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杭州的骄阳显得格外的嘲讽人,伽瞳宁愿今日是雨,雨能下的大些,让伽瞳分不清自己脸上与辰凝脸上挂着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伽瞳不知道她与辰凝是如何回的李府,辰凝一路一言不发的,伽瞳也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小溪涧的祸事突如其来,与天界相关,那三位神君将话说的也难听了些,也是正巧入了伽瞳与辰凝的耳。
一时间让伽瞳觉得,就连天界,也知晓了自己隐约躁动的心思了。
伽瞳原本想陪着辰凝,只是辰凝归到李府便与伽瞳说他累了,他孤身一人去的房间,伽瞳想要相送,却是被他婉拒了。伽瞳坐在前厅看着他渐去的背影,单薄而孤独,就像是承担着很多很多,都不曾与身边的人提及片语。
也不知该与何人一道分担。
她想着这样的辰凝就觉得心疼,可他什么也不愿意说,自己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伽瞳静坐之余,瞧见了自大门回来的小白。下意识的起了身,朝着小白那处张望。
辰凝他们何时回的杭州伽瞳也不知,可今日回来的小白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手掌紧紧地握着那竹编的篮子。关门回身之时见着了伽瞳的神色,也显得有些迟疑。
她定是知晓这些事情,只是伽瞳也就站在原处,她想着如若小白觉得这些事情是秘密,不好与她说,她便不问。
意外的,小白朝前走了几步,渐渐地步子迈得更加大了些,她跑到了伽瞳身前,将那竹篮子一洒便是将伽瞳紧紧抱住,语气之中似是带着几分哀求。
她说:“瞳姐姐,你定是要好生陪在公子身边。”
小白在伽瞳怀中就像是当时辰凝将她揽入怀中那般,掩盖不住身子隐隐的颤抖之意。伽瞳下意识的护住了小白,揉着小白的长发,轻轻的说:“不会的。”
“灵姑娘……灵姑娘是公子的同门,是公子极其珍视之人。今日她出了事,公子定当是最为伤心难过的,瞳姐姐,你答应小白,好生照顾公子,不要让他想不开做傻事好不好?”
小白说的缓,给足了伽瞳思索适应的时间。其实在伽瞳好生想过后,钟灵与辰凝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身份不明,行踪不定,极其聪明,却又做着看似极其平常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伽瞳声声应着,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如若此是事关冥界,那么钟灵的生祭无疑是让冥界失了一重要的东西。李府之中,辰凝、小白、玄,如何看,伽瞳才是那个‘外人’。
只是见到她上心的样子,伽瞳眼前浮现的画面便是她便是今日小溪涧的事情。
明明昨日都还一道喝茶闲聊,明明昨日钟灵还笑问自己有关辰凝一事。
究竟小溪涧之中是有如何的秘密才让天界的人对小溪涧出手,而那消息伽瞳竟然丝毫不知。
有悔恨、有失落,伽瞳觉得这一日自己过得当真是过于大意,所有的节奏全全被辛俞影响。而恍若辛俞将伽瞳与风瀛以结界束缚起来,便就是为天界之人行动而争取了时间。
就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寸步之间,相差甚远。
让伽瞳百般想不通。
伽瞳今日是连夜去的杭州府。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想来此处,杭州府只能管杭州之事,而这天界降下的责罚,杭州府又如何能沾的上边呢?可能就算有街坊领居叫了官府的人去查看,罗瞬他们去看,也只会觉得是意外之祸。
晚上杭州府并无多少人手在,大门紧闭,而府中的灯火不减。伽瞳跃身过了围墙,落地之地便是杭州府的后院。
伽瞳的声音落得轻,她见了裴大人所在的书房还亮着烛光,想来他还在通读案文。伽瞳觉得不便打扰,欲转身之际,却是那道门被人推开来。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裴大人就站在门边,屋内的烛光暖洋洋的,裴大人看着伽瞳的神色也温柔的很。
伽瞳想了想,还是随着裴大人进去了,就像是命运的使然一般,就像是来了此处,便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一般。
“喝茶。”裴大人推了一盏茶到伽瞳身前,伽瞳摸了摸那茶杯,倒是温热的适宜。她抬头看了看裴大人,只见裴大人笑了笑,与她说道:“伽瞳晚上很少来这里,应当是心存困惑吧。”
伽瞳握着茶杯的手有些不安分,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了些许的迟疑,些许的紧张。她在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应当如何问起,可最终,未能吐出一句话,只是怔怔的点了点头。
“有关……小溪涧?”裴大人依旧是笑容洋溢的。
伽瞳再是点了点头。只是裴大人似是有些迟疑的样子,伽瞳以为此事于裴大人而言可能涉及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些,便是说道:“若是裴大人不知晓,那便是伽瞳叨扰了……”
听伽瞳这么说,裴大人倒是笑着答道:“知晓。”他看了看伽瞳抬头看向他的眸子,淡然的说着,“小溪涧中做的是流转六界情报的买卖,其中以收集天界兵力政力为主。小溪涧的主人钟灵以寻明镜窥探不少天机,自是早已被天界视作眼中钉。”
既然做出了让天界觉得有威胁的事情,那天界派人围剿,也是情理之中。
但小溪涧收集天界兵力政力作甚?伽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反叛。
见伽瞳神色间的变化,裴大人才又继续说着:“钟灵看似是个周身毫无气息之人,但应当是会有一界作为靠山。此事之惑,当是冥界最为可疑。冥界休养生息多年,冥界王室与妖族也能扯上几分亲缘,只是小溪涧之事钟灵做的十分圆满,未有走漏半分疑点。”
“她是,如何做的?”
“她的手中有一上古神器,名曰寻明镜,此物通晓六界之事,甚至能探查过去未来。”裴大人说道,“天界围剿那日,她生祭寻明镜,让寻明镜的镜辉大作,伤天兵无数。而寻明镜自此能长明,直至她的寿命消耗殆尽。”
伽瞳征了征,问了一句:“那就这么说,她还是死了?”
“不算死,只是不复存在了。”裴大人轻飘飘的答着,她看了看伽瞳有些沉重的神色,又继续说道,“那日她生祭寻明镜前有一公子试图阻止,姓药,应当……在那镜辉之中也坚持不下吧。”
姓药,药公子。
伽瞳想起了在树后听见了神君们说话,说钟灵生祭寻明镜前追进去一个男人,她那时以为是辰凝,但自裴大人讲,应当是药公子。
顿时之间伽瞳的手握做了拳,她紧咬着唇齿,心中澎湃激起着些许思绪。
药公子他对钟灵用情极深,那般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
“我知晓伽瞳与钟灵还有那药姓公子,都十分熟络,但我提醒过你,离他们远些。”裴大人说的有些生硬,让伽瞳觉得极其压抑,“伽瞳是天界的人,既然他们都是注定要与天界为敌的一方,那么便不易多生交流。”
裴大人教训的是,正是伽瞳现在在努力回想的地方。
她想起了很多,比如自己下界来是否是未有多多注意身边有没有天界的眼线,是不是因为自己与他们联络的多,才让他们败露的那么快。
她甚至觉得他们与天界相比,天界是轻的那一边。她甚至觉得,自是听风瀛说起了反叛一事,她就真的能鼓起勇气反叛。
为他们报仇。
“伽瞳,冷静。”裴大人说着,可伽瞳一句也听不进去,她站起了身,与裴大人说道:“裴大人,我没有办法去做我自己觉得错的事情。”
“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伽瞳心一惊,可裴大人的语气不温不火的,他将那些话说的极其平静,似是在以语言,让伽瞳放松些,想的更透彻些。
更是意外的,裴大人抬头看向了伽瞳的眸子,他那眸子之中透出了深邃之意,让伽瞳恍然间觉得,裴大人是于自己站在一方的人。
只是晃神之间,裴大人眼睛之中刚才的那一抹神色又消失了,只是与伽瞳轻轻地说了一句:“伽瞳,六界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平和。”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看伽瞳的样子显得十分的郑重,“你应当先让自己明哲保身,才能以最好的身份给他们帮助。”
裴大人的意思,让伽瞳觉得疑惑。
伽瞳看着裴大人,他轻轻笑了笑,与她说了一句:“分清对错,再做对的事情。你若觉得现状之势为对,那边做好你该做的;若反之,便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