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顾长伟听嵇康说明白了,心中大喜,连忙请教。
嵇康娓娓道来:“县令陈宏安就是陕西人,而失踪的那些人也是陕西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陕西人失踪?只有一个解释,陕西人来访友,其实就是访的县令陈宏安!
古人有句话: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识!来访友的陕西人,应该是投靠陈宏安的,陈宏安不肯查人口失踪案,说明这些人的失踪与他有关!”
县丞顾长伟频频点头,说:“我也有些怀疑这陈宏安,所以向朝廷告发,可陈宏安为什么让那些来投靠他的人失踪呢?”
嵇康沉思良久,说:“这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我来你这里之前,微服私访,已经找到了一个证人!他叫王大虎,被我灌醉在悦来客栈,他是来找弟弟王二虎的;可是我提到陈宏安他十分恐惧,不敢去找陈宏安要人,这里面必定有鬼!顾县丞,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带几个信得过的衙役,去客栈把王大虎抓来,审问王大虎,拿到供词,再法办陈宏安!”
县丞顾长伟大喜,说:“我在孟津县多年,还是有几个心腹的衙役的,大人稍坐,我这就去调人手!”
嵇康等了一柱香时间,顾长伟带来三个人,问够不够。
嵇康笑道:“足够了,王大虎再蛮横,我们五个人应该可以对付他。”
顾长伟带头出发,五人直扑悦来客栈。
嵇康记得房间号,顾长伟到了门口要踹门,嵇康一把拦住,拔出宝剑挑开门闩,一招手,五人一起涌进去,把王大虎死死按住。
顾长伟拿起绳索,困住王大虎的双手,
王大虎从睡梦中惊醒,一看手被绑住,惊出一头冷汗,怒吼一声,双臂一挣,竟然把绳索挣断!
顾长伟大惊,没想到王大虎有如此膂力,吓得直往后退。
王大虎喜出望外,坐了起来,挥拳就打衙役。
嵇康冷眼看着,猛然出剑,宝剑架在王大虎脖子上,王大虎一愣,不敢再动。
嵇康大喝一声:“动就砍死你,绑了!”
王大虎束手就擒,顾长伟大喜,说:“嵇康大人,这事不能惊动县令陈宏安,我们把这王大虎押到我家里去审问?”
嵇康正色道:“县丞大人,我们不能知法犯法,总不能私设公堂。不如我们连夜把王大虎押往二堂审理,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惊动县令陈宏安。”
顾长伟唯唯诺诺,说:“大人说的是,这就前去二堂。”
于是顾长伟前面带路,一行人悄悄进了县衙,晚上果然没人阻拦,衙役们押着王大虎进了二堂。
顾长伟请嵇康坐堂审问,嵇康摇摇头说:“你是一方县丞,还是你来审为好。”
顾长伟也不多让,坐在公案后面,一拍惊堂木,喝道:“王大虎,你是自己招,还是要我用刑让你招?”
王大虎倒也识相,说:“大人不必打我,我自量熬不过刑,我招便是!”
顾长伟大喜,说:“你先说说你兄弟王二虎失踪是怎么回事?”
王大虎说:“实不相瞒,我兄弟王二虎是来孟津投奔县令陈宏安出事的,陈宏安是个江洋大盗!我们兄弟都曾在陈宏安手下卖过命,后来陈宏安干了票大的,劫杀了一个赴任的县令,夺得官凭和印信,带了一个心腹手下李四,直接到孟津县做县太爷来了!
我们一开始都不相信陈宏安能够做下去,因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对官场的事情却一窍不通!后来听说陈宏安做得风生水起,大把地捞银子,大秤分金银,我们不由得都眼红了!
其实我们这帮人早厌倦了做强盗、刀口舔血的日子,于是就陆续地有兄弟们来孟津投靠陈宏安。
我弟弟王二虎早就要来,被我拦住。因为我对陈宏安了解比较深,此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翻脸不认人!
我弟弟王二虎偏偏不听,瞒着我,十几日前偷偷来到孟津,去投靠陈宏安,谁知一去不复返!
王二虎的妻子天天催我, 要我来孟津寻找王二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迫于兄弟情分,我只好来孟津寻找王二虎,谁知到了这里才知道,已经有几拨人失踪了!
失踪的都是陕西人,也就是陈宏安的同乡,不用问,他们就是投奔陈宏安的以前的匪徒,十有八九被陈宏安害了!
我自知陈宏安势大,心狠手辣,我斗不过他,不敢去县衙找他,怕遭他毒手;于是我只好在城里张贴寻人启示,想敲山震虎,让陈宏安把我弟弟放出来;万一我弟弟已经遇害,那也没有办法,我贴寻人启示就是给我弟媳一个交代。”
王大虎一口气说完,顾长伟和嵇康面面相觑,都十分震惊!
顾长伟喟叹道:“我也觉得陈宏安行迹可疑,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江洋大盗!现在想想后怕,幸亏我没有与他公然翻脸,要不然我现在性命都可能不保了!”
嵇康叹息道:“这陈宏安胆子也太大了!敢杀朝廷命官,还敢明目张胆地冒充知县来做官,还大肆捞钱,鱼肉百姓,残害故人,简直无法无天!此人敢这么做,绝对不是孤军奋战,必定还有帮手。王大虎,他的帮手是不是李四?李四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大虎说:“大人,李四不但武艺高强,还很聪明,什么事情不懂的,看一遍就懂了,有过目不忘之才!他是陈宏安最器重的部下,凶狠残忍不在陈宏安之下,却对陈宏安忠心耿耿!”
嵇康听了,沉思一会,问王大虎:“壮士,你可愿意助我们擒住陈宏安和李四,一来为你弟弟报仇,二来伸张正义,为其他受害的陕西人报仇!”
王大虎大喜,说:“只要大人不追究我以前做强盗的事,我也为了寻找我弟弟的下落,我愿意相助一臂之力!”
嵇康沉吟道:“既然陈宏安很残忍凶恶,李四又聪明过人,那么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若拖延到明天,陈宏安可能就得到消息,有了防备就不好下手了!顾县丞,你可认识陈宏安家?”
顾长伟说:“认识,之前去赴宴过几次。陈宏安刚上任时,好多事情都不懂,常向我讨教,对我很客气;后来他就依仗手下李四,胡作非为了!只是他家里有几个武师,是他花重金聘请来的,却不好对付,我们人手不够。”
嵇康说:“陈宏安也知道坏事做多了,心里心虚,找武艺高强的人来保护他!而大多数衙役都拥护他,我们就这几个人也不能与他摊牌,看来只有智取。”
顾长伟问:“怎么个智取法?”
嵇康说:“我与他有一面之缘,他毕竟是抢来的官做的,并不知道官场的内幕!我想孤身犯险,假装是司马懿派我来的,去游说陈宏安跟我出来饮酒谈事,而你们预先埋伏起来,一举擒之!”
顾长伟喜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强盗,是不是太冒险?”
嵇康拍拍腰间的佩剑笑道:“我有宝剑在身,还会法术,这几个蟊贼能奈我何?我看你们还去那悦来客栈,就埋伏在王大虎原来住的房间里,我一把陈宏安引进房间,你们立刻动手,不要多虑!”
县丞顾长伟上前给王大虎松绑,说:“王大虎,陈宏安武艺不错,擒他必有一番恶斗,你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就将你的前衍一笔勾销!”
王大虎慨然道:“大人放心,我弟弟也失踪了,陈宏安必然脱不了干系,于公于私,我都要帮你们!”
顾长伟大喜,于是一起悄悄离开县衙二堂,带着嵇康来到陈宏安家门外,又领着王大虎和三个心腹衙役去那悦来客栈埋伏。
嵇康大摇大摆地进了陈宏安家,刚进门,里面就窜出来几个恶狠狠的家丁,喝问:“什么人!敢夜闯陈大人的府邸!”
嵇康瞪了他们一眼,说:“烦劳通报,就说洛阳的故人嵇康来访,有要事相告。”
家丁们看嵇康气定神闲,不敢造次,派出一个人去禀报。
过了一会,陈宏安亲自出来迎接嵇康,笑脸相迎,请进客厅喝茶,旁边还坐着一个精悍的汉子,嵇康估计他就是李四。
果然陈宏安介绍说:“嵇康大人,洛阳一别,相见恨晚,没想到在这里见面。我介绍下,这位坐着的是我的师爷李四,你们见过一面的;李四,快见过嵇康大人。”
李四早已站起,对嵇康行礼,嵇康赶忙还礼。
李四中等身材,身材不算魁伟,但十分精悍,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嵇康笑道:“李四原来是陈大人的管家,在宜阳奔洛阳的路上我们三人会过一面,那西凤酒的香味我至今难忘!”
陈宏安没有说话,看着李四。
李四会意,问:“嵇大人位居五品,深夜造访,必有要事?”
嵇康故意大吃一惊,问陈宏安:“陈大人不知道我来此何事?”
陈宏安一脸茫然,说:“我与大人仅仅一面之缘,实在不知为何深夜造访。”
嵇康叹息道:“你太大意了!难道你忘了,我与你都是太师司马懿的人?你这县令就是司马懿帮你争取来的,你还重重送了一笔银子给司马懿的管家!今天我来,就是有人向朝廷告发你,说你大肆受贿,办案不公,还有人在你辖下失踪,你竟不受理状子!司马懿大人非常震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特地派我来知会你一声,此外还有要事相告。”
陈宏安心中暗暗思忖,自己是抢来的官做,原来这被抢的人也不是好鸟,是花钱买的官!
但嵇康是朝廷的五品中散大夫,这是不容置疑的,他既然奉了司马懿的命令而来,一定还有要事!
于是陈宏安对嵇康深施一礼,说:“多谢大人报信,此处只有我和心腹李四两人,大人还有什么要事,但说无妨!”
嵇康看了看李四,欲言又止。
陈宏安又追问一遍,嵇康说:“这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你的前途,太傅大人一直叮嘱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对你说,话不传六耳。”
陈宏安说:“我府里有密室,要不去密室说?”
嵇康故作沉吟,说:“太傅大人有意要保荐你升官,但是孟津县有人告你,贸然保荐,会被其他大臣弹劾。所以太傅派我来查清真相,究竟有没有人失踪?而我一到孟津,就在大街上看到寻人启事,有一个叫王大虎的人,到处张贴告示寻找弟弟王二虎,是不是你干的?”
陈宏安沉浸在升官的美梦里,连忙辩解:“嵇大人,那是刁民,他的话不可信!那王大虎是陕西人,非说弟弟王二虎来孟津访友,人不见了!难不成孟津离陕西这么远,还有王二虎的仇人?真有冤屈,王大虎为什么不来衙门告状?”
嵇康说:“据我所知,不是王二虎一人失踪,还有别的人告状说亲人失踪,但你不受理!”
陈宏安辩解道:“那些告状说失踪的人,大多没有真凭实据!人是哪一天失踪的?何时来的孟津?因为什么失踪?都说不清楚,这样的事无法查!我也派出衙役各处巡查了,但是没找到所说的失踪人口,也就不了了之了,并不是不受理案件。”
嵇康说:“其他案子另当别论,这王二虎失踪案,他哥哥王大虎住在悦来客栈里;你跟我走一趟,跟王大虎把事情说清楚,我就回禀太傅司马大人,说你陈宏安不受理失踪案是子虚乌有,这样太傅大人才好提拔你,不怕人诟病。”
陈宏安沉思一会,说:“李四,你留在家里看家,我随嵇大人走一趟,澄清流言,好让嵇大人回去复命。”
李四因为认识嵇康,也不怀疑有诈,真当嵇康是司马懿的人,来考察陈宏安的,点头答应。
陈宏安随着嵇康出了家门,骑马来到悦来客栈,嵇康也有点紧张,暗中观察,陈宏安后面没有武师跟来。
嵇康镇定下来,引着陈宏安进入客栈,来到王大虎住的那间房。
陈宏安刚刚推开房门,一看王大虎站在里面怒目而视,陈宏安心里一惊,刚要说话,王大虎怒吼一声就扑了上来。
陈宏安的武功一直在王大虎之上,所以并不怕他,拳打脚踢,两人斗在一处。
嵇康尾随着陈宏安进来,轻轻关上房门,忽然喊道:“动手!”
埋伏在房间里暗处的县丞顾长伟、三个衙役一起上前,围攻陈宏安。
陈宏安没想到县丞会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武功虽高,被四人攻其不备,打倒在地,五花大绑。
陈宏安兀自不服,大喊大叫,连说无罪!
嵇康从怀里掏出王凌给他的文书让陈宏安看,亮明钦差的身份,陈宏安这才知道事发了,自己中了嵇康的计谋,追悔莫及!
顾长伟十分高兴,问怎么处置陈宏安?
嵇康说:“陈宏安的管家李四知道我们来了悦来客栈,见陈宏安久久不归,必定带人来寻。我们不如立刻转移,都到县衙里去,李四一时半会想不到我们会去县衙;等他来找我们,我们趁机命令衙役把他们拿下,以逸待劳。”
顾长伟有些担忧,说:“嵇康大人,县衙里的衙役大多被陈宏安收买了,要是他们不听号令,反而抓我们怎么办?”
嵇康微微一笑,说:“大人多虑了,只要我亮明钦差的身份,衙役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我下手!朝廷一直有律令,杀害钦差等于弑君,以谋反论罪,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谁敢冒这个险犯下大罪?那些衙役甘心为陈宏安所用,不过是为了利益,吃吃喝喝,伙同受贿,一看势头不对,会立刻转向!
而帮凶李四见陈宏安迟迟不归,一定会调动手下打手、武师满城搜索,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公然去了县衙!”
顾长伟大喜,说:“就依大人,我们立刻出发!”
嵇康押着陈宏安,进了县衙,竟然无人阻拦。
顾长伟说:“大人,这些衙役平时横行惯了,跟着陈宏安鱼肉乡里,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夜闯县衙,所以我们一路无阻!我看不如连夜审陈宏安,让他签字画押,这样有了他的供词,天明后衙役们来当差,再也不会听陈宏安的话,我们就安全多了。”
嵇康心知顾长伟一直顾忌敌众我寡,点头答应说:“那么就在大堂,审问陈宏安。”
三个衙役布置升堂,把刑具都拿来了,嵇康坐上公案,喝令陈宏安跪下。
谁知陈宏安是块滚刀肉,挺立不跪,大声骂道:“什么狗屁钦差,老子不怕!老子一没杀人放火,二没贪污国库,你能奈我何?没受理人口失踪的案情,顶多就是个失察,你还能治我的罪?你冒充太傅司马懿的人,诳我被擒,我要向朝廷告你!”
顾长伟大怒,上去一脚把陈宏安踹倒在地,下令衙役用刑!
没想到陈宏安是块硬骨头,打板子、抽皮鞭、上夹棍都用上了,陈宏安就是不招!
嵇康说:“暂且把陈宏安押下去,等擒住他的帮凶李四,拿到他与失踪人口有关的证据,再审问他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