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才一看疑犯转眼间就逃出门外,急忙拔足就追。
嵇康连忙追上他,说:“秀才站住!你手无缚鸡之力,追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苏秀才一愣,想想是这个道理,就站住脚步。
嵇康拔足狂奔,很快就追上了那个疑犯。那人身手十分敏捷,抽出腰刀就砍!
嵇康连忙拔出炼妖剑迎战,谁知那人看上去不起眼,却是个高手,一把刀舞得水泼不进,刀刀致命,逼得嵇康手忙脚乱!
恶斗一阵,嵇康不觉犯难,若不用法术显然难以取胜;若对一个不会法术的人作法,又违背天条。
两人僵持了一阵,苏秀才远远地看着嵇康难以取胜,忽然大着胆子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疑犯扔过去!
疑犯正全神贯注地斗嵇康,猝不及防,大吃一惊,急忙挥刀去格那石块;嵇康趁机加快剑法,“唰唰”两剑刺在他持刀的右手腕上,腰刀“当啷”一声落地。
疑犯急忙伸出左手按住右手的伤口,蹲下来想包扎伤口。
嵇康趁势把炼妖剑按在他脖子上,把他制住。
苏秀才欣喜地跑过来,问能帮上什么忙?嵇康让他把疑犯的腰带解下来,反捆住疑犯的双手。
嵇康仗剑押着疑犯,带着苏秀才一起回到县衙;疑犯沉默地站着,县令曹嘉再怎么审问他,一概不开口!
曹嘉下令传琴儿上堂,琴儿眼尖,一见面,就伸手指住犯人面门说:“这人跟河边杀人犯长得很像!那天我看清了他的背影,极其相似!不但长得像,而且他说话是个硬舌头,不信,让他开口,一试便知!”
疑犯一听急了,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根本不认识你,你说老子杀人?我操你妈的!”
这一开口立刻露陷了,此人说话果然咬字不清,舌头生硬。
曹嘉一拍惊堂木,喝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酒楼里见了官府的人就跑?给我从实招来。”
疑犯冷静了些,跪下说道:“大人,小人是个良民,家中兄弟二人,我叫赵有利,还有个弟弟叫赵有富。我兄弟二人家贫,以在黄河上给人摆渡为生,最近我兄弟二人运气好,在河岸上拾到一包银子,有几百两!我兄弟过够了在黄河上摆渡的生活,冬天冻死,夏天晒死,就想上岸做个小本生意。
今天我在酒楼里吃饭,见到这位你说的大人,故意找茬,明明那份宫保鸡丁不咸,他偏偏说咸。
我尝了尝菜,真的不咸,就说了两句公道话,他们当中一人大喝,就是我!
我以为的怀里的银子不慎被强盗盯上了,想抢我的银子,吓得赶紧跑出酒楼,就被他们抓来了。”
曹嘉听完大怒,喝道:“你真能圆谎!我来问你,你腰间为何挂着腰刀?”
赵有利说:“大人,我兄弟二人常年在黄河上摆渡,什么人都可能遇到,带把腰刀防身并不犯法,你们城里人也有不少佩剑挂腰刀的,大人也没查问过。”
曹嘉听了一时语塞,这赵有利说话生硬,咬字不清,但口才倒是不错。
嵇康接过话头说:“赵有利,你休得强辩!你兄弟二人干下的勾当,以为神鬼不知,却被人偷偷地躲在岸上看见了!你可敢跟我们走一趟,去看看那两具被你弟弟砍去头颅的无头尸体?”
赵有利一听脸色煞白,愣了半天!
但是他仍然有侥幸心理,想了想说:“大人说的什么,小人听不懂!我兄弟二人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不法之事,大人要看什么尸体,在下就陪你去看!”
曹嘉听了大怒,点起八名衙役,亲自带队,和嵇康一起,让琴儿和苏秀才带路,前往黄河边上案发地点。
琴儿和苏秀才指点埋尸地点,衙役们很快挖出两具无头尸体,脖子断口处血迹还没干,显然是刚死不久!
嵇康指着死尸问:“赵有利,你兄弟二人的凶案犯了,你是自己招供,还是要我动刑?”
赵有利扑通一声跪倒,大喊:“冤枉啊大人!我兄弟二人在黄河上摆渡度日,这岸上埋的死尸,关我二人何事?大人非要我招供,请问这死去的二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谁下的手?”
嵇康也不恼,笑着对琴儿和苏秀才说:“你二人把他们兄弟的对话复述一遍!”
琴儿想了想说:“杀人的是弟弟赵有富,当时他是艄公,把一老一小两个渡客砍死了!”
苏秀才补充说:“这时赵有利从船艄走来,笑着说:‘兄弟的刀法越来越厉害了,都不要我出手,你就完事了。我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吧。’”
赵有富有些不情愿地说:“大哥你真是多虑,每次杀了人都要把他们的头颅切下来扔进黄河,尸体却要拿去岸上掩埋,真是麻烦。”
赵有利笑道:“兄弟有所不知,做我们这行的,刀头上舔血,不能不信鬼神!尸体与头颅分开,死鬼的魂魄就不全了,也就无法去地府状告我两兄弟,我们才能长命百岁!所以不能嫌麻烦,这碗饭才吃得长久。”
琴儿又补充说:“赵有富听完大哥的话无言以对,默不作声地和大哥抬起切掉头的尸体,分两次把两具无头尸埋在河岸上一处林木深密处。
然后二人回到船上,赵有利转身从香炉里取出香烛点燃,还烧了几股香,跪拜祷告一番,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抛进黄河祭祀河神。
最后才把死者的包袱打开,你一半,他一半,平分了包袱里的银两。”
苏秀才继续补充说:“这时赵有利高兴地说:‘这两人其貌不扬,倒是有钱呢,包袱里竟然放了七百两银子!’
二人分完钱后,赵有利跳上岸去解开揽绳,对赵有富说:“我进城去办点事,你先回去吧。”
赵有利听完二人的说话,面如土色;但是想了想又昂起头来说:“大人!我与这作证的两个男女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不知道他们为何构陷我兄弟二人!但是命案非同儿戏,要有人证物证,如今这两样一样都没有,大人就想给我们定罪?!”
嵇康沉吟道:“你虽然是个渡夫,懂得的东西到不少,不错,没有查明死尸的身份,没有找到凶器,单凭两个证人的供述,不足以给你定罪!衙役们,先把疑犯赵有利押回大牢,我和县令大人过河去核查!”
三个衙役押着赵有利回大牢,曹嘉补充道:“去两个人,把琴儿和苏秀才护送回家,然后再去告诉牛得财,这二人正在协助官府查勘命案,不得去滋扰他们!”
两名衙役应诺去了,剩下三名衙役被曹嘉派出去,沿着黄河去找渡口,准备渡河去查赵有富。
三名衙役沿河寻找,好久才找来一艘渡船,渡船还不大,要分两批才能把五个人渡过去。
曹嘉和嵇康先上了船,船夫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曹嘉问:“老人家今年高寿啦?为何离得远远地摆渡呢?我看这处渡口水流缓,河面窄些,为何不把船放在这里摆渡呢?”
船夫一边划桨,一边看了看穿着官服的曹嘉,说:“大人,小老二六十有七了!大人有所不知,这处渡口正常是赵有利和赵有富兄弟二人摆渡的,这兄弟两个不大讲理,所以我们船夫轻易不到这里渡人过河,免生闲气!”
嵇康听了眼睛一亮,问老船夫:“老人家,您认识赵有利和赵有富兄弟?这二人住在哪里?为人怎样?”
老船夫说:“兄弟两个都是火爆性子,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家里到是贫寒,就住在河对岸向北三里的赵家村。”
嵇康问:“行船走马三分命,你们渡人过河,有没有发生过客人落水失踪的事情?”
老船夫答:“应该是有的,但是小老儿谨慎从事,出门看天色,风浪大我就不开船,所以在我手里没有发生过客人落水的事情。”
嵇康追问:“那么其他船夫呢?比如赵有利和赵有富兄弟?”
老船夫顿时沉默下来,半晌才回答说:“这个小老儿实在不知道,大人最好问他们本人。”
嵇康心知老船夫心中有顾忌,就不再问他,一路渡过黄河,老船夫又回去渡其他三个衙役。
嵇康等三个衙役也过了河,一路前行,来到赵家庄。
赵有富家很好找,就在村口,一问就有村民指路。
嵇康派一个衙役上前敲门,赵有富一打开门,看见几个衙役和曹嘉站在门外,脸色就是大变!
但他随即镇静下来,对着曹嘉行礼,问大人有何贵干?
曹嘉单刀直入地说:“赵有富,有人把你兄弟告下了,告你兄弟杀人劫财,你知不知道?”
赵有富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呀!我兄弟安分守己,仅仅靠给人摆渡换些钱粮度日,穷得连老婆都找不起,怎敢杀人?一定是有人诬告!”
嵇康把手一挥,带着三个衙役冲进屋去,果然在床上看见了那包白银,数了数正好是三百五十两!
嵇康问赵有富:“你说你家贫,讨不起老婆,这些银子哪来的?”
赵有富眼珠子转了半天,说:”大人,这银子是我借来做本钱的,准备不弄渡船了,在岸上做点生意。”
嵇康问:“做什么生意?”
赵有富说:“我见黄河边上人来人往的客人不少,打算把房子翻新一下,屋后有空地,准备开家客栈!”
嵇康又问:“你平时家贫,谁肯一次性借给你三百五十两银子?”
赵有富答:“这个就要问我大哥了,我大哥向他朋友借的钱。”
嵇康冷笑道:“你大哥赵有利?他身上也有三百五十两银子吧?”
赵有富大惊,想了想说:“钱是我大哥借的,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要问他本人。”
嵇康说:“你大哥去了哪里?”
赵有富说:“大哥进城办事去了,具体做什么,他没有说。”
嵇康喝道:“你要撒谎到什么时候!你大哥赵有利已经关在县衙大牢里了!你兄弟两个杀害渡船上一老一少两位客人,抢走了共七百两银子,一人分了三百五十两!你再不如实招供,我要动刑了!”
赵有富吓得连连磕头说:“大人明察!小人不敢杀人啊!!!”
嵇康冷冷地说:“你兄弟二人杀害船客的时候,有人躲在岸上看见了,如今不但两具无头尸体被挖出来,你哥哥也被逮捕了,你还不招供?”
赵有富狡辩道:“我和船客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害他呢?我杀了什么人?姓名叫什么?长得什么样?我一概不知啊!”
县令曹嘉不耐烦地说:“兄弟两个一般的脾性!带走,回县衙去慢慢审!”
三个衙役一拥而上,绑起赵有富,一路带回县衙。
县令曹嘉立刻升堂,把赵有富和赵有利一起押来审问。
兄弟二人死也不肯招供,都不承认谋财害命的事情。
曹嘉勃然大怒,下令行刑!没想到兄弟两个苦苦熬刑,大刑都用了一边,把兄弟俩个打得皮开肉绽,还是不肯招供!
曹嘉气得脸色苍白,嵇康劝道:“大人且休息一会,让我来审。”
曹嘉气呼呼地到二堂休息去了,嵇康坐到公案后面,喝道:“你们兄弟俩个,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若是能让两个死人开口说话,你们招是不招?”
因受刑而满头大汗的赵有富和赵有利面面相觑,哥哥赵有利说:“大人!要是真能让死人开口说话指证我们,我兄弟二话不说,立刻承认罪行!”
两旁的衙役听了也不相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嵇康微微一笑,喊来一个衙役,耳语一番,命他去后堂准备。
赵有富和赵有利被打得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呻吟;嵇康看了挥挥手,派几个衙役带兄弟二人下去清洗一番,包扎伤口。
等衙役们弄完,押着赵有富和赵有利回到大堂,那边二堂已经布置好了。
嵇康命四个衙役,驾着赵有富和赵有利,来到二堂审问。
县令曹嘉休息了一阵,脸色已经红润了,听说嵇康要让死人开口说话,十分好奇,派身边的衙役去把两具摆在停尸房的尸体抬来。
尸体上都盖着白布,断头处仍然有血迹渗出,染得白布一片殷红,惨不忍睹,
嵇康走到二堂上的公案前,公案上已经摆好了香炉烛台,嵇康净手焚香,祷告一番。
然后散开头发,走起禹步,手持炼妖剑念念有词,念起了道教的“还魂咒”。
曹嘉县令也懂些道法,听出是还魂咒,小声对衙役说:“这两个被害者刚死去不久,魂魄应该离身体不远,以嵇康的法力,应该能让他们暂时还魂。只是两人的头颅都没了,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衙役们兴奋地看着,嵇康念了一通咒语,忽然手中宝剑剑指两具尸体,喝了声“疾!”
就听那具年长的尸体肚子里发出了声音:“大人,冤枉啊!我叔侄二人乘渡船过黄河,谁想到船都快靠岸了,被船主二人杀死,抢去银子七百两,还将我们的头颅割去,抛进黄河,让我们身首异处,呜呜呜……”
两旁的衙役和曹嘉都听得毛骨悚然,死人居然能从肚子里说话!
赵有富和赵有利吓得瘫倒在地,口不能言。
嵇康解释道:“但凡人死了,魂魄离开肉体,都有些神通,叫做‘鬼通’。这时候的鬼魂都有神通,能够知道害死自己的凶手的情况,只恨阴阳有隔,不能亲自下手报仇!赵有富、赵有利,你兄弟二人还有什么话说?”
赵有富和赵有利一看作案的过程全被说出,脏银七百两也已经缴获,又有案发时在场的证人作证,面如土色,无话可说,低头认罪。
破获了这件奇案,震动朝野,百姓交口传颂,司马昭越发地忌恨嵇康。
县令曹嘉也因此得到了朝廷的嘉奖,心情大悦,约嵇康一起去游北邙山。
嵇康也好久不出游,欣然同意,二人商定不带仆人,不带酒食,随遇而安,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饮酒。
二人一大早就出发,进了北邙群山,一直往东疾驰骑行,来到麦积山脚下。
麦积山已经到了天水境内,高达一百四十多米,最有名的景点就是石窟。
石窟多凌空凿于二十至七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上,有崖阁、摩窟、摩崖龛、山楼、走廊。
窟形有人字坡顶、方塌四面坡顶、拱楣、穹顶、方楣平顶、方楣覆斗藻井、方形平顶、圆形小浅龛、盂顶等等。
嵇康和曹嘉把马匹寄存在山民家里,上山游玩,直到傍晚才下山。
二人都已是饥肠辘辘,嵇康提议说:“曹大人,我们平时大鱼大肉惯了,不如就在寄存马匹的普通山民家里吃一顿粗茶淡饭,也体味一下民瘼?”
曹嘉欣然同意,于是二人进了那所民居,曹嘉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家主。
曹嘉和嵇康都穿着便服,山民不认识他,但是民风淳朴,死也不肯收钱。
家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脸上满是沧桑,显然干农活很累。
嵇康客气地请教了姓名,那人叫沈山康;嵇康问起收成如何,沈山康高兴地说:“不瞒二位客人,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老汉我都吃上肉了!县令曹嘉大人也不苛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百姓的日子好过!我除了种庄稼,农闲时就上山打猎,家里也养了几口猪,经常能吃上肉了!
您二位来得真巧,我昨日刚打到一只梅花鹿,鹿肉烧咸菜,鹿茸泡酒,请二位品尝。”
说完,沈山康手脚麻利地拿来酒菜,就在院子里的一张木桌上摆下杯筷,请二人吃喝。
嵇康也不多让,吃了两块鹿肉,觉得口味不错,正宗的野味;但是那酒虽然泡了鹿茸,却是劣酒,不大好喝。
曹嘉吃着问起了此地民风如何?沈山康一一作答,口才倒是不错。
嵇康问:“你们这里最有钱的是谁?他的为人如何?”
沈山康笑道:“此地名叫沈家村,最有钱的,当属与我同宗的沈员外--沈俊。
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员外虽然富有,却也烦恼!”
嵇康感兴趣地问:“沈员外有什么烦恼?”
沈山康喝了口酒,缓缓道来:“但凡有钱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怕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败落在儿孙们的手上。俗话说,“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比水推沙”。民间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富不过三代”,所以,挑选继承人是头等大事。
我们村的沈员外就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沈员外本名叫沈俊,在我们周围几个村,也算是一个大财主。他四十多岁将近五十,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已成亲,只有老三还没娶妻。
老大管理家里的当铺生意,老二负责收取田租,老三是个读书人。
老大老二老实巴交,只知“扳倒树掏老鸹--稳健”,大媳妇是“猪血李子--好看不好吃”,好吃懒做;二媳妇是“马屎皮上光,里头一包糠”,人长得不错,却算不上贤惠。
沈员外把希望都寄托在三儿子身上,准备亲自挑选,给他娶一房能干又贤惠的媳妇,将来让她当家!
于是沈员外带上干粮和行李,骑了一匹马,四处寻访合适的媳妇,既然人品好,又要有才干,还要勤俭持家!
这一天,他来到一座镇上,只见一家铺子门前围满了人,不时响起一阵阵的欢笑声。
沈员外下马,挤过去看,只见是一家卖猪肉的铺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操刀卖猪肉。
这位女子身材略显丰腴,却不算胖,鼻子小巧,面色白里透红,一对丹凤眼含情脉脉。
许多顾客围着她买猪肉,只见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按顾客的指点切割猪肉;半匹猪肉随手而动,就像一块布那么轻松地被女子摆布;女子手中的刀十分锋利,按顾客的要求或切前夹肉,或切后腚肉,心随意动,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
更令人惊叹的是她卖肉不用秤,你要半斤,一刀宰下一块肉来,回去复秤刚好半斤;你要一斤她一刀下去,正好是一斤。拿到秤上一称,半斤的能有六两二钱,一斤的有能一斤五钱,只多不少。
沈员外仔细打量她,只见她穿了一件紧身绣花夹袄,却没有系围裙,也不带护袖,身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星半点的血渍和肉屑。
最奇特的是剁排骨,有人买排骨,她全神贯注,运刀如风,只见一块块排骨被剁碎,然后麻利地用荷叶一包,让人拿回家去再称,仍然是一钱也不少秤!
沈员外看得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干的奇女子。
直到女子猪肉卖完收摊了,人群散去,他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别人都走了,见沈员外还站在摊前,那个女子就问他:“老伯,您是路过的,还是专程到来买肉的?今儿肉都卖完了,明儿请早吧!”
沈员外不好意思再待,就说是路过的,转身走了。
沈员外没有走远,去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向客栈老板打听到女子的名字,叫杨惠华。
杨惠华今年才十七岁,父亲死去多年,她带着两个弟弟养了很多猪;母亲和弟弟在家喂猪,她每天杀一头猪到街上来卖,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最让沈员外高兴的是,杨惠华至今还没许配人家。
沈员外在客栈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他一早就起来了,走到肉铺外面守候。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杨惠华和两个弟弟抬来了杀好的一头猪,放在案板上卖。
杨惠华摆好猪肉,一看沈员外,一眼就认出了他,问道:“老伯,您是不是想称一点猪肉?”
沈员外正色地说:“我的要求比较高,我要买的是各二斤‘皮打皮’、‘皮撩皮’、‘皮里个肉’、‘肉里个皮’、‘筋肉不粘骨’、‘肥肉不粘皮’。”
周围已经陆续有人来买肉,一听沈员外的要求,都觉得奇怪,哪有这么买肉的?
杨惠华却笑容可掬地说了声:“稍等。”然后挥刀如风,一顿切割,把沈员外要的东西用荷叶包好,告诉他一共三两银子。
围观的人听得一头雾水,要杨惠华把买的什么给大家看看?
杨惠华笑着展开一张张荷叶,拿起一只猪耳朵说:“这是皮打皮”;又拿起猪尾巴说:“这是皮撩皮”。
大家一想,一点不错,凡是见过猪的人都知道猪摇头的时候,耳朵啪啪作响,好像有人在拍巴掌,果然是皮打皮。猪从生下来,一条尾巴就撩过来撩过去,皮撩皮也不难理解。
有人又问:“那么皮里个肉、肉里个皮、筋肉不粘骨、肥肉不粘皮又是什么呢?”
杨惠华笑吟吟地展开其余的四个荷叶包,大家一看不由得连连叫绝。原来皮里个肉是猪肝,肉里个皮是猪肚,筋肉不粘骨是猪心,肥肉不粘皮是猪板油。不说不知道,说出来都知道了!
沈员外笑了笑,把东西一一收进褡裢袋,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说:“这锭银子先放在你这里,我明天还要来,我是山那边的沈俊。”
杨惠华惦记着沈员外还来买肉,谁知第二天沈员外没有来,来的却是个保媒的人。
媒人是本村最有名望的乡绅,把沈员外家里的情况仔细介绍了一遍,替沈员外的第三子向杨惠华求亲。
杨惠华和母亲商量,母亲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沈员外找了一房好媳妇,一反平日省吃俭用的习惯,大宴宾朋,请了县里的戏班子在家里唱了三天大戏。
婚后,杨惠华孝敬公婆,侍奉丈夫,一家人和和睦睦。第二年,杨惠华生下了一个胖小子,沈员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让杨惠华协助自己管理家务。
杨惠华治家井井有条,她按长工和伙计的能力分工,让他们各司其职,多做能多得工钱,家中无闲人,四季无荒工,家业越来越兴旺。
沈员外分外高兴,暗赞自己识人,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放心大胆地让杨惠华去打理家事。
但是有一件事美中不足,就是沈员外的长子和次子都佩服弟媳妇杨惠华,而两人的媳妇都不服这个妯娌,暗中叨咕说杨惠华华而不实,扬言要和她争家产!
偏偏沈员外的妻子也掺合进来,偏向大媳妇和二媳妇,说要三分家产才显得公平。
于是沈员外为此事很是头疼,有心让三媳妇当家,两个媳妇和妻子又不同意,三天两头地在家里拌嘴!
沈山康说完,嵇康和曹嘉莞尔一笑,决定亲自登门去看看这位能干的三媳妇杨惠华,考验考验她的才干,如果真的有才,就帮她一把。
于是嵇康和曹嘉推杯不喝了,谢过了山民沈山康,问明了路径,一起骑马来到沈员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