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文高兴地走到老者面前,问:“大爷,您的笛子吹得真好,能把曲子教给我吗?”
老者眼睛一亮,抬起头问:“你也爱好吹笛?”
沈彦文点点头说:“我也喜欢笛子,老远就听见悠扬的笛声,被笛声吸引,情不自禁地走到这里。”
老者看了沈彦文好一会,把手中的笛子递过去说:“你先吹吹看,能够吹响,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沈彦文大喜,伸手接过笛子,感觉非常沉重,猛地一沉,险些掉在地上。
沈彦文细看笛子,比普通的笛子要粗,笛子孔也大些,摸在手上微凉,还有些沉重。
笛子的颜色却是枯黄色,和普通笛子差不多。
沈彦文试着吹了一声,却吹不动!
沈彦文大急,原指望这笛子能够吹响,再好言相求,让老者把笛子卖给自己;现在吹都吹不响,自然老者不肯卖这笛子,自己拿不到笛子,不能哄得曹林开心,自己的前途富贵全都无望!
沈彦文大急,拼尽全力吹,终于勉强吹响了笛子。
老者大喜,点头称赞说:“我这笛子几乎没有人能吹响,看来它与你有缘,你可知这笛子是什么做的?”
沈彦文惊讶地问:“难道不是竹子做的?”
老者摇摇头说:“竹子没有这么重,你拿在手上不觉得沉么?实不相瞒,我年轻时是个猎户,有一次打猎遇到狼群,我冒里冒失地放了一箭,把头狼给射死了!这下麻烦大了,狼群赶来围攻我。
我吓得半死,幸亏旁边有棵大树,我急忙爬上树去,狼群兀自不散,围着大树嚎叫,吓得我魂飞魄散!
幸亏我身上带着火折子,折下枯树枝点燃挥舞,树又高大,狼群暂时也拿我没办法。
这一夜过得特别漫长,我一夜都不敢闭眼,生怕狼爬上树来我小命不保。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附近的猎户赶来,箭射狼群,天又亮了,狼群才悻悻地退去。
我得到倒毙在地的头狼尸体,为了感谢猎户们相救,当场就把头狼分尸,狼肉分给大家,我得到一只狼腿。
回家后我大病了一场,看看吃剩下的狼腿骨,突发奇想,把腿骨琢磨钻孔,做成一支笛子,打猎时带在身上,闲暇了就吹一曲解闷。
但这笛子吹起来十分费力,我一开始也是吹不动,练了许久才能吹奏。现在渐渐老了,吹起来也是力不从心,就想找个有缘人把笛子送他,但前提是要这个人吹得动。”
老者说完,沈彦文大喜,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交给老者,说:“老丈,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莫要嫌少。”
沈彦文把嵇康给的二十两一锭的银元宝昧了,没有拿出来,只把身上的碎银给老者;老者却不计较,接过碎银,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簿册,递给沈彦文说:“这是曲谱,你先拿着,我吹一遍完整的曲子给你听。”
沈彦文接过曲谱,老者拿过笛子,悠悠地吹了一遍完整的曲子。
那笛声清脆嘹亮,悠远绵长,十分悦耳。
一曲终了,老者把笛子递给沈彦文,沈彦文爱不释手。
把玩了一会,沈彦文忽然问:“老伯,这笛子是白骨做的,怎么是枯黄色?”
老者说:“那是我常年练习曲子,手汗把它摩挲黄了。”
沈彦文得了支如意的笛子,生怕老者反悔,拱手告辞道:“老伯,在下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请教。”
老者也不起身,躺在藤椅上说:“公子好走,老朽没几日也要搬家了,有缘再见。”
沈彦文匆匆转身走了,躺在藤椅上的老者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晃晃荡荡地站起来,一条裤管空荡荡地。
原来老者方才没有全说实话,笛子是狼腿骨做的不假,但是这支笛子做好之后一直遇到倒霉事,处处不顺,连腿都摔断了一只,而且和吃掉的狼腿同样是左腿。
后来一位老道长指点老者,说那支狼腿骨做的笛子不吉利,有“头狼”的冤魂附在上面,必须要转送他人。而且送给一般的人还没用,接受者必须能吹响笛子。
老者试过好多次,都没有人能吹响这笛子,好不容易遇到沈彦文能吹响笛子,又爱不释手,就是沈彦文不给银子老者也巴不得送给他!
沈彦文拿到骨制笛子后,欣喜若狂,一路小跑回到嵇康家中。
到了房间却犯了愁,这笛子很难吹响,却如何才能吹得熟练,讨得曹林王爷的欢心?
这时床下面胡三爷的声音又响了:“沈彦文,我没有骗你吧?你以很少的银钱获得了一把珍贵的骨笛。”
沈彦文连连道谢,又说:“笛子是到手了,可惜我吹不动,更别说吹出一支完整的曲子;我年轻都吹不动,曹林老王爷应该也吹不动,这可如何是好?”
胡三爷笑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骨笛伸到床下来,我作法一会儿就好吹了。”
沈彦文依言而行,片刻功夫,胡三爷说:“好了!”
沈彦文大喜,把笛子送到口中一吹,非常好吹,而且声音格外地清越。
沈彦文不再说话,掏出曲谱练习了起来。
今后的富贵就全靠这支笛子了,沈彦文不敢怠慢,苦苦练习。
不知不觉间,忽然一个人走进房里,笑道:“沈公子,吹得不错,这么投入,是想在老王爷面前露一手吧?”
沈彦文抬头一看,嵇康带着管家进来了,连忙放下笛子施礼。
嵇康还礼道:“自家人,无须多礼,我是来请你去沛穆王府赴宴的。”
沈彦文看看自己身上,一身的旧衣服,有些惭愧。
嵇康早有备而来,挥挥手,身后的老管家曹志高捧着一套新衣服放在床上,说:“沈公子,我家主人早已准备好了,你这就换衣服吧,我们在大门外等你。”
说完老管家和嵇康走了,沈彦文连忙换好衣服,带上骨笛和那本曲谱,走出嵇康府。
嵇康已经骑在马上,旁边却停着一辆马车。
管家说:“沈公子,这马车是我家夫人用的,主人知道你不会骑马,特地让你与我同坐。”
沈彦文大喜,再次施礼感谢,登上马车。
马车里隐隐有股脂粉香,沈彦文心荡神驰,知道是曹莹坐过的车子,心中想着做官发财后,也娶他几房娇妻美妾。
嵇康骑马,领着马车一路来到沛穆王府,王府新任管家已经站在门口迎候。
沈彦文下了马车,诚惶诚恐地跟着嵇康进了王府。
沈彦文四处张望,王府果然一派富贵气象,庭院深深,侍卫森严,比起嵇康府中又是不同。
曹林王爷站在客厅门口迎候,嵇康和管家、沈彦文三人上前叩拜,曹林笑吟吟地让大家起来,进去说话。
客厅里早备好了酒宴,沈彦文抢先一步,上去掏出骨制的笛子,呈给老王爷。
曹林有点惊讶,问:“你这笛子是哪来的?你也知道我的爱好?”
沈彦文陪笑道:“王爷,您试着吹一吹笛子?”
曹林把笛子凑到口上,吹了几个音,喜道:“果然是好笛,音质非常清亮!”
说完把笛子拿在手里,摩挲一番,问:“这笛子颜色跟枯竹差不多,却像是骨质的,沉甸甸地,到底是什么做的?”
沈彦文献媚道:“王爷果然好眼力,这笛子来之不易,是狼群中头狼的腿骨制成的,所以声音也就特别。”
曹林王爷大喜,说:“难怪笛声如此动听,头狼以嚎叫声号令狼群,声音洪亮,它的骨头自然也与众不同。难为你费心了,弄到这么支笛子很不容易吧?”
沈彦文笑道:“孝敬王爷是应该的,王爷赏脸收下,就是小人的福分。”
曹林欣喜地点点头,说:“你的事情我有数了,你就静候佳音吧,来,请入席。”
沈彦文随着嵇康、老管家曹志高坐下,殷勤地拿起酒壶斟酒,频频敬酒。
沈彦文看出来了,老王爷曹林才是自己的贵人,自己做官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于是殷勤地敬酒;老王爷毕竟岁数大了,但又为人和气,敬酒不好不喝,很快就有点微醉。
嵇康怕爷爷喝多了,替他挡酒;曹林爽朗地笑道:“没事,我喝了这么多年酒,喝酒只怕过一个人!”
沈彦文讨好地问:“王爷海量,还有怕的人?那人叫什么?”
曹林笑道:“我只怕我孙女曹莹,她喝一口就要我干掉一杯,我被她喝醉过几次了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嵇康忙说:“爷爷,曹莹害喜了,不想吃饭,爱吃辣椒。本来她想今天一起来的,可是吐了不少酸水,躺着休息了,要我替她敬爷爷一杯。”
曹林哈哈笑道:“小曹莹都快生孩子了!她要是做了妈妈,我岂不是升任太爷了?哈哈,嵇康,你多疼着点她,我这孙女任性惯了,人是不坏的。家里缺什么吃的用的,就上爷爷这里拿!”
嵇康微笑着连连点头,沈彦文趁机说:“王爷,这支骨笛还有一支奇妙的曲子相配,小人想吹奏一曲。”
老王爷大喜,把笛子又递给沈彦文。
沈彦文接过笛子,对着曲谱,悠扬地吹了起来。
老王爷曹林听得十分入神,一曲终了,仍是津津有味,都忘了鼓掌。
嵇康一听确实美妙,带头鼓起掌来;老王爷曹林回过神来,拍案叫绝!
沈彦文一曲吹完,恭恭敬敬地把骨笛和曲谱呈给老王爷曹林。
曹林如获至宝,欣然收下,举杯敬沈彦文。
沈彦文受宠若惊,连说不敢当,跪饮一杯。
嵇康见爷爷曹林脸色潮红,劝了一会菜,起身告辞。
沈彦文其实还想和老王爷套近乎,但嵇康和老管家全站起来往外走了,只好跪下又给老王爷磕了个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嵇康还是骑马,沈彦文和老管家坐马车,原路返回。
沈彦文回到家里,十分兴奋,老王爷对自己印象不错。
沈彦文躺在床上,觉得心里美滋滋地,忽然床下响起了胡三爷的声音:“你快活了,快要做官了,我的美食呢?”
沈彦文一拍脑袋,想想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嵇府老管家,就走出府门,买了两只公鸡,偷偷地带回去,塞到床下。
胡三爷大嚼一顿,冒出一句:“你做官的事,一个月后才会有动静,这一个月内,你最好弄些童男童女给我食用,这样我的法力就会大增,可以帮你做个大官。”
沈彦文吓了一跳,说:“吃童男童女是要杀头的,这件事恕我办不到!再说嵇康有恩于我,我也不能连累他。”
胡三爷叹气道:“那好吧,但我为你作法求官,你要每天至少两只鸡送给我吃,还要好酒一壶!”
沈彦文说:“这个没问题,你千万不能吃童男童女,给我惹事。”
其实沈彦文也是求官心切,也不想想,哪有神仙作法要吃童男童女的?
沈彦文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果然过了二十多天,嵇康兴冲冲地来找他,告诉他曹林王爷推荐他做了个县丞,就在洛阳西南边宜阳县做官。
沈彦文大喜,县丞虽然是从七品,但自己从一个布衣起家,能做到县丞也是不小的官了。
嵇康告诉他,三日后上任。这三天当中嵇康出钱,让老管家带他上街做几套官服,买一匹马,买一个书童伺候自己。
沈彦文一再道谢,回到自己房间,算算日子,刚好是一个月!
沈彦文左顾右盼,周围无人,连忙把藏在床下面的画拿上来,平铺在床上,对着画作揖说:“胡三爷,大仙!您算的东西都应验了,果然我一个月做到了官,不多也不少。那骨笛也是你指点我得到的,你真的很灵验,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胡三爷的声音从画中石头后面传出来:“你真要报答我,到了任所,就弄几对童男童女给我吃;我吃得越多,法力越大,你升官发财就越快,彼此两利!”
沈彦文犹豫不决,胡三爷又说:“你怕出事,可以花钱买童男童女当家奴,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钱的事你放心,你一到任,就有当地的士绅给你送礼,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沈彦文平时穷怕了,一听有人送礼,心中松动,慨然答应道:“好吧,只要我上任后有人送礼给我,我决不食言,买童男童女给你吃!”
到了第三天,嵇康中午摆下酒宴给沈彦文送行,一再叮嘱他要勤政爱民,两袖清风,有事情多写信联系。
沈彦文穿着崭新的官服,吃完酒宴,带着书童和嵇康以及老管家洒泪而别。
嵇康心细,看看书童挑着沈彦文的行李步行,让管家牵来一头骡子,送给书童做脚力,
沈彦文又替书童道谢,一路出发,走到傍晚,来到宜阳做官。
县令已经接到报告,在内衙摆酒接风,请了县里有头有脸的士绅陪同。
沈彦文在嵇康家中多日,已经学会了应对礼仪,这种场面也是挥洒自如。
县令已经为沈彦文安排好了住所,就在县衙对面的一座带院子的宅子里,那是官产。
沈彦文初次做官,酒足饭饱,把各人都敬了一回酒,问清了姓名;散席后带着书童回到住所,县令又拨了两个衙役伺候他,于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起来,就有衙役禀报,有乡绅请客,晌午去乡下钓鱼、吃饭。
沈彦文十分高兴,县丞是县令的副手,很有实权,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做主,起码能说上话,看来请客的乡绅必是有求于自己!
于是沈彦文摆足了架子,请客的乡绅在门外一直等到午时,沈彦文才出门随他出发。
路上各自骑马,乡绅果然说出了目的,是自己家亲戚有桩官司请他帮忙,给县令美言几句,说着塞给沈彦文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在沈彦文看来已经是一大笔钱,也不推辞,欣然收下。下乡钓了会鱼,到乡绅家里大吃大喝一顿,傍晚才骑马回府。
到了住所,沈彦文才想起,答应胡三爷买童男童女给他吃的事给忘了!
想想胡三爷料事如神,自己升官发财多亏他帮忙,不能怠慢!
沈彦文一狠心,在屋里趁书童不备,拿起砖头把他砸昏,然后拖到一处空房间里,挂上那副怪画,请胡三爷享用童男。
沈彦文今非昔比,自己住一所大宅子,家中房间可以任意支配;所以不像寓居在嵇康家里,把画藏在床下,现在光明正大地挂在一间屋子里,只是房间外面上锁,不让别人进去。
县丞沈彦文第二天拿出银子,就说书童少不更事,私自逃跑了,让伺候自己的两名衙役带上银子再买一名童男、一名童女使唤。
消息一传出去,早有有求于沈彦文的士绅听到消息,纷纷主动送来童男童女。
沈彦文大喜,有三个人送来三对童男童女,可以够胡三爷吃上一段时间了。
于是把银子又收回来,高高兴兴地去县衙上任。
县令一见,客气地说:“县丞大人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请你。是这样的,本县发生了一宗离奇的的田产案。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前来告状,是本县郑家庄财主郑有仁状告本村孝廉林煜光。
林煜光虽饱读圣贤之书,但食古不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以致家道中落,沦为赖皮。其父生前曾将村东三亩地以三百两纹银的价格卖给原告郑有仁,但其父死后,林煜光耍赖死不认账。
而原告郑有仁既有地契,又有中人作证,可被告林煜光大声喊冤,又有邻居为他作证,没有卖地这回事,所以相持不下,请你断一断案。”
沈彦文一听傻了眼,自己虽然读过不少诗书,可没断过案,人情事务非常无知,却怎么断案?
但是自己刚刚上任,县令交办一个案子,不能不接,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沈彦文思量再三,如今之计,只有立刻修书请洛阳的嵇康来帮忙;素闻嵇康断案如神,又让自己经常书信联系,正好向他求援!
于是沈彦文拿定主意,草草写了封信,派一个衙役送去洛阳中散大夫府上,越快越好。
衙役遵命去了,沈彦文却不知道,身在洛阳的嵇康也正准备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