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被周仓突如其来地钻过马腹,抡锤就砸,吃了一惊;急忙收转红铜大刀,用尾部的刀钻一挡,挡住一对镔铁锤。
周仓双手持锤,双锤夹住红铜大刀的刀钻往下揿,庞德感到一阵大力袭来,急忙用尽全力把刀杆一挑。
周仓就借他这股大力,两足一跳,一个旋风,身轻似燕,蹦到半空。
庞德抬头一看,周仓像只苍鹰捕食一样,双手紧握镔铁锤,头朝下,脚朝上,向庞德俯冲了下来。
庞德知道,周仓本身的重量加在两柄锤上,这一击非同小可,力道太大。
庞德不等周仓镔铁锤砸到,猛然一刀,直劈周仓头颅。
周仓急忙双锤一转,挡住红铜大刀刀头,借着一击之力,一弹一跃,纵到了庞德的马后,快速落地。
庞德暗暗吃惊,已经和周仓斗过一次,知道他的厉害,不假思索,一刀向马后砍去,正巧挡住周仓的双锤。
周仓一看庞德反应也快,毅然使出了地趟锤法。
周仓就地一滚,双锤连舞,一锤护身,一锤砸向马腿。
庞德急忙挥刀护马,一刀震开周仓的一锤,刚要反击,周仓身子连滚,又滚到马前面,双锤齐挥,横扫庞德的红鬃马。
庞德一惊,来不及招架,周仓太快了!
红鬃马一看双锤砸来,惊得“咴”一声长叫,一对前蹄人立而起,让过一击。
庞德急忙调转大刀,来砍周仓,谁知周仓连滚几滚,又滚到了红鬃马后面,举锤就砸。
庞德眼看周仓到了红鬃马后面,情知不好,急忙打马狂奔,避开后面的一击。
周仓拔腿就追,直扑红鬃马。
红鬃马也感受到了威胁,拼命奔驰。
谁知周仓平时跟着赤兔马跑惯了,脚力非比寻常,紧追红鬃马,紧追不舍。
庞德此时已经心无斗志,骑马打斗,自己并不惧周仓;但是周仓步战非常厉害,尤其是他的地趟锤,根本无法招架。
庞德心中盘算,红鬃马是宝马,脚力快,不如和周仓拉开一段距离,再用箭射他!
周仓紧追不舍,却也和红鬃马速度差不多,始终保持一点距离,追不上去。
周仓边追边看,庞德忽然把红铜大刀架在马鞍上,伸手去取腰间挂着的弓箭,周仓心知不好,庞德要用箭了。
周仓先下手为强,一边奔跑紧追,一边左手锤留着护身,右手锤突然飞出,砸向红鬃马。
庞德骑马正往前急奔,听得后面有破空之声,以为是周仓偷袭自己,急忙把红铜大刀往后面一背,挡住要害,身体往前,趴在红鬃马上。
谁知周仓飞出的一锤,却不是砸庞德,直接砸在红鬃马后腿上。
“咔嚓”一声,红鬃马两条后腿一起折断,红鬃马惨叫连连,倒在地上抽搐。
庞德大惊,心知步战不是周仓的对手,也顾不上看红鬃马的伤势;就地一滚,站起来拔足就奔,往魏军阵中奔去。
周仓一击得手,心中大喜,拔腿急追,要活捉庞德!
庞德步行自然没有周仓快,很快就要被追上,忽然何成、董超、董衡三将拍马冲出,来接应庞德,让过庞德,围住周仓大战。
周仓以一敌三,毫不畏惧,脚步连窜,双锤又砸又架,不落下风。
庞德奔回自己阵中,手下急忙送上一匹战马,庞德纵身上马,回来又战。
这时一道红影飘来,关云长骑着赤兔马赶到战场,替周仓解围。
何成、董超、董衡一看关云长亲自出战,有些慌张,舍弃周仓,三将来攻关羽。
关云长一边招架一边说:“周仓,你且回去歇息,我来斩这三名鼠辈!”
周仓奉命撤退,关云长青龙偃月刀一阵急舞,杀得三将连连后退。
庞德换了战马骑来,大喝一声:“三位将军且回,待我来战关羽!”
三将趁机拨马回撤,关云长大怒,奋起神威,催马就追,大喝一声,一刀将何成斩为两段!
其余二将急忙打马逃走,庞德冲上来也不答话,举起红铜大刀,大战关云长。
二人刀来刀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成一团。
关云长心里盘算,庞德武艺略逊自己一筹,但是要取胜,起码一百回合向外,不如先发制人,使出杀招。
两马交错,关云长起手一个迎面刀砍去,这招名叫“白虹贯日豪侠奇”。
战国时期,韩国大臣严遂与相国韩傀结下怨仇,严遂到齐国去找屠狗为业的聂政去刺杀韩傀。聂政待母亲去世后,为报答严遂的知遇之恩,就独身仗剑闯入戒备森严的韩傀府并刺杀了他,然后毁容自杀,不牵累主人。传说当时有白色的长虹穿日而过,关云长这一招起这个名字,是形容刀法快!
庞德起刀招架,刚刚格开一刀,未及还手,关云长第二刀又到,名叫“朱哀单锤击晋鄙”,向庞德肩窝戳去。
公元前257年,秦国攻打赵国,晋鄙奉魏安釐王之命率军救赵,但魏安釐王惧怕秦军干涉,又下令阻止晋鄙进军。魏安釐王之弟信陵君魏无忌得知此事后,让曾经受恩于己的如姬盗取兵符,并前往晋鄙军中要求代领兵马。晋鄙心中仍存怀疑,魏无忌门客朱亥立刻以铁锤击杀晋鄙,信陵君于是引兵救赵。这招起这个名字,是形容突然袭击。
这招力道大,速度快,庞德急忙以大力迎击;关云长借着他的反击之力,连荡带收,不等庞德还手,青龙偃月刀又向他腰中劈去,名叫“子胥举鼎偏身势”。
这招的名称,取自楚国名将伍子胥弯腰举鼎的典故。
庞德大喝一声:“且慢!”,竖起刀杆招架住。
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毫不停滞,由下翻上,一刀又向他头上劈去,名叫“义士鉏麑羞触槐”。
晋灵公手下有一大臣,名叫赵盾,忠君爱国,屡屡劝谏不务正业的晋灵公。晋灵公很讨厌他,就派了勇士鉏麑去行刺。可是鉏麑去行刺的时候很早,赵盾的寝室门、正门却已经开了,赵盾端端正正穿好了朝服,带着谏章准备上朝进谏。因为时候还早,赵盾坐着小憩,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规劝晋灵公。鉏麑见了这个情形,退了出来,叹了一口气说:一个人平居的时候,还不忘劝谏君主,这就是忠臣了!刺死忠臣是不义,违背君主的指令是不忠,不忠不义,如何做人?”就自己向槐树上撞死了。
庞德举刀格开,关云长双手紧握刀柄,向庞德当胸刺去,这招名叫“聂政猛勇刺韩傀”。
这一招仍是根据聂政刺杀韩相韩傀的故事起名,形容刀招的突然性。
庞德心中有些着慌,这一招非常快,来不及招架。
庞德急忙将身体一侧,勉强躲过一刀,险些被刺中,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二马交错,关云长不容庞德喘息;身子往前一探,青龙偃月刀一收,刀杆一抬,一刀当顶劈下,此刀是盖顶刀,名叫“老廉颇负荆请罪”。
赵国蔺相如因为“完璧归赵”有功而被封为上卿,位在廉颇之上。廉颇很不服气,扬言要当面羞辱蔺相如。蔺相如得知后,尽量回避、容让,不与廉颇发生冲突。蔺相如的门客以为他畏惧廉颇,然而蔺相如却说:“秦国不敢侵略我们赵国,是因为有我和廉将军。我对廉将军容忍、退让,是把国家的危难放在前面,把个人的私仇放在后面啊!”这话被廉颇听闻,羞愧难当,脱掉上衣,背负荆条,跪在蔺相如面前请罪,二人重归于好。
关云长这一刀,身体前探,犹如廉颇拜倒在蔺相如面前。
庞德用力架开一刀,关云长忽然拨马便走。
庞德不解其意,拍马紧追,谁知关云长骤然拨转马头,面对庞德,青龙偃月刀向庞德的马头上劈去,迅如闪电,来一个圈马刀“完壁归赵完信义”。
赵惠文王时,赵国得到楚国的和氏璧。秦昭王听说这件事,派人送给赵王一封信,说愿意用十五座城池换取和氏璧。赵王跟大将军廉颇及许多大臣商量:想把这块宝玉给秦国,又怕得不到秦国的城,白白受欺骗;想不给吧,又担心秦兵攻打过来,主意拿不定。这时宦官头目缪贤推荐了蔺相如,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出使秦国,秦王果然使诈,不肯割让十五城。蔺相如以死相拼,准备摔碎和氏璧,同归于尽,秦王只好放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完好地回归赵国,不辱使命。
关云长这突然勒马的一刀,就宛如蔺相如突然从秦王手里拿回和氏璧,所以这招叫“完壁归赵完信义”。
庞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惊得手足无措,胆战心惊地举刀挡住一击;关云长忽然往赤兔马上一伏,刀头向庞德的肚腹刺去。
这一刀是伏马刀,名叫“跪泣秦庭申包胥”。
楚将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从吴国借兵,攻入楚国都城郢都,将楚平王掘墓鞭尸,楚国几乎灭亡。
楚臣申包胥逃亡秦国借兵,秦王不肯,申包胥跪在秦国朝廷上哭了七天七夜,滴水不进,终于感动了秦国君臣,发兵恢复楚国。
关云长这一伏,刺出一刀,犹如申包胥跪倒在秦国朝廷,所以叫“跪泣秦庭申包胥”。
庞德来不及用红铜大刀招架,右手急忙拔出腰间佩剑,挡住一刀。
关云长立刻变招,这一刀又变化出八刀,刀刀不离庞德盘旋。
庞德斗得头昏目眩,红鬃马已死,逃又脱身不得,忽然大喝:“关云长,你胜之不武!”
关云长一愣,收住青龙偃月刀,问:“何出此言?”
庞德吼道:“你先派关平、周仓与我打斗,消耗我的力气,再与我决战,岂是大丈夫所为?我就是战死,也死不瞑目!”
关云长一听有理,持着青龙偃月刀沉吟不语。
忽然天色暗了下来,“呼”地一阵大风猛吹,飞沙走石;大风夹着砂石、树叶,直往关云长和庞德身上撞。
紧接着一声炸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淋得对面看不清人。
于禁趁机下令鸣金收兵,庞德沮丧地拨马回到魏营,各自收兵罢战。
关云长冒雨回营,周仓急忙递过干毛巾,请关云长擦拭。
关平问:“父亲,庞德明明已经战败,为何不一刀杀之?”
关云长叹了口气,说:“我们今日确实是车轮战,胜之不武。诸葛军师料事如神,果然就下大雨了;这雨一下,庞德、于禁已成瓮中之鳖;过几日我水淹七军,抓住庞德,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关平佩服地说:“父亲果然仁义,对敌人也讲道义。只是我们收兵,于禁的七军还没进入罾口川,怎么办?”
关云长笑道:“我已想好,庞德今日出战不利,战马战死,本人差点被我斩首,魏军必然心无斗志。今夜我派几支小股部队,去魏营寨外锣鼓齐鸣,大声喊杀,魏军必然惊疑不定,肯定会退兵。”
关平一听大喜,马良等谋士也纷纷赞同。
到了半夜,魏军在睡梦中忽然被喊杀声惊醒,急忙起来迎敌。
这时雨已经小了些,可是营外空荡荡的,看不到敌兵。
魏军倒头又睡,没睡多久,又是喊杀声大作。
如此这般,魏军一夜被折腾几次,个个无精打采,天亮后于禁召集诸将议事。
于禁说:“我军出战不利,曹仁又按兵不动,看来只有移营,暂避关云长的锋芒。”
董超说:“将军所言甚是,眼看这雨暂时不会停,军粮容易淋湿。我们营寨后面有座山谷,山峦环抱,易守难攻,树木也不少,既可以藏军粮,也可以挡住汉军的骚扰。”
董衡说:“董超将军说得对,关云长夜里派兵骚扰,必然是刺探我军的薄弱之处,准备偷袭。如果退进后面的罾口川,我们只要守住谷口,就不怕汉军偷袭,又能让军粮防雨,一举两得。”
庞德有些担心,说:“好是好,只是罾口川地势低洼,若大雨一直下,只怕会遭水淹。”
于禁嗤之以鼻,道:“庞将军深谋远虑,你可以独自在山坡上扎营,我们就在平地扎营;雨不可能一直下,越是大雨,越下不长久。”
庞德也不多说,自领本部五万兵马退进罾口川,选高阜处扎营。
汉军探马禀报关云长,于禁七军趁着雨小,全部移营进了罾口川。
关云长大喜,带着关平、周仓骑马来到罾口江,找到廖化。
廖化急忙上前行礼,禀报说:“君侯,末将都已安排好了,今天大雨一下,我就下令放下了千斤闸,罾口江的江水已经上涨!”
关云长大喜,看看水面,点点头说:“看这情势,大雨只要连下两天,江水必定暴涨!我与你约定,到了明天晚上,若雨一直下,江水漫过千斤闸,你就开闸放水!另外要注意江堤上士兵的安全,放水后退到高处,避开洪水,返回大营,参加决战!”
廖化点头领命,关云长看了一会,天上的雨越发大了,关云长心中欢喜,回到大营。
第二天,雨“哗啦哗啦”下了一整天。吃罢晚饭,关云长下令士兵们准备木船、木筏,就等廖化决口。
到了酉时时分,廖化守在罾口江上的千斤闸边,一看江水都漫过了千斤闸,向江堤上浸漫。
廖化挑选了十个精悍的士兵,自己带头,都在腰间拴上长绳,让其他士兵抓住;廖化带头走到千斤闸边,十一个人一起用力,用绞盘把千斤闸提起。
就听“轰隆”一声,江流犹如奔马,冲破江堤,又像一条怒龙,咆哮着冲向罾口川。
庞德这时还没睡,在营中和董超、董衡饮酒。
庞德担忧地说:“连日大雨,无法出战,关云长饱读兵书,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坏主意。”
董衡说:“庞将军莫忧,我军受大雨之患,敌军也是如此!我担忧的是,关云长箭伤养好后,比以前更勇敢了,就是雨停,我们也难以取胜。”
庞德愤然道:“关云长没什么可怕,只是他有关平、周仓两个帮手。等天晴,我再次抬棺出战,关云长必定大怒;然后二位将军观战,若关平和周仓出战,你二人一人挡住一个,我独斗关云长,舍却性命,也要打败关云长!”
董衡说:“庞德将军忠勇可嘉,只是关云长不易战胜,我们何不在阵前埋伏下绊马索,万一将军不敌关羽,引他来追;一旦关云长的赤兔马被绊倒,我们让伏兵乱箭齐发,射杀关云长,其余关平、周仓等就不足道了!”
庞德大喜,说:“董将军妙计,就依你计。来,我们三人满饮一杯,预祝胜利!”
三将高兴地举杯碰了碰,刚要饮酒,忽然外面震天动地,响声大作,有如万马奔腾!
三将都是一愣,即使汉军进攻,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三将连忙站起,各拿武器,出营察看。
只见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来,喊道:“禀报庞、庞将军,山洪暴发了,赶紧撤退!”
庞德喝道:“慌什么?大雨引起山洪,这很正常。罾口川地势低洼,我的先锋大军已经驻扎在山坡上,还能撤到哪里去?休要慌张,速速找向导来见我。”
士兵急忙去找向导,不一会儿,向导慌慌张张地随着士兵跑来,喊道:“庞将军,大事不好!看这水势,山洪爆发没有这么大的水情,估计是汉军在我们上游的罾口江决口了!”
庞德大惊,问:“你确定是汉军使计?现在我们怎么办?”
向导说:“大水片刻就到了山坡下面,于禁将军的大营已经是一片汪洋;现在再退出罾口川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趁洪水还没漫上来,爬到山坡顶上,暂避一时。”
庞德正要下令,就见自己的部下哭爹喊娘,人人往山坡顶上爬去,也不用人指挥。
山坡下面,于禁的七军大营全被淹没,会游水的拼命挣扎,往高处游去;不会游水的,片刻间就成了浮尸,漂在水面上,往远处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