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训练，洪文斌都没有跟吴童说过话，更甚至没有跟他有过眼神接触。
在做扳肩拉筋项目的时候，因为万谦还在休养，大家自觉组队，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着。
吴童扫了眼游泳馆里的人，扭过头自己操作，洪文斌经过他身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热身做好之后，洪文斌要求大家游1500米的长距离自由泳，因为是长距离，大家脸色都有点发苦，但看着洪文斌一直阴沉的脸色，没人敢吭声抱怨，排排站在跳台上，准备下水。
吴童随便选了个泳道，跟着下水。
他脑子里总是想起洪文斌跟万谦的脸色来，游的不是很顺畅，这期间有一段动作都走了形。
本来在这种长距离自由泳的过程里，如果没有特别要求速度，水下的动作应该严格按照标准来，很少出错，他这个错也算错的离谱。
等出了水上岸后，吴童摘下泳镜，下意识的往洪文斌站着的方向看去，他站在那边拿着册子做记录，眼神始终没有从水线处移开。
吴童收回目光，站在水池子边活动身体，等安陵他们从水下上来，正好到了午饭休息时间，教练没拖半分钟，直接放人吃饭休息。
这次大概整体1500米游的都不是很令人满意，大家心里各自有数，原以为洪文斌脸色这么差，今天会挨训，结果没想到教练直接放人，一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一脸庆幸的往外走。
等众人全都走了，吴童还站在原地没动。
洪文斌收拾了东西往外，吴童看着他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忍不住开口，叫道，“教练！”
“有事？”洪文斌停住，留给他一个背影，语气冷淡的问道。
“我下水的时候犯规了……”
洪文斌转过身，回头看他，脸色没有缓和也没有变得更难看，只是更显的冷漠了。
“自己察觉到了以后就多注意。”
“你没看到？”他追上去有些固执的问了一句。
洪文斌蹙起眉头来，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平静道，“有问题的下午训练我会说。”他说完没再理会吴童，径直转身离开。
吴童眼神呆滞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的背影，慢慢的拖着步子往回。
第一次，吴童觉得洪文斌放弃了他，那眼神，口吻都太过冷漠，冷漠到让他觉得没什么话好说。
吴童没有去吃午饭，回宿舍就瘫倒在了床上，觉得看什么都兴致怏怏，除了睡觉外，他什么都不想做。
实在没什么精神，吴童没什么心力，人昏昏沉沉的睡着，半睡半醒里听到安陵他们回来，到下午到了训练的时间点，又出去的动静。
人走光了之后，屋里又是一片死寂。
吴童躺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彻底睡着，等安静下来，他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带来的疲累，闭着的眼没有半分想打起精神睁开的欲望，索性窝在床上睡足了整个下午。
等他醒来，外面的天刚暗下来，太阳也只落了一半。
从楼上望去，整个训练馆都被塞进了一片温润的橙色光泽里，天地间也很静，下面来往的人群跟车子发动的声音却刺破这种安静，让人重新回归现实。
安陵推门进来，安静的坐在桌子前做自己的事，吴童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将手揣在口袋里出了门。
下了楼，吴童才在心里想，在意自己的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的身影从余晖里斜插入背光的阴影里，吴童抿成线的唇角向上勾了勾，脸上挂上了一个带着讥嘲似得笑。
他走的不急不缓，在游泳馆站了十几秒，然后揣着口袋里的手，挺直了肩背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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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晚吃过饭，沈知南直接就被安排到了省队做教练，省队里的大多都是年纪十六七的少年。
介绍人觉得以他的资质，放在省队里，有些委屈，倒是沈知南觉得无所谓。
钱枫送他去的路上说，“阿南，你先在省队呆着，等过段时间，我想办法送你回国家队。”
沈知南把嘴里的烟取下来，放在车窗外，摇头道，“不用，就这样就很好了。”
“总要回去的，指不定哪一时你不想当教练了，想……”
“没那么多想法了……”沈知南打断他，隔了几秒，他吐了口烟道，“都这个年纪了，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了。”
钱枫听着这话，挪开看着路面的眼，看向沈知南，随口道，“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才是个花骨朵，离那个年纪远的呢！”
沈知南被他逗笑，看着窗外无声的笑了笑。
“阿南！”
他突然郑重其事的叫了声，沈知南回过头，看着他。
“到了省队把烟戒了吧。”
沈知南看了眼手上燃到一半的烟，将它掐灭，却始终没说什么话。
省队里教练有自己的宿舍，沈知南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基本全都是钱枫直接买来，放进宿舍的。
收拾起来也很容易，钱枫替他安顿好了，一回头没见到人，才发现沈知南一个人又在阳台开始抽烟。
“该给你找个媳妇照顾你了！”
钱枫从他身后上前，在他窗台上拿过烟盒，取了根烟正要往嘴里放，却见沈知南伸手截下他的烟。
“嫂子跟我说你戒烟戒酒了。”他说完也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窗台上，顿了顿道，“有点不适应，好长时间没来过了。”
钱枫顿时明白他一路上过来，更寡言沉默频繁抽烟的缘故，扔掉多年的东西，重新捡起来，需要很多，勇气只算是其中之一。
他没想好说什么，却见沈知南吐了口气，回头对他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忙吧，我这边没事。”
钱枫没有执意要留下，他知道沈知南的性格，他不是一个愿意在人前示弱的人，但凡选择了来这儿，就算是一时不能适应，他也总会竭尽所能调节自己，拿最好的状态来适应。
只是需要时间。
沈知南能做到，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作用。
沈知南送他下楼，一个人在省队的训练馆游走，十六七的少年跟他们当时没什么区别，无论干什么，浑身上下都带着朝气。
走在训练馆看着来往的孩子，他突然想起了吴童。
比谁都倔强，比谁都桀骜不驯的那个少年，让他在某一瞬回忆起来，不自觉扬起唇角的人。
他在心里默许，但愿他披荆斩棘，打破瓶颈，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