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什么?”
辰凝转过脸,一手握拳抵在口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才说着:“小孩子。”
辰凝是在问,伽瞳喜不喜欢小孩子。
这个问题伽瞳是深思熟虑了一番,她身边倒是没有什么小孩子,若是说相对小些的,也应当是天界有个神君家的小仙子。
那小仙子个子不高,跑的倒是贼快。伽瞳的凌瑶阁常空着,没有守将也没有落锁,就有一次被这个熊孩子翻了个底朝天。
是伽瞳数月后归来才发现的,最初以为是遭了贼,正是挠头无奈的时候是那位神君带着小仙子登门拜访。
他说是替家中小女赔罪,可伽瞳瞧她长的很是俏皮可爱,又没办法拿她怎么着。
就只能一边说着无事,一边自己将凌瑶阁好生打扫了一番。
“……还好,应该会更喜欢乖巧可爱些的孩子。”伽瞳想着那个小仙子便背脊发凉,自然是希望小孩子能有着软软外表的同时,能再乖巧可爱些。
辰凝听了伽瞳的话,有些失落,许是是与他想的不太一样。只见他点着头,又低低念叨着:“我还以为伽瞳会很喜欢。”
“为何?”
“杭州城的嫣儿与丹泉山上猎户家的小孩,你看上去就很喜欢她们。”
这让伽瞳忆起了这两个小孩,面容不算清晰,但大概的身形还是有的。嫣儿冒冒失失的撞到了她,捂着脑袋一脸委屈;那个猎户家的名叫小小的孩子,则是懵懵懂懂的拉着她的披风,一双好看的眼睛透亮的很。
伽瞳笑道:“你这又让我答什么好呢?”
“别答了。”辰凝揉了揉她的头,说着,“我大抵,是吃了小孩子的醋。”
他尽力让这些话听上去寻常几分,可掩饰不住的是他眸子中对伽瞳的珍视与情意,让伽瞳哭笑不得。
看来那个尘封多年的醋坛子,又开始飘散它的酸味了。
大选之后无疑是备战之时,留在冥界的众位都是各司其职。
辰凝管着政事,各处陈尚来的奏折愈发多,他纷纷批阅整理,思索着最好的方式。风瀛维系着冥界十城的战力,如今他与故渊一道料理此时,十城之中扩建校场,勤于练兵,将那一根弦绷得很是紧。
寻颜与长老会的众位长老相处的多,辰凝让她做了文职,她整理器物财务,也时刻转送着边关的战报。桔枝则是随着冥宫之中的药修学习基本的药理,每日有数个时辰的时间里,长璇都会帮她疏通经脉,教她稳固自己的暴戾灵力。
进来最是可喜的事情还是有关毓秀,故渊对灵颇有研究,在存放灵的玄水烛中添了好几道有利于灵聚而不散的术法,能为众人争取最大的时间。而长璇在大选之时从药公子那里听到毓秀还有救的消息时很是震惊,在长璇的带动下,整个冥界以至于整个妖族,都寻着能让毓秀融合的身体。
想必在不久之后,便能有好的消息。
边界偶有战事,多是与第六界有关。最近的一次战事是辰凝与伽瞳一道前去的,辰凝骁勇,与伽瞳十分默契,在冥兵到战地的第二日,便已经有了要破了魔族最外层的边关的趋势。
冥界那展黑底金边的旗帜落在那处,能让魔族闻风丧胆。
这也是印证了辰凝与伽瞳的猜测,魔族的克星,也正是浑玉与仙骨。
这也是那使用夺身之印的魔费尽心思想要占了浑玉的身体然后用浑玉的手将仙骨抹杀的原因,只是辰凝与伽瞳是再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伽瞳,接剑。”辰凝就站在冥界的战旗旁,将手中的问情抛了过去。伽瞳伸手握住,左手问情,右手落霞,在赤色与玄色相交映之下,将屹立在魔兵之中的那个魔息最为深厚的魔兽一举斩杀。
伽瞳一身窄袖素衣,银色战甲,身后的银色披风是战场之中万点猩红之中的一抹雪白。她拔了魔兽的内核,孑然立在那魔兽的尸身之边。
她回头朝着辰凝笑,收去手上的两柄神剑时,那光晕也很是耀眼夺目。
也就是这几日的大战中,他们二人将问情与落霞活用,掌握了这番只有浑玉与仙骨才能有的剑技。
伽瞳见那最后一片乌云被拨开,原本遍布阴霾的战场上也有了撒了几分霞光。只见到云层之中慢慢显现起重重叠叠的人影,各个白衣轻铠,手握长枪或是巨盾。而位于最高的那道云层中,为首的人一身金甲,金冠束起高高的马尾,引着一众将士,徐徐上前。
那是天兵,与问淮。
伽瞳离了自己原先的站处,退出了战场中心,到了辰凝跟前。她抬头看着辰凝,眸子中是疑惑与担忧。
“无事,算友军。”辰凝自然是察觉到了伽瞳的异样,他将伽瞳带到身边来,一道看着眼前的战况。首将已除,魔兽已亡,现在加上天界的兵力,魔族这一局已经是没了反手之力。
而问淮依旧站在云端之上,一身环绕着的光让他愈发的像是一个天族的领导者。伽瞳抬头瞧着他,露着几分笑颜。辰凝转头看着她,一手揽过了她的肩。
他说:“在看什么。”
“问淮变了很多。”
“比如?”
“以前他冲动果敢,而现在多了几分稳重,就像是在他原来的样子里,有些像你了。”伽瞳与问淮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在杭州的那一年之中,有艰难险阻也有喜乐家常,也算是很了解他这个人。
他能将喜欢言表于口,能将心中的事情最为明显直接的表现在面容之上。可眼前这个站在云端上的男人,没有像以前那样了。
许是注意到了伽瞳的目光,问淮挥了挥手,自云上落了下来。他缓步朝这里走来,却只是站去了辰凝身边,道了声:“许久未见了。”
“来得及时。”辰凝朝他笑笑,“你那边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自然是一切在掌握之中。”
伽瞳看着他们一来二去的言谈,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想来想去的,倒是愈发不清楚了。她记得上回在苍城城墙之上,因为几分误会,惹来了辰凝与问淮二人的一场约战。那日辰凝伤的重,在他归来之后,与问淮相关的事情也不愿意多提一分。
本以为二人已经势如水火,可照今日的交谈来看,这是有转机?
“你们这是……?”
“算是,一个巧妙地里应外合。”问淮轻描淡写的,指了指辰凝,“他的主意。”
里应外合?伽瞳念叨着问淮的回答,轻轻念叨着。此番冥界打了好些个胜仗,大家对魔族势力了解虽少,但也没有少到丝毫不知的地步。在战中的辗转之下,是冥界将战局生生扭转,达到了这般可以一往无前的地步。
此番天兵来助,自然是锦上添花。
伽瞳心中的天界充满着欺骗与利用,天帝为魔所控,余下的仙家不知是蒙在鼓里还是助纣为虐。可此番问淮能来与辰凝会和,又道着里应外合,那先前的所有,都应当是他与辰凝一道设下的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先前的所有,都是做戏?”伽瞳轻轻问着,看了看眼前的辰凝与问淮。
“没有都,你来救风瀛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要反。”问淮道,“我是在你被拘在天界的那段时间,察觉到父王有疑的。他与长姐常常私下谋事,被我无意间撞见了一次,自此之后,他便拨了两个随从给我。那两个随从算是亲兵,有些修为,我去哪里他们二人便跟着去哪里,也就是用来监视我的。我便对着他的意思装模作样了几日,寻了个机会灌醉了他们二人,才有机会给伽瞳送恢复灵力的药。你可还记得当时我对你说的话?”
伽瞳点头:“好生保护自己,不要入了邪魔外道,护住自己的心性,不要被刻上堕仙之痕。”
“堕仙之痕极其损害心性,我是听长姐说起的。风瀛心坚难除,那堕仙之痕便是长姐他们想出的用以对付风瀛的。你上天界救人,全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唯一的意外,只是带走风瀛的人是寻颜而不是你。他们所想的是你看着风瀛堕魔,然后随之堕魔,然后借你们二人的手毁了仙骨,毁了六界。”问淮说着,也一面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我私下与辰凝见过几次,商讨之下,也印证了我的猜想。可那段时日父王对我愈发怀疑,那两个随从更是不离身的贴着我,极难对付,我才想到了这撕破脸的计划。”
“所以说那日在冥界,你是故意带着他们二人来,见你与辰凝起争执,见你与辰凝约战,见你与辰凝两败俱伤而归。”伽瞳一连串的说了好些话,最后反问了一句,“其实是假的?”
“嗯,掩人耳目罢了。”辰凝点点头,目视着前方,答得淡然。
只见问淮掀着自己的内甲,没好气的看着辰凝:“假什么?我这剑伤还留着疤呢!”
也是为了能够让戏做的真一些,二人是正儿八经的打,也是正儿八经的下重手。
辰凝那时也是吃不消,问淮那柄可以伤及元神的神器应当就是他手中正握着的陌刀,让辰凝恢复了好一阵。
可辰凝只笑着答了声:“彼此彼此。”这番心无芥蒂的对话,恍然之间让伽瞳觉得,三人的关系一直都停留在杭州的那段时日,辰凝与问淮总爱私下比试,输赢皆有,那赌注倒是花样不断。
天兵与冥兵数量庞大,压着外层的魔兵无处可逃。在那厮杀声之中刀起刀落,或为刀俎或为鱼肉。三人站在那旗帜之边,遥遥望去,也很是欣慰。
伽瞳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再聚之时,都脱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君主当有的风范。那是最初相遇时,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样子。
再回想起,也觉得弥足珍贵。
“伽瞳为何老是看我?”问淮笑着逗趣味道,“伽瞳还是觉得我比他好看吧!”
闻言后的辰凝冷冷瞥了问淮一眼,厉的如一道冰锥,能把问淮扎成筛子。
问淮皱眉嫌弃道:“你怎么还是这幅德行,伽瞳你也不管管。”
“可能……因人而异吧。”毕竟辰凝还是极少这般冷艳看伽瞳的。
辰凝也回敬着:“你能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不错了。”
“我自然是做好了这些事情,不然我怎么带兵过来帮你呢?”
“……”
伽瞳道:“那天帝他……”
“魔左右心智,没有别的对付办法,我给他下了昏睡咒,暂时抹了他的灵力,捆仙锁束着。”问淮无奈的摊摊手,“待他清醒了会不会把我关起来,我也不敢想。”
面对着自己德高望重的父亲,问淮也只能做的这么直接了当。
“魔能驱除的,你也不必挂心。”辰凝道,“伽瞳就会。”
那落霞的火焰封印,便是夺身之印最为强劲的克星。
“差不多了,一道下去吧。”
辰凝轻轻道了一声,率先跃下了高处。伽瞳与问淮也没有耽搁,紧随其后。
魔族残兵都躲入了那个缺口,辰凝下令不要再追,只是聚众人之力在这道缺口上布下了层层封印,虽不能永远护住,但也能拖延几分时间。
不知尚在天族的那个魔有什么计划,此处辰凝也不能妄动,得了胜,也不多贪,扭头便带着众将离开了。
北处的风瀛传来紫鸢,他与药公子以及故渊,在妖族战场之中,也是一战大捷。