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寻颜一系列的诊断，得出的结论是，伽瞳周身的损伤确实是恢复了。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极为干净的恢复了。
这能算是长璇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最为奇怪的病症，若是所有的病痛都能以这样的方式愈合。
便不会再死人了。
这也是长璇一边收着药箱一边念念叨叨着的原话。
倒是伏在一旁的绯挥了挥爪子，道了声：“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我带来的东西，世上也只有一个。”
“秀山一直是六界之外的奇山，金叶菩提蕴养的东西都很是神。你带的是什么神物？我可能得续写下我的药典。”长璇笑道。
“嗯……算是秘密。”绯朝着长璇看了看，“也不必续写了，这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的东西，就让它消散在此吧。”
此时伽瞳眼中的绯，就像是极力掩埋着心里的情绪，有着什么难以说出口的心事。
就像极了……向所有人瞒着祭剑一事的自己。
“既然无事了，我也该回秀山了。”
“是啊。”伽瞳笑看着绯，“山鬼还在等你。”
绯那一瞬间的情绪闪动，伽瞳察觉到了。
只是绯很快便收回了那一份异样的情绪，朝她笑着点头：“嗯，没错。山鬼她……还在等我。”
不知为何绯会失了以前的刻薄与蛮横，变得温顺，变得沉默。这让伽瞳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想到了绯脖子上的那根藤条，化作了很是充盈的生命力，救回了自己。
虽然不知救回的是永远还是十日，这时间的长或短，对伽瞳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
正月十五一过，她这一生最后的留恋，便没有了。
绯要回去了，长璇、炎烁以及辰凝都去送它，只余了风瀛与故渊在凌霜殿里。伽瞳看着坐在她面前喝茶的故渊，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故渊闻声抬头，便起身坐去了伽瞳身边。
“你昨日……”
“噢，昨日那话呀。”他挠头看了看身后的风瀛，笑道，“可能今天不太方便。”
“无事，下次再说。”伽瞳笑了笑，可能，那也是什么，只能私下说的东西。
好像自从伽瞳知道了风瀛与故渊的的那点事情，就常常能在不经意间，看出来点什么。
先前辰凝答应过伽瞳去杭州，风瀛与故渊也随来了。
在街道之上，风瀛与故渊虽是亦如常然的走在伽瞳与辰凝身后，这让伽瞳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杭州的湖水与杨柳最是好看，辰凝租了条小舟，四人一道在小船上，在湖中慢慢行着。
故渊靠着船舷，伸手去摸着湖水。打在他的手臂上的湖水有几分微凉，很是舒服。
是风瀛去抓他的前襟，就差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冻死你。”
“啊？我又不是凡界的那些老弱妇女。”故渊挥挥手，“没事啦。”
风瀛没说话，却依旧抓着他的衣襟没有松开。故渊见自己拗不过，便也将手收回来了。
这一幕伽瞳尽收眼底，也不知是命运的使然，还是如何，这辰凝恰好是在发生的时候背对着他们二人去拿船舱里的东西，并没有瞧见什么。
这让伽瞳也不禁叹了一句，这两个人还挺会挑时间……
“小溪涧，以前就在那里。”辰凝将拿来的青草饼分给几人，窝在船上，指了一处地方，“不过人界也过了好几百年了，早就被别的东西取代了。”
那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烟花之地，一样的热闹，一样的声声入耳。
却早已物是人非。
“我那日来杭州，伽瞳怎么没带我来玩。不然我许是能察觉几分端倪，帮衬帮衬之类的。”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遇到了那个魔？夺了辛俞身体的魔。”
风瀛点了点头。
“他伤了我们，却不杀我们，可能也是拖延时间。倘若我们去了，灵姐姐可能就不会死了。”
“这也怪不得你们。”辰凝说道，“我比你们早来一步，也无济于事。”
那时的辰凝没有现在的修为，许是破开天界那个结界都很难。
也是那次将他推往了崩溃的边缘，引天雷，想要破开身上的封印。
“往好处想嘛，现在秀姑娘的灵无事，还是存了几分转机的。”故渊笑道，“战中本就容易牺牲，我们的努力，也只是将牺牲做到最小。”
“秀姑娘？”这个称呼，让伽瞳思绪沉了沉。
“毓秀罢了，她辈分不高。”辰凝解释着，“冥界的人都叫她秀姑娘。”
这一个称呼，让伽瞳忆起了一些往事。
最初让风瀛尝到一丝酸味的人，也正是这个秀姑娘。
也不想，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灵姐姐。
“怎么了？”辰凝看着伽瞳，轻轻问到。
伽瞳摇头轻轻笑着：“没有，也就想到了些往事。”
“伽瞳这么一说，我想到了冥界以前流传着……”故渊都还没说出口，自己的嘴便被风瀛用手给遮住了。
“就你话多？”
“屋呜物物呜呜呜呜……”
倒是辰凝笑了笑，轻轻说着：“没什么不可说的，姑姑很喜欢毓秀，她也确实为冥界为我做了很多。姑姑有意撮合，我回绝了，只因她于我而言，更像是朋友与亲人。”
他欠了毓秀一条命，可偿不起她深深地爱意。
“那都是些往事，就像，毓秀有药公子，你有我一般。”伽瞳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辰凝的脸，“你想什么呢……”
辰凝嘴角扬了扬，看伽瞳的神色里，尽是宠溺与爱护。
“你好好学学说话。”风瀛冷冷瞥了故渊一眼，“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故渊就像是有几分委屈，揉了揉被自己一口好牙抵得有些痛的唇角，极不情愿的说了句：“哦！”
这些辰凝看的真切，让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了声：“我觉得你们两个……”
“你觉得错了。”风瀛发的毅然决然。
明明辰凝什么都还没说出来。
伽瞳看风瀛的样子，也是心虚极了。
“真的吗？”辰凝确认着。
“真的。”故渊一把揽过了风瀛的肩膀，道了声：“我只是他小弟。”
辰凝皱着眉，他也想着，确实是自己让风瀛带着故渊。
一来教他城主的事宜，二来战中也能多个照应。
而且故渊与他父亲翼城主的关系不怎么好，他不愿回去，才找辰凝求了个理由留在苍城的。
辰凝见他与风瀛相处，没什么不妥，便也答应了。
此时风瀛看了故渊一眼，故渊朝他眨了眨眼，还真的喊了声：“哥。”
“……”
船划去了湖对岸，四人下了船，站在了湖畔。
有风，带着清冷的香气，很是舒服。
“人界真好看。”故渊叹道。
“待魔界的事情平息了，我们就能常来这里。”辰凝轻轻叹着，看着潋滟的湖水，让他的眸子中也带了几分水光。
“我记得前面有条小巷，有很多小吃。”伽瞳指了指路，“要不要去看看？”
“好。”辰凝答应了，风瀛与故渊也不必多问，自然是愿意的。
小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两旁是各色各样的小店，也有推着简易小车，卖着各种小点心的。
杭州点心美食多，伽瞳一直挂心。
但她掀开自己的外衣，摸了摸腰间，有些尴尬。
——没拿钱袋。
而且……这里是人界，伽瞳就算是拿了钱袋，也是装着冥界的钱币。
她看了看风瀛，风瀛压根就是个很少带钱的人。以前在东霞山，每次去集市都是伽瞳自己拿钱袋。
要风瀛拿钱，问就是没有。
再看看故渊，这个人，就更别说了。
最后，是辰凝将一个鼓鼓的袋子塞在了伽瞳手上。
里面是铜钱与碎银子，还有一枚小小的金子。
他说：“应该够了。”
可这个钱袋伽瞳认得，也正是她前些日子绣给他的锦囊。
上面绣着一条小黑龙，那条被长璇与寻颜笑了好久大虫子的小黑龙。
好在是辰凝没有嫌弃，还一直当宝贝似得踹怀里。
让伽瞳很是高兴。
“这个是什么。”只见故渊点了点那袋子上的小黑龙，“好丑的虫……屋屋唔呜呜呜……”
这故渊口不择言的，若不是风瀛眼疾手快，伽瞳是真的要动手了。
这也难为风瀛一直忍耐着他……
一路逛下去，四人手中就多了很多小花样。小糖人，凉糕，烧鸡，各种各样，像是卖相好些的，都买了一样。
最后巷子口有一家面馆，四人坐于一桌，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
那牛肉面臊子排的满，牛肉香嫩，葱花与小红椒颜色鲜艳，面条也很少有劲道。
那是冥界少有的味道。
故渊吃的最快，到最后已经喝了好几口汤了，伽瞳碗里都还剩了不少。
辰凝关切道：“不喜欢？”
“没有，很好吃。只是我嘴上是饿的，却吃不下很多。”伽瞳解释着，“可能睡得太久了，有些不习惯。”
“若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与我说。”
伽瞳笑着连连点头：“会的会的。”
“长璇上神都说无事，辰凝你也不必太担忧。你看伽瞳现在能跑能笑的，应当高高兴兴的是不是？”
说话的是故渊，笑嘻嘻的，还不忘朝着身旁的风瀛笑。
风瀛自是没搭理他，倒是与辰凝说着：“我看也挺好。”
“能跑能笑，这算什么形容？”伽瞳问道。
“……这不挺贴切的。”故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说起来，明日就要去魔界了，我与伽瞳商量着，想要去一趟东霞山的。”
辰凝不解道：“去东霞山？”
“嗯，去了却所有的情意吧。”
伽瞳自然是记得，他与风瀛约定着，要去东霞山退还弟子信物，三拜师傅，与他断了师徒之情。
也只是为了自己所举，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要波及师门。若是魔界胜了，霞山道人还能辩解一句‘那两个逆徒我已经弃了’。
即便伽瞳与风瀛深知，霞山道人是不会弃他们于不顾的。
“我陪你们。”
“我也是。”故渊也说着。
倒是风瀛苦笑着：“又不是什么好事，凑什么热闹。”
“同甘共苦嘛，不是好事我就跑了，算什么东西？”故渊撇撇嘴，没好气道，“你说是不是？”
有义气，有骨气，这是伽瞳对故渊这一句话的评价。
她想着风瀛总会心软的吧，可只见他说了一句：“你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
“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