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周仓请医斗蒋济 华佗刮骨疗伤治
翩然一鹤2019-02-20 20:105,527

  周仓听军医说无法解毒,一把抓住军医衣襟,吼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关君侯死去?”

  关平连忙拉开周仓的手,问:“军医,可有别的法子救救我父亲?”

  军医沉吟道:“曹仁善用毒药箭,数年前周瑜也被他射中过;诸葛军师三气周瑜,周瑜就是创口发作而亡,所以周瑜一半是死在曹仁的毒箭上的。这种箭射到要害之处,即刻丧命,像关君侯这样强壮的身体,最多拖延七天,我无药可救。”

  关平听了眼睛一亮,说:“周瑜的身体自然无法和我父亲相比,但是他中箭后,没有毒发身亡,听说是神医华佗救了他一命?”

  军医点点头,说:“只是华佗到处行医,行踪不定,我也无法找到他。听说离荆州城不远,有座小城,名叫金城,华佗经常在那里行医。”

  周仓大喜,说:“我骑赤兔马立即出发,去碰碰运气,来回最快不过三天。”

  这时关云长悠悠醒来,中箭的伤口,不住地滴下黑水,腥臭难闻。

  关平忙问:“父亲,你觉得怎么样?”

  关云长心中有如油煎,身上忽冷忽热,有气无力,说不出话来。

  周仓急道:“关平,你守护君侯,不要出战,我立刻去请华佗神医!”

  周仓出发后,樊城中曹仁和众官商议。

  曹仁说:“多亏了满宠大夫的妙计,关云长身中毒箭,最迟挨不过七日,必死无疑,命不久矣!”

  满宠微笑不语,谋士蒋济说:“太守,以下官看来,关云长七日之内未必会死。”

  曹仁向来对自己的毒箭深信不疑,听蒋济这样说,愣了一下,问:“蒋先生为何说这话?”

  蒋济说:“太守莫非忘了?当初周瑜周公瑾也是中了你的毒箭,却被神医华佗所救,将近痊愈。若不是后来周瑜与诸葛亮斗法,几次失败,气急攻心,导致毒发,周瑜的箭伤已经没事了。所以关云长中了毒箭,闭营不出,手下有可能去请华佗救治。”

  曹仁一惊,想了想,问:“这可如何是好?”

  蒋济说:“这也好办,我知道离此一百八十里的金城,其郊外有一羊山小庄,庄上居一名医,人称神医华佗。无论男女老幼,内毒外伤,求之必医,医之必愈;可称药到病除,妙手回春,身怀起死回生之医术。我愿意带十名骑兵,抢先去找华佗,就地杀之,关云长就再也无救了!”

  曹仁大喜,请蒋济立刻动身。

  蒋济轻车熟路,带了十名骑兵,在周仓之后出发,却抢先到了华佗家。

  谁知进屋去一打听,华佗去羊山采药了,只有两个徒弟在家。

  一个徒弟叫吴普,广陵人;一个徒弟叫樊阿,是彭城人。

  蒋济也不多说,问明去羊山的路径,径直去寻华佗。

  蒋济刚走不久,周仓一路问路,寻到华佗家。

  吴普问明来意,急道:“师父上羊山采药去了,不知道何时归来,关君侯的伤势危急,要不你骑马去找找师父吧?”

  樊阿说:“出了门向右拐,十里之外那座山就是羊山,刚才已经有十一个人去找师父了。”

  周仓一愣,问樊阿:“有十一个人找华佗神医?也是治病的?”

  樊阿摇摇头说:“为首的是个文人模样,后面跟随着十个骑兵,也不知道是不是治病,十一个人一起来的,问了师父的去向立刻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周仓心里咯噔一下,骑兵来此,能是什么人?莫非是魏军派来的?

  周仓道了谢,急忙出门,打马狂奔,直奔羊山。

  到了山下一看,山并不太高,但是很险峻,奇峰迭起。

  忽然一个樵夫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奔来,一只脚光着,鞋都跑丢了一只。

  周仓拦住他问:“你可是樵夫?为何这般慌张?此地是不是羊山?”

  那樵夫看见周仓一介武将,威风凛凛,吓得跪倒在地,说:“将军饶命,我是樵夫,莫要杀我。”

  周仓知道自己的长相吓着樵夫了,急忙翻身下马,扶起樵夫,和颜悦色地说:“樵夫莫怕,我是汉军,刘皇叔手下的,自己人,不会伤你。你为何这般慌张地逃走?莫非山中有虎豹?”

  樵夫喘了口气,说:“我在山上砍柴,神医华佗在悬崖上采药,还和我说了几句话。忽然来了一队骑兵,大约有十一个人,为首的是个文官模样,手下却弯弓搭箭,不由分说,上来就射华佗先生!我在树林里没被他们发现,急忙逃出来找人去救华佗先生。”

  周仓一听,问明路径,打马就走,也来不及和樵夫多说。

  路上周仓就想,华佗神医,治病救人,应该没有仇家,是什么人要来害他?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这时赤兔马已经到了山腰,周仓看见前面的悬崖上,垂着许多枯藤,一位老者正躲在枯藤里,悬在山崖中间,下面有人射箭。

  周仓仔细一看,明白了!射箭的是十名魏军骑兵,旁边还有一个文人在指挥。好在华佗爬得高,又有枯藤掩护,箭射不到身上。

  周仓飞快地想了想,估计魏军是算到了汉军会有人来找华佗神医去救关云长,所以先下手为强,派人来杀华佗灭口。

  周仓盘算着,这十名骑兵并不可怕,冲过去一顿锤砸,全部了帐。只是不能让这十一人有活口逃走,若被逃走一个,回去禀报,曹仁必定派军在半路阻杀,想带华佗安全地回去,就有危险。

  周仓盘算着怎么快速格杀这十一个敌人,忽然带头的蒋济对着悬崖上喊话:“华佗老儿,快快下来投降,免你一死!下山的路被我们包围了,你插翅难飞!”

  山崖上躲在枯藤里的华佗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一来就放箭射我?就是请人治病,也不是这般请法!”

  蒋济道:“华佗先生莫怪,手下人急躁不懂事,放箭是让你早点下来,吓唬你的,你看我不是让他们不射箭了吗。”

  周仓听了明白,蒋济这是骗华佗下来,再加杀害!

  周仓当机立断,把赤兔马上挂的弓箭取下来,弯弓搭箭,略作瞄准,连珠般射出五箭,五名魏军骑兵应声而倒。

  周仓纵身上马,催着赤兔马冲了过去,魏兵四散而逃。

  赤兔马脚力快,周仓很快追上两名魏兵,大喝一声,一锤一个,砸死二人。

  周仓拨马又追,前面这名骑兵很狡猾,一边骑马逃跑,一边不住地转弯;周仓大怒,再次取出弓箭,一箭射去,把这名骑兵钉死在马背上。

  这时还剩两名骑兵和蒋济,三人都逃进了一片树林里,箭射不到。

  周仓一跃下马,提着一对镔铁锤,走进树林,脚下如风,飞快地追去。

  蒋济听见后面有动静,急忙下令,三个人分开逃走。

  周仓拔足追来,追近一人,手中镔铁锤脱手飞去,正砸中后背,这名骑兵倒地吐血,眼看活不成了。

  周仓上前取回镔铁锤,转身再看,剩下的一名骑兵和蒋济逃得无影无踪!

  周仓心知,二人必定是躲在大树后面,于是双手提着镔铁锤,警惕地往前搜寻。

  周仓全神贯注地走着,忽然旁边一棵大树后面有动静,紧接着传来金刃破空之声;周仓急忙往后一缩,让开侧面砍来的一刀,随即左手锤往刀来的方向一扔,“噗”地一声,把偷袭的那名魏兵砸得胸膛塌陷,血流满地。

  周仓走过去捡回镔铁锤,眼见那名魏兵已经断气,把镔铁锤在尸身上擦了擦血迹,继续前行。

  一直走到树林的尽头,周仓一看,前面是绝谷,无路可走,悬崖边上留着蒋济的一只鞋子,显然蒋济是被逼跳崖了!

  周仓淡然一笑,往回走,去找华佗;却没想到蒋济没有死,脱下一只鞋子丢在崖边,自己爬上了大树高处,躲过一劫。

  周仓回到华佗采药的绝壁下,华佗已经慢慢爬了下来,一见周仓过来,急忙上前行礼,谢过救命之恩。

  周仓仔细打量,华佗约有六十多岁,头带一顶葛巾,身穿一领道袍,腰束一条黑丝带,挂着一个朱红漆的葫芦,一双粉底靴。

  周仓急忙还礼,说:“华神医,我乃关云长部下周仓,我的主人在樊城一战,不幸中了奸贼曹仁的毒箭,请神医随我回营,救我家主人的性命。”

  老者爽朗地答道:“我正是华佗,字元化。数十年来,治百病,行千里,救万民,乃是我医者之责。事不宜迟,请将军速速带路前往。”

  周仓说:“我这坐骑是关君侯的赤兔宝马,足以载得动两人,请先生上马,坐在我身后,我们骑马回去。”

  华佗点头应允,把药箱背好,随周仓回营。

  周仓火急火燎地带着华佗回营,来回花了三天时间。

  进了营帐一看,关云长在军医的调治下,已经好转了些,能够坐起来,但是说话还是有气无力。

  华佗也不客套,上前将关云长的手臂轻轻地、慢慢地托平,小心翼翼地将袍袖从下往上褪去。幸好是宽袖,无碍伤口,直捋至肩上,坦露出整个左臂来。

  华佗未见伤口,先闻腐臭。华佗小心地揭开包扎在伤口上的带着血、粘着肉的布,仔细一看,血已紫,肉尽黑,血水顺着伤口边缘仍在渗出来。

  华佗说:“君侯此箭已经中了三天了。”

  关云长听他说得这般准确,应道:“是啊,华神医,今日是第四天了。”

  华佗点点头,仔细观察着伤口,忽然说道:“君侯,此疮口不止中箭一次了。”

  关云长惊奇地说:“然也。昔日我走五关时,被第二关守将射中此臂;上月又遭庞德一箭,亦中此臂;三日前袭取樊城,被曹仁施放冷箭,中毒至今。三箭都射在一处。竟被先生看出,佩服!”

  关云长见华佗一语中的,放心不少,问:“华神医,此毒可有救?”

  华佗点点头,说:“刀箭之疮,不足为奇。君侯中的毒箭之毒,和当年周瑜中的箭毒一模一样,应该都是曹仁所为!周瑜我已将他治愈,后来他不听医嘱,妄自动气,才送了性命。若周瑜不动怒,至今仍然健在,继续做东吴的大都督。”

  关云长大喜,说:“就请先生妙手施救?”

  华佗说:“这点毒难不倒我,只是君侯要慢愈,还是速愈?”

  关云长问:“何为慢愈?何为速愈?”

  华佗说:“君侯所中之箭,七日之内毒液攻心,便无药救。幸亏我早来,若要慢愈,当以草药外敷伤口,丹药内服,用药之后须静养百日,不能动怒。若要速愈,当割开伤口处溃肉,用刀刮去附在骨头上的毒液,术后就能行动自如。”

  关云长大喜,说:“我重任在身,还要征战,我要速愈,就请先生动手。”

  华佗为难地说:“我来得匆忙,未带麻沸散。麻沸散服用后,君侯当即昏睡,由我动刀,毫无痛楚。如今只有请君侯多受痛苦,先用粗绳把君侯绑在木柱上,再口咬毛巾,然后我才好动刀。”

  关云长说:“哎,何须如此费事?大丈夫视死如归,先生直接动手便是!”

  华佗一听,不禁动容,说:“君侯,刮骨疗伤,其痛难忍,还望三思。”

  关云长微微一笑,下令:“上酒,摆围棋,我要和马良大夫对弈一局。”

  周仓和关平、廖化面面相觑,不敢抗命,依言而行。

  关云长坐下,袒露左臂,右手拿着酒杯,一边饮酒,一边和马良对弈。

  华佗让周仓取来一个铜盆,捧在关云长左臂下面等血,一边打开药箱,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用沸水浸泡一会,小心地割开腐烂的伤口,挖去坏肉,直至白骨。

  关平和廖化都转过头去,不忍观看;周仓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华佗的尖刀在森森白骨上刮去黑丝,声音瘆人,营内的将士们个个目瞪口呆。

  周仓转头又看关云长,关云长一边饮酒,一边落子,谈笑自若,只是额头上汗珠不住地往下滴,显然在强忍剧痛。

  华佗一边动手,一边内心佩服不已,治疗外伤,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关云长这般坚强!

  周仓看着华佗手上的尖刀不停地割刺挖掘,原先一个腐烂的疮口变成了一个大洞,血沿着胳膊不断地往下滴,心疼得周仓热泪嘀嘀嗒嗒往下流。

  关平背过脸去,也为父亲痛心,这样大的一把年纪遭受这么大的痛苦,竟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心一酸,眼眶顿时淌下了两串热泪,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

  华佗用刀刮骨,窸窣有声,听得和关云长对弈的马良手都抖了,棋子拿持不稳。旁边的将士无不流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华佗的医术可称三好:本领好、手术好、用药好。时间不长,手术已经完毕,华佗用雪白的棉花把伤处揩拭干净。从腰间挂的红漆葫芦中倒出几颗药丸来,用手研成细粉,敷在伤处,这是解毒长新肉的药丸。 随后又从药箱中另取药粉敷上,这是防腐止痛之剂,再以药线缝合皮肉,又敷了一层药粉;最后用白布层层扎紧。

  华佗治疗完毕,收拾好器具、药箱,让周仓把铜盆里的污血,连同挖下的腐肉、之前包扎的绑带,全都拿到外面,挖坑深埋。

  这埋铜盆的地方,渐渐地草木都枯死,方圆一丈之内,寸草不生,可见毒性之烈。

  关云长全神贯注地下棋,伤臂疼得已经麻木了,心思全在胜棋上,竟然不知手术已经完毕。

  华佗见关云长面不改色,一声不吭,不由得赞叹:“我行医一生,从未曾见此刚烈之人,君侯真神人也!”

  关云长闻言,回过神来,试着转动左臂,果然是挥洒自如,完好如初,绝无痛感。

  关云长大喜,站起来又伸缩左臂几次,丝毫不疼,喝道:“周仓,取青龙偃月刀来!”

  周仓急忙取刀奉上,关云长使了几招,左臂运转自如,丝毫无碍,喜道:“关平,快取重金,酬谢华佗先生!”

  关平喜出望外,急忙去捧了两大盘金元宝,奉给华佗。

  华佗当即推辞道:“君侯乃汉室忠臣,重义不重财,天下敬仰。我虽是草野之人,也粗知礼仪,视金银如粪土,身外之物,一向不贪。君侯大军征战,处处要用钱,请君侯留下犒赏有功将士,我之愿也!”

  关云长感佩不已,说:“华神医少取一些,作为川资,聊表寸忱?”

  华佗慨然道:“我药箱中,自带川资,不敢贪财。如蒙君侯不弃,在下愿与君侯结为神交,汉军有人受伤,我必定出手相救。”

  关云长大喜,就依华佗,下令摆酒宴款待。

  何谓神交?就是精神上的朋友。不一定要整天在一起,但是彼此仰慕,心心相印,精神相通,情投意合,相知很深。

  华佗也很欣喜,与关云长重新见礼,坐下饮酒。

  众文武都陪同饮酒,纷纷敬华佗。

  酒过三巡,关云长说:“华神医,您现在闲云野鹤,采药也很辛苦,不如留在我军中,作一名军医,也可颐养天年。”

  华佗道:“医者父母心,天下有很多穷苦人,药都买不起,等我去医治。君侯大军中,已有军医,寻常的刀枪创伤,都可医治。我暂居金城,若遇疑难杂症,我召之即来;饮完这杯酒,我就告辞回去了,还要炼药,还要治病救人。”

  关云长敬佩不已,连敬华佗三杯,亲自送出大营十里,依依惜别。

继续阅读:第二九七章 云长不听孔明计 陆逊偷袭荆州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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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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