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庵敏被衙役带上县衙大堂,仍是悲伤抽泣,脸上满是泪痕。
王广县令问:“徐庵敏,你的爱妾彩桦被人毒死,你认为是谁干的?”
徐庵敏转过头偷偷看了颜氏一眼,颜氏恶狠狠地眼露凶光,徐庵敏一吓,小声说:“在下不知,家里应该也没有毒药,小妾彩桦实在是死得蹊跷。”
颜氏一听,面露得意之色,嵇康和王广都看在眼里。
王广喝道:“来呀,把颜氏和徐庵敏收监,分开关押,待找到证据,再行审问。”
衙役应诺,把徐庵敏夫妇押走,王广立刻派出衙役,去洛阳城各大药铺查访,有哪些人家买了毒药使用。
谁知衙役们查完了回来禀报,有不少人家买了毒药,回去毒耗子;买的人有当官的,有平民百姓,还有皇宫里的,根本无法一一调查。
王广一听,摆摆手让衙役们下去,陷入了沉思。
嵇康想了想,出谋说:“王大人,何不从那条花狗身上着手?”
王广眼睛一亮,说:“对呀!那条花狗忠于主人彩桦,彩桦死后花狗也不肯离去,有可能花狗目睹了彩桦的被害,认识凶手!”
嵇康笑道:“正是!事不宜迟,我们一边派人去洪财主家牵来花狗,一边出发去徐庵敏家,查勘他的家人!”
于是一路骑马,来到徐庵敏的新宅子,衙役们把徐庵敏的家人全部召集起来。
徐庵敏家里男女家奴,老母亲,管家,也有二十几号人,黑压压地站满了院子。
徐庵敏的母亲已经知道了儿子和媳妇被抓进县衙,为了小妾彩桦被害一案,徐母泪眼涟涟,忐忑不安。
县令王广先喊话,有参与杀害彩桦的凶手,自己站出来认罪,否则查出来罪加一等。
谁知等了半晌,没有人站出来。
这时衙役从洪财主家把花狗牵来了,王广喝令徐庵敏的家人分列成三队,让花狗从队列中走过,寻找杀害彩桦的凶手。
谁知花狗连走几圈,一声也不叫,显然人群中并没有杀害彩桦的凶手!
王广大失所望,问嵇康怎么办?
嵇康沉吟一会,让王县令先把人放了,再从长计议。
王广依言,下令让徐庵敏家人各自散去,嵇康提议到徐庵敏府外散散步。
王广欣然同意,命衙役们留下,不许徐庵敏府中人外出,随时听候传唤。
嵇康和王广漫步走着,只见徐庵敏府外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小河上有条船停着。
嵇康走了过去,抬头看看旁边不远处就是徐庵敏家的围墙,小河上的船离围墙并不远。
嵇康见船系在岸边不远,船也不大,走到河边隐约看见船舱里有人。
嵇康冲着船舱里喊:“船家,船家,出来一下。”
船舱里似乎一阵慌乱,半晌才钻出来一个人,问到:“你是谁啊?喊我们做什么?”
嵇康一看,这人穿着家奴的衣服,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船舱里还有个人影,也是家奴的衣服。
嵇康笑道:“船家,你这船摆渡么?我们两个想过河去看看,船钱照付。”
那个家奴这才注意到嵇康后面还有个人。一看王广穿着县官官服,吓得语无伦次:“不、不摆渡,我们这是打鱼的船,你们要过河再去找渡船。”
嵇康忽然说:“你们是渔船,那我买几条鱼吃?”
那个家奴慌乱地说:“没、没有鱼,还没打到鱼呢。”
说完那家奴模样的人,伸手就解船头系着的揽绳,想把船划走。
嵇康忽然大喝一声,跳上小船,把那家奴一提一扔,扔到河岸上;紧接着窜进船舱里,把另一个家奴服饰的人拖出来,一直拖到岸上。
岸上的王广见了,心知嵇康这么做必有缘故,连忙按住先上岸的那个家奴。
嵇康上了岸,按住后面那个家奴,对王广笑道:“王大人,这两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彩桦的凶手!”
王广听了精神一振,问:“何以见得?”
嵇康说:“花狗在徐庵敏家里没有找到杀害彩桦的凶手,说明凶手已经逃出府来。可能是王大人派衙役去拘传颜氏,颜氏的婆婆受了惊吓,安排这两个家奴出府,暂避一避。我料到这两个家奴不会逃远,必定在府宅周围潜伏,打探动静;于是我和你出来散步,看见这船靠着徐庵敏家院墙,船上人躲躲闪闪,又是家奴打扮,我就怀疑这两人是帮助颜氏杀害彩桦的两个家丁!于是我拿话试探他们,他们既不是渡船,又不是渔船,停在这里做什么?于是我果断地抓住二人,王大人一审便知!”
王广大喜,押着二人回到徐庵敏家中,与衙役们会合。
徐庵敏的家人看见这被押进来的二人,脸露惊慌之色,认识这两个人!
花狗看到这两人,狂吠不已!
徐庵敏的母亲一看见这两个家奴,吓得连连哭泣,心知事情败露了!
嵇康令衙役把这两个家奴捆上,喝问他二人可还有同党?二人一齐摇头。
于是王广下令把二人押回洛阳县衙,与颜氏对质。
颜氏被衙役从牢房里押来,一看这两个家奴吓得瘫倒在地,哆嗦不已,只好从实招供。
果然如嵇康所料,颜氏妒心极重,趁丈夫徐庵敏出门,偷偷让人买来毒药,毒死了小妾彩桦;然后趁夜找来两个心腹家奴,将彩桦的尸体拖入竹林中,埋在小木屋底下,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时间一长这尸体就烂掉了,看不出面孔!谁知彩桦的的花狗暗中看到了这一幕,狗很忠心,守着主人的埋尸之处不走,还衔起了尸体搬运过程中掉落的银簪子,后来被彩桦的丈夫徐庵敏发现!
案情真相大白,徐庵敏无罪释放,颜氏处斩,奇案轰动了全城!
嵇康回到家里,第二天休息了整整一天,晚上来到了客栈,请竹林七贤到客栈中聚一聚,饮酒吟诗作乐。
山涛提出,司空王凌对嵇康帮助很大,应该请他来吃顿饭,以表谢意。
嵇康欣然同意,想换个大些的酒楼,连王凌父子、哥哥嵇喜一起请去喝顿酒,就想到了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吕安为人热情,自告奋勇骑马先去醉仙楼安排酒席;谁知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说醉仙楼出事了,掌柜的仲大相被人下毒害死了,县令王广领衙役封了酒楼,把一干人带回县衙审问了。
于是众人只好就在客栈里饮酒,也不邀请别人了。
嵇康心中惦记着案情,无心多饮酒,喝了一个时辰,推说要准备亲事,告辞出来,去柜台结了酒帐,回到王凌府中。
过了会儿,王广县令回家了,果然眉头紧锁,又遇上疑案了!
嵇康连忙去他房内,帮助分析案情。
王广先介绍了案情。
死者仲大相是醉仙楼的掌柜,他妻子赵菜花告发说是小叔子仲小金所为,仲小金想霸占赵菜花和酒楼,就趁着仲大相重病卧床的机会,将他毒死了,还让赵菜花改嫁给他。
经衙门里仵作验尸,仲大相果然是中毒而死,毒药是一种中草药,名叫断肠草,人吃了肯定受不了。
赵菜花哭哭啼啼地说,大约半年前,仲大相不知为什么就开始对她不理不睬,夜晚也不回房,老是到账房里独睡。后来她发现,仲大相身体越来越差,说话有气无力,走路无精打采,又过了些日子,仲大相就卧床不起了。
她找大夫给仲大相治病,仲大相却不肯吃药,竟然躺在床上等死。
因为仲大相得了病,酒楼只得交给了仲小金打理。仲小金神态反常,哥哥病了,他不但不悲伤,反而很高兴,还对赵菜花眉来眼去。
昨天傍晚,仲小金提着一包药找到赵菜花,说那药能治好仲大相的病,让赵菜花给仲大相熬药。
赵菜花正着急仲大相不肯吃药,谁知仲小金附耳在哥哥耳旁说了几句话,仲大相竟然精神振作起来,让赵菜花去煎药。
赵菜花熬药的时候,仲小金就站在赵菜花身后。在药快熬好的时候,仲小金突然说:“哥一死你就跟了我吧。”赵菜花吓了一跳,问仲小金说什么,仲小金却说自己没说什么。
赵菜花恼羞成怒,把仲小金骂了一顿,就去给仲大相喂药。谁知药喂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仲大相就断气了。
嵇康听到这里,说:“仲小金确实可疑,他有什么说辞?”
王广县令说:“我审问了仲小金,赵菜花说的可否属实?
仲小金对我磕头,说:“大人,嫂子说的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家里那只鹦鹉说的!我和哥哥手足情深,怎会有害兄霸嫂之心呢?”
于是我命人提来那只鹦鹉,当堂对证。结果,鹦鹉果然说出了那句话。
我一拍惊堂木,说:“仲小金,就算那句话出自鹦鹉之口,可鹦鹉只是学舌,你若不是反反复复地对鹦鹉说那句话,鹦鹉怎么能学会呢?分明你早有霸嫂之心,还不如实招来!”
仲小金吓得满头大汗,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说:“大人,天地良心,小人真没有下那毒手,那句话也不是我说的,不知道那该死的鹦鹉跟谁学的。”
我一拍惊堂木,说:“你既没有害兄霸嫂之心,为何用剧毒中药毒死你哥,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你哥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仲小金说:“我也不知道仲大相得的是什么病,那药是常来酒楼喝酒的一个老大夫给的,那位老大夫说他去给仲大相诊过脉了,说仲大相得的是花柳病,耽搁下来了,已无药可治。那位老大夫说他有一个偏方,专门治疗此病,便写了个方子让我抓药给仲大相吃,谁知仲大相吃下去就一命呜呼了,实在不是我害他的。”
我当然不信仲小金的说辞,下令用刑。谁知仲小金无论怎么用刑,抵死不招,直喊冤枉!我再看赵菜花的神色,仲小金若是她杀夫仇人,她看见仲小金受刑,理应高兴才是;可我看赵菜花的表情,似乎心有不忍,同情仲小金!所以我当场没有判决,要再想想,这案子似乎还有隐情。
嵇康听王广介绍完案情,提醒说:“王大人,有个重要的证人您忽略了,致死仲大相的是那副老大夫给的药,怎么不抓那大夫到案?”
王广点点头说:“我派人去找了那大夫,谁知他出门采药去了,归期不定,我只好派两个人守在他家里,他一回来就把他抓来。”
嵇康沉吟道:“药是仲小金带回来劝仲大相喝的,仲小金自然是嫌疑最大。如今赵菜花一口咬着仲小金谋害了她的丈夫,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把仲小金屈打成招,然后引蛇出洞,看赵菜花背后还有谁!”
王广喜道:“真是妙计!不过我明日坐堂,暗中吩咐衙役们手下留情,不能把仲小金打残,为了找出幕后的凶手,只有委屈仲小金一时了。”
第二天,王广和嵇康一起去县衙,把仲小金和赵菜花提到大堂,当场审问仲小金。
王广问仲小金招不招供,仲小金连喊冤枉,说没有毒杀他哥哥,凶手不是自己!
王广故意脸一沉,下令用刑。
衙役们拿来夹棍,“咣当”一声往仲小金面前一扔。
仲小金一个劲喊冤,说他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赵菜花看着仲小金面前的刑具,大惊失色。
王广命人动刑,刑具一上,惨叫连声;再看赵菜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仲小金被夹昏过去,又被衙役用冷水泼醒,实在受不了了,只得招供。
县令王广点点头,说:“你若早早招供,又何必受这大刑之苦?”说完,命人将仲小金押入大牢,将赵菜花当堂释放,鹦鹉关进笼子,挂在内衙留做物证。
放走了赵菜花,王广县令命衙役们去五个人,把“醉仙楼”死死看住,有什么情况发生,立即向他报告。
第二天下午,五个衙役中回来一个,向王广县令禀报,说赵菜花已将仲大相草草埋葬,并贴出了转让酒楼的告示。
王广和嵇康听了暗暗点头,这赵菜花果然有问题!仲大相尸骨未寒,就草草埋葬,一点夫妻情分都没有!而且这么快就把醉仙楼转让,难道拿了钱要远走高飞?
嵇康说:“王大人,昨日仲小金受刑,赵菜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分明是同情仲小金,看来凶手极有可能不是仲小金!我看不如再等等,看谁会接手醉仙楼。”
王广点点头,说:“内衙的衙役告诉我,那只关着的鹦鹉夜里不住地喊‘赵老爷来了,赵老爷来了’。”
嵇康心中一动,说:“莫非赵菜花屋里,老有一个赵老爷进去?要盯着赵菜花,不能让她卖了醉仙楼卷款逃走。”
王广点点头,又派出三个衙役去醉仙楼盯着。
到了晚上,有衙役回来禀报,有个员外模样的人进了醉仙楼,要买下醉仙楼,跟赵菜花也谈好了价格;突然两个人打了起来,赵菜花一边哭一边撕扯那个员外,现在两个人都被带回了县衙。
王广立刻升堂,嵇康坐在一边旁听。
王广问那员外:“你姓什么?为何夜晚去那醉仙楼,又与赵菜花动手厮打?”
员外说:“县尊大人,敝姓赵,开了个生药铺,听说醉仙楼要转让,我来与赵菜花谈价格。谁知价格都谈好了,我准备付给赵菜花银票了,她突然反悔,这才发生了争执,厮打起来。”
王广问:“赵菜花,是不是这样?”谁知赵菜花只是低头哭泣,一言不发。
王广县令又问,赵菜花还是哭而不答。
嵇康忽然站起来,走到王广跟前附耳说了几句,王广点点头,命衙役去内衙,把那只鹦鹉笼子提来。
谁知道鹦鹉到了大堂上,一看见赵员外就喊:“赵老爷来了,赵老爷来了。”
赵员外大惊失色,掩饰道:“这是谁家的鹦鹉,怎么喊个不停!”
嵇康忽然说道:“赵员外,你勾结赵菜花,下毒害死仲大相的事情已经败露了,还不从实招来!”
赵员外一惊,问:“这位大人何出此言?我与赵菜花素不相识,为了买醉仙楼才见的面,她的丈夫死了,与我何干?”
嵇康说:“鹦鹉一直养在赵菜花房中,它认识你,说明你经常去赵菜花的房间!你去买醉仙楼是假,想白得醉仙楼是真!至于赵菜花和你吵闹,是怕你辜负他,非要问你要一大笔银子才把醉仙楼给你,是也不是?不瞒你说,你俩在屋里吵,外面监视你们的衙役都听到了,再要抵赖,大刑伺候!”
最后一句是嵇康诈赵员外和赵菜花的,二人一吓,竟然招了!
赵菜花哭着说:“大人明察秋毫,正如你所料,赵员外早已和我勾搭成奸,想害死仲大相,再嫁祸给仲小金,然后把醉仙楼卖了,带上银子娶我回家。但我留了个心眼,非要他拿钱把醉仙楼买下来,银子放在我手里保管,其实是试他一试;他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一分钱也不想给,让我把醉仙楼先给他经营,我就和他打了起来。”
嵇康点点头,问:“赵员外,你是如何下毒害死仲大相的?”
赵员外哭丧着脸,说:“我常到酒楼光顾,见老板娘赵菜花长得妩媚,就伺机勾引赵菜花。
谁知赵菜花嘴上和我打情骂俏,却不肯出轨。
于是我心生一计,与仲大相打得火热,引诱他去青楼嫖妓。先把仲大相灌醉,然后让一个患有花柳病的女子伺候仲大相。
几日之后,仲大相便发现自己身体不适,我带他去就医,故意提前买通大夫,说他得的是花柳病,已无药可治。
仲大相觉得对不起赵菜花,便与赵菜花分居,整日住在帐房,只等一死。
赵菜花空房难耐,我便趁机与赵菜花勾搭成奸。
后来我又买通了一位常来醉仙楼吃酒的老大夫,重金贿赂,让他用一副毒药冒充偏方,给不大懂事的仲小金拿去,给他哥哥吃,趁机嫁祸于他!”
案情水落石出,王广将赵员外、赵菜花判斩首,仲小金无罪释放,又派人去抓捕那外逃的开毒药当偏方的老大夫,醉仙楼交给仲小金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