谦住院的那家医院离他们不远，吴童只跑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医院大门前，有出来摆摊卖早点的，油条，豆腐脑，还有鸡蛋，包子，各种粥……
他挨过过去买了一遍，拎着进了医院，问清了万谦住的病房，推门走了进去。
万谦还在睡着，听到动静睁开眼，朦朦胧胧的朝他看了一眼，正要闭眼，就在上下眼皮快合上的一瞬，猛然清醒，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吴童放下早餐，努了努嘴，“我给你送早饭，你，好点没？”
万谦翻了身，背对着他，吴童耸了下肩，转身就走。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
吴童收住踏出病房门的脚，站定了开口道，“我不是来道歉的，就是来看看你，昨天动手的确是想教训你，下手也重了，不过，你先挑衅的，不怪我。”
万谦翻过身来，还没张嘴说话，吴童已经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大早上的，他一口气噎在喉咙眼儿，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了。
吴童跑步回去，一晚上没睡，他脑子里却清醒的很，他过去不是为了道歉，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万谦伤的怎么样了。
在确认万谦没什么大碍之后，他沉甸甸的心放了下来。
跑步回去，又是半个小时，去训练馆集合稍微了晚了点，吴童跑回去，洪文斌正在点名集合，安排早上的晨练项目，他跑到队尾，站了进去。
洪文斌好像没看到他一样，挥了下手，指挥他们开始慢跑。
吴童跟着队伍慢跑，远远看到了张子扬跟他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说了几句，洪文斌抬手，拍了下张子扬的肩膀。
张子扬点了点头，马上归队，跟着他们开始慢跑训练。
吴童抿起嘴里，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跟着队列跑在后面，早操的时候后，安陵过去叫了张子扬一起去食堂吃饭。
看着两人走在前面进了食堂，吴童跟在后面，找了个离门口近的位置坐在来，埋下头安安静静的吃他自己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